臨水縣,郡公府,偏廳。
一位衣著樸素、但容貌秀麗,氣質典雅的中年女子,正跪在蒲團上,誦經念佛。
然而奇怪的是,她麵前擺放著的,並非佛像,而是一幅男子的背影畫像。
“夫人。”
丫鬟的輕呼,打斷了女子的誦念,她緩緩的睜開眼睛,漆黑如墨的雙眸,如同天上的星塵般璀璨。
但眼眸的深處,卻有著一抹化不開的憂傷。
“何事?”中年女子淡然問道。
“該用膳了。”丫鬟道:“今天有一道特殊的菜。”
中年女子歎了口氣,道:“我說過很多遍了,粗茶淡飯就好,什麼山珍海味,珍饈佳肴,我都不要。”
“拿走吧。”
丫鬟道:“夫人,裴將軍叮囑過,說一定要讓你嘗嘗這道菜。”
“這是他專門從南河縣帶回來的,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幾十文而已。”
中年女子怔了一下,喃喃道:“南河縣……”
“把飯菜放到飯廳吧,我換身衣服就去。”
丫鬟躬身退下。
片刻之後,換好衣服的中年女子來到了飯廳,發現祝穗安也在這裡。
“阿英,過來坐。”祝穗安衝著女子招了招手。
馮朝英秀眉微蹙,道:“定邊,不是說你去京城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祝穗安微笑道:“走了一半,忽然不想去了,所以就回來了。”
馮朝英愣住:“你這樣……陛下不會生氣?”
祝穗安道:“我要真到了京城,陛下會不會生氣我不知道,但有的人,可能會死。”
這些朝堂的事情,馮朝英不感興趣,也就不再多問。
來到桌邊後,卻並沒有坐到祝穗安的身邊,而是他的對麵。
祝穗安微微握了握拳,眼神有些難言的複雜之色,但很快就調整了過來,指著桌子上的一道菜說道:“這是裴明專門從南河縣帶回來的豆腐。”
“是一個……秀才發明的,你嘗嘗。”
馮朝英覺得祝穗安的態度有點奇怪,但也並未往深處想,拿起筷子嘗了一點豆腐後,微微頷首:“嗯,還不錯。”
祝穗安道:“你若喜歡,我以後就命人專門從南河縣給你采買。”
馮朝英搖了搖頭:“定邊,不必這麼麻煩,潘妹妹知道會不高興的。”
祝穗安皺眉道:“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麵前亂嚼舌根?”
馮朝英道:“沒有,定邊你莫要亂想。”
祝穗安道:“不提這些糟心的,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馮朝英嗯了一聲,但沒著急動筷子,而是看向祝穗安,道:“定邊,人找到了嗎?”
祝穗安的手微微一滯,道:“還沒有。”
“當年那戶人家,在你離開後沒多久,也搬走了。”
“不過你放心,裴明已經找到了一些線索,或許再過不久,就能找到了。”
這個消息,並沒有讓馮朝英的心思產生太多的波動,因為類似的話,過去二十多年,她已經聽過很多次了。
用過膳後,馮朝英就繼續回到剛才的屋子,誦經念佛。
祝穗安臉色不虞的回到了書房,命人叫來了裴明。
裴明匆匆趕來,道:“郡公,末將有……”
祝穗安擺手打斷他的話,道:“應善的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裴明道:“已經押往京師,交由大理寺做最後的審理,他應該會被一貶到底。”
祝穗安冷冷的說道:“給大理寺卿、刑部尚書、戶部尚書寫信。”
“告訴他們,本公很生氣。”
“本公雖然沒有去京師,但不代表放下了這件事兒。”
“內閣鬥爭,牽扯到一個小小的秀才,他們這是要把天下,都變成他們黨爭的戰場嗎?!”
裴明拱手道:“末將領命!”
祝穗安緩緩的籲了口氣,“你剛才想說什麼?”
裴明道:“陳浪,來臨水了。”
祝穗安愣了一下:“什麼?”
“又來給天上居當廚子?他當廚子上癮啊。”
自打見過陳浪後,祝穗安就命人調查了陳浪的過往,除了太久遠的事情比較模糊外,近幾年陳浪身上發生的事情,祝穗安門清兒。
裴明道:“不是的郡公,陳浪是舉家搬遷來臨水。”
祝穗安倒是來了興趣,問道:“什麼理由?”
裴明道:“應該跟常安民有關。”
“陳浪被汙蔑為遼人,就是因為他的那篇文章,而那篇文章會產生這麼大的效應,就是因為常安民把陳浪點為了院案首。”
“常安民被貶到臨水做縣令,陳浪或許覺得,在常安民手底下做買賣,會比在南河縣做買賣更如意。”
“前幾日,陳浪身邊的書童小七,獨自一人來到臨水打探住房消息。末將問過牙行的人,小七不是租賃,而是購買。”
“今天清晨,陳浪帶著全家,坐馬車前往臨水,搬遷之意,昭然若揭。”
祝穗安道:“這小子,洞察力還挺敏銳。”
“既然來了,本公也不能沒有表示。”
“他不是要買房子麼,送他一套大宅吧。具體怎麼做,你看著安排。”
裴明拱手:“末將這就安排。”
“郡公,除了房子,還要給陳浪彆的幫助嗎?”
祝穗安淡然說道:“彆的就不必了。”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拔苗助長,百害無益。”
“他如果真的有本事,自然能一步步的走到我麵前。”
裴明道:“末將明白了。”
“去吧。”祝穗安道。
“末將告退。”裴明拱手一揖,轉身離去。
與此同時,南河縣與臨水縣的官道驛站。
陳浪一連打了七八個噴嚏,感覺腦漿子都快晃勻了。
李秀芝遞來手帕,讓陳浪擦擦,關心道:“怎麼打這麼多噴嚏,莫不是受寒了?”
陳浪揉著鼻子,道:“沒有受寒,應該是有誰在背後叨咕我。”
“沒事兒了,咱們接著說,剛才說哪兒了?”
徐夢茹接過話茬,道:“我在臨水縣,沒有人脈,一切都是從頭開始。”
“這套衣裳又不能公開叫賣,偷著買的話,怕是會被人舉報傷風敗俗。”
“這第一套衣裳,要怎麼才能順利的賣出去?”
陳浪似笑非笑的說道:“很簡單,賣給花魁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