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是聶自如的輸出時間。
也是難為這老頭,都快七十歲了,為了活命,嘴皮子利索的就跟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樣。
並且全程中氣十足,沒有半點磕巴。
在一盞茶的功夫內,把整件事兒的來龍去脈交代了個明明白白。
甚至還在中間穿插了一段誇讚陳浪的話。
等到聶自如說完,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這頓爆發也把聶自如的精力給徹底耗光,整個人進入了冷卻狀態,對著祝穗安拱了拱手後,就直接癱坐在了凳子上,腦袋都垂了下去。
裴明見狀,還過去探了探他的脈搏,害怕這老頭直接噶在這裡。
確認聶自如沒事兒後,祝穗安又看向了季家輝,道:“是這樣?”
季家輝臉色比黃連還苦,想否認,又沒那個膽子,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祝穗安冷笑道:“季大人,你可真是讓本公大開眼界。”
“陳浪這麼一個才子,放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是當地官員需要重點嗬護培養的存在,更不要說他年紀輕輕,就能跟蕭學士談經論道。這樣的人才,需要作弊嗎?”
“僅憑幾條莫須有的罪狀,你就要把這麼一個難得的人押到大牢裡麵去。你這是嫉賢妒能呢,還是擔心自己的陰謀敗露?”
季家輝惶急道:“大人,下官絕無此意……”
祝穗安道:“既然你無此意,那你說這件事兒應該如何處理?”
季家輝道:“童生陳浪,才學過人,斷無作弊之可能。”
“針對他的所有狀告,均為他人有意汙蔑。這些人心術不正,自己考不上,就汙蔑同期考生,屬實罪大惡極。”
“如不嚴懲,難平眾怒!”
“下官決定,所有誣告之人,凡是本屆府試上榜者,一律取消名次,三年之內不許參考。”
“落榜之人,五年之內不許參考。”
“而領頭鬨事者……革除所有功名學籍,終身不得參考。”
全場寂靜,落針可聞。
寧文栩一屁股癱坐在地上,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是本次事件的領頭者,意味著這輩子都無法再參加科舉。
自己花了這麼大的氣力,才終於獲得了一個考學的名額,結果因為這件事兒,前程儘毀。
寧文栩悔不當初,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
而其餘幾個學生,此刻也嚇得麵無血色,齊刷刷的拜倒在地,道:“安撫使大人,學生等人受到知府公子以及寧文栩二人挑唆,方才鑄成大錯,還望大人念在學生無知的份上,繞過學生這一次。”
“知府公子說了,隻要我們站出來指正陳浪作弊,知府就一定能替我們討個公道,事成之後,保證我們可以上榜。”
“學生……學生知錯……求大人開恩啊。”
這番話把季家輝嚇得魂都飛出來了,跳起來罵道:“你們……你們當真是枉讀聖賢書,汙蔑陳浪還不夠,竟然還把臟水潑到本官頭上,屬實罪大惡極!”
“來人,將他們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說完又急忙對著祝穗安躬身一揖,聲音顫抖的說道:“大人,這些學生狗急跳牆,胡亂攀咬,請大人莫要相信他們的讒言……本官絕沒有指示他們這麼做。”
祝穗安漠然道:“季大人,你不必如此,本公並無權利決定你的生死。”
“但這起事件,本公會原原本本的寫在奏章上,呈交內閣。”
“至於內閣如何決斷,那就不是本公可以乾預的了。”
季家輝腳底一個踉蹌,扶著桌子,緩緩的坐在了地上,有氣無力的辯解道:“大人……下官真的是冤枉的……”
季家輝算是完了。
本就因為跟閆孝國之間存在利益往來,在即將到來的大清洗中,岌岌可危。
原想著解決了陳浪,獲取考生們的支持,可以平穩的度過這關。
可誰成想陳浪的後台這麼多,一個大學士蕭鬱還不夠,又冒出來一個安撫使祝穗安。
就算能熬過這一關,最多也就是保住全家老小的性命,烏紗帽、家產這兩樣東西,肯定是留不住的。
而從冷卻狀態中恢複過來的聶自如,此刻激動的想要當場賦詩一首。
什麼叫峰回路轉,什麼叫柳暗花明啊!
必死之局竟然都能翻盤,自己無比看重的清譽,不僅沒有受到絲毫玷汙,經過這件事兒後,還會更上一層樓。
到時候整個廣陵府,清譽第一是蕭學士,第二就得輪到他聶自如!
祝穗安看向陳浪,問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陳浪躬身一揖,道:“大人明斷,學生欽佩之至。”
“學生確實還有一件事兒,想要向大人稟告。”
祝穗安道:“講。”
“學生來廣陵府參加府試之前,曾經遭到廣陵府通判閆孝國的汙蔑,這件事大人身旁的裴將軍,可以替學生作證。”陳浪道。
祝穗安回頭看向裴明。
裴明點了點頭。
“他汙蔑你什麼?”祝穗安道。
“閆孝國看上了學生的秘方,想要據為己有,為此不惜以人命為要挾。”
“此事雖然解決,但學生來到廣陵府後,在跟蕭學士的談經論道期間,無意得知知府大人跟閆孝國存在利益往來,等學生從蕭家出來,不多時就被抓來此地受審。”
“所以學生懷疑,知府大人審判學生,怕是想著給通判大人出口惡氣,重新奪走學生的秘方。”
聽完這番話,祝穗安虛握拳頭放到嘴邊,輕輕的咳嗽兩聲。
不是尷尬,而是想笑。
這睚眥必報的性格,也不知道遺傳的誰。
但是話說回來,陳浪控告閆孝國,倒是很符合自己的利益。
因為閆孝國自作聰明,用一個秘密來要挾自己,無奈之下,隻能送一副字給他。
倘若能趁這個機會,直接毀掉閆孝國這個人,那個秘密,就不會再有人知道。
就在祝穗安思考應該如何解決閆孝國的時候,旁邊心如死灰的季家輝,又再度活泛了起來。
因為他看到了一絲翻盤的希望。
“大人,下官與閆孝國,並無任何往來,此番審判童生陳浪,也隻是下官糊塗,受了旁人蒙蔽,與閆孝國毫無關係。”
“閆孝國作為通判,為了一己私欲,打壓本府治下學子,實在是目無王法,膽大包天。”
“如果不嚴加懲處,本府怎麼對得起治下數萬百姓!”
“懇請安撫使大人,給下官這個機會,讓下官親自處理閆孝國,還陳童生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