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裝逼裝大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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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他誌存高遠,發誓要做出一番業績,讓大燕朝渾濁的朝堂,再度變得天朗水清。

可最後……被排擠……被打壓……被羞辱……

先帝在位的那些年,蕭鬱在文淵閣還能有所作為,等到新帝登基後,所有的政令都圍繞一個點展開,那就是錢。

如果說這些錢能“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倒也還自罷了。

可這些錢隻是為了滿足整個皇家的驕奢享樂,根本不顧坊間百姓的死活。

蕭鬱數次上諫,希望陛下能有所改變,不要把心思都放在撈錢上,而是想想如何改變已經開始走下坡路的大燕。

皇帝對此大為不滿,一道聖旨直接把蕭鬱貶出了文淵閣。

蕭鬱不服,想要在朝堂中尋找誌同道合的同僚,再度向皇帝上奏。

然而得到的隻有兩個字。

瘋了。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這不就是自己的真實寫照嗎?

五陵豪傑死了,也不過是一抔黃土,墓前無花亦無酒。

既如此,倒不如縱情山水,逍遙人間。

蕭鬱坐在馬車上,感慨萬千,到最後,輕聲一笑,壓抑心頭多年的石塊,在這一刻倒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世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有趣,有趣啊!”

“馬夫,走吧。”

……

這首詩的影響還遠不止於此。

“唐伯虎”的這首詩雖然好,但也要看跟誰比。

柯錦是廣陵府的天才神童,又有韓奇這樣的名士當老師,反觀“唐伯虎”,不過是個農村商販,完全上不得台麵。

幫著唐伯虎說話,或許能在士林之中得到一些認同,但極大概率會影響到日後的發展,所以有很多讀書人,開始昧著良心說柯錦的詩比【桃花庵歌】好。

當然,士林之中也有正義之士,他們看不慣這群沒骨頭的讀書人,與他們大肆爭論,也把這件事兒的熱度,越炒越高。

直到一位重量級人物下場!

這位重量級人物,姓童,名師成。

乃是廣陵府戶曹參軍。

童參軍剛過不惑,官宦生涯卻是相當豐富,他是三甲進士,當了七八年的縣丞後,就被調到了廣陵府擔任戶曹參軍。

品級雖然不高,但這個官位卻非常的重要。

在大燕朝的官員升遷體係中,諸曹官又被稱作“選人”,即“京官”的備選人。

進士及第後,除了狀元、榜眼、探花三位,其餘的進士都要前往地方任職,很多進士可能要花二十年,才能有資格走到“選人”這一步,這其中還不乏二甲進士。

但童師成隻用了七八年,便走完了這一步。

甚至有人傳言,童師成隻需在戶曹參軍的位置上呆兩年,就能入京做侍郎。

童師成目前正處於意氣風發、誌得意滿的人生階段,所以再看到【桃花庵歌】這麼一首從裡到外都透著“頹”氣的詩作,自然是萬般不喜。

他找來自己的屬官,問道:“唐伯虎,是什麼人?”

屬官道:“回稟大人,唐伯虎的身份,目前坊間也是眾說紛紜,有人說唐伯虎就是陳浪,也就是寫那首‘書中隻有顏如玉’的狂生。也有人說,唐伯虎其實是陳浪的老師,舉人盛褚良,因為桃花庵歌這種詩作,沒有豐富的人生閱曆是做不出來的。”

“盛褚良這是借自己徒弟之口,宣泄對朝堂的不滿。”

盛褚良昔年乾的那些事兒,童師成也是清楚的,當即冷笑道:“不管是老師還是徒弟,這首詩都寫的極其的糟糕。”

“在皇帝陛下的帶領下,我大燕朝蒸蒸日上,官員清廉富商良心百姓安居,哪有那麼多齷蹉事情?”

“可這首詩中,卻處處暗示富人不仁,貧者高潔,引申一下,不就是在罵朝堂官員都是無能之輩,有才之士全在民間麼?”

“其心可誅!”

屬官都嚇了一跳,這首詩他也看過好幾遍,感覺就是一首很灑脫的詩歌,並沒有童師成說的那些東西啊。

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上憲這般斥責,一定有他的道理,做下屬的,附和著就是了。

“大人所言極是,那你看怎麼處理……”

童師成冷笑道:“罷了,這些人自身沒本事,也隻能寫一點酸詩了。”

“這次且先饒了他,倘若不知悔改,繼續寫這種詩,定要治他一個霍亂民心之罪!”

不過童師成這麼說,隻是想單純的裝個逼。

因為廣陵府的學子的都在討論這個話題,他出來表個態,說不定能獲得很多學子的支持。

對於文官來說,天下學子就是他們的枝枝蔓蔓,誰的枝枝蔓蔓多,誰在官場上就能得到更多的臂助。

即便那天做錯事被貶官,靠著在學子群體中積累下來的聲望口碑,也不至於一下子就一蹶不振。

然而童師成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裝的這個逼,反倒是把自己套了進去。

秦州路首府城市秦州府的幾位老官僚,在聽聞此事後,先後表態,把童師成罵了個狗血淋頭。

罵的內容也很簡單,就是說他嫉賢妒能。

治下區域出了個才子,理當嗬護栽培,但童師成卻要治他的罪,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被人劈頭蓋臉一頓罵,童師成哪能咽下這口氣,立刻就撰文罵了回去,而跟童師成交好的官員,也紛紛站出來響應。

原本的詩文之爭,竟是逐漸轉變成了官場鬥爭。

秦州府作為秦州路的首府城市,官員的品級比廣陵府這個二級城市要高上至少一格,但這批老官僚所供職的職務,基本上都是虛職。

光有品級,並無實權。

反觀童師成的陣營,大多都是年富力強的新銳官員,即便眼下品級不如對方,可再過幾年,大多都能入朝為官,前途可謂是一片璀璨。

【桃花庵歌】中傳遞出來的意境,他們自然是無法感受的。

反觀秦州府那群老官僚,他們大多數都跟蕭鬱一樣,曾經輝煌,卻又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貶到了地方上,掛一個虛職,徹底離開了權力中樞。

都說人走茶涼,但對這批老官僚來說,他們人還沒走,茶就已經涼了。

如此巨大的落差,也讓他們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桃花庵歌】可以說是完全的契合了他們當下的境遇。

文字的力量,在這一刻凸顯的淋漓儘致。

被他們視為“瑰寶”的詩文,卻被一個戶曹參軍貶得一文不值,這些老官僚自然坐不住。

反正仕途已經到頭了,他們說話也是百無禁忌,童師成陣營的官員卻還要考慮到影響,氣勢逐漸就弱了下來。

至於惹出這場亂子的“罪魁禍首”陳浪,目前還被關在蕭鬱家的馬棚中。

宿醉醒來後的陳浪,回想起自己乾的事情,並無任何後悔。

彆說當時喝了酒,就算是沒喝酒,他也絕對會在蕭家的院牆上刻下完整的【桃花庵歌】。

至於被蕭家軟禁,陳浪就更是不懼了。

他就不信蕭家敢把自己殺了。

要知道當時蕭家小廝將自己拖進府邸的時候,可是有幾十個目擊者的。

自己要是最終沒能從蕭家走出去,蕭鬱這個老東西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所以現在應該頭疼的不是自己,而是蕭家。

過去幾天,蕭家先後派出了十好幾個人來“安撫”陳浪,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隻要他出去後不亂說,就立刻放他走。

陳浪的回應也隻有一個字。

滾!

請神容易送神難,這麼輕易就想把自己打發了?門兒都沒有!

見陳浪這家夥軟硬不吃,蕭家的下人也感覺束手無措,最終隻能讓大管家出麵來跟陳浪談。

“唐伯虎,我家太老爺說了,你雖有才學,但品性惡劣,這次關你也是想要磨一磨你的性子,讓你長長記性。”

陳浪冷笑:“既如此,那我就做呆一段時間,多磨一磨性子。”

管家哭笑不得,心想臉皮厚成這樣,哪裡像是讀書人,反倒是跟街頭的潑皮流氓差不多了。

既然你想呆,那就呆著吧,看誰先著急。

如此又過了兩天。

府試放榜日,到來了。

府學門口人潮洶湧,學子們踮著腳尖翹首以盼,等著差役張貼文榜。

等到差役將文榜貼上,現場更是亂作一團。

推搡、辱罵、驚歎、痛哭……

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聽得人腦仁發脹。

很快,有人發出了驚呼:“南河縣陳浪,府試第八?”

“一個商販,縣試、府試全部上了一榜,好沒道理!”

“難不成他花錢買通了聶學正?”

這些聲音,也讓其他人把目光放在了一榜第八的位置上。

陳浪的名字出現在這裡,讓一眾學子嫉妒得發狂。

尤其是那些落榜的考生,恨不得那隻筆上去,把這名字塗掉,然後寫上自己的名字。

府試錄取的名額更少,幾百個考生,最終上榜的不過二十五人,比縣試少了一半還要多。

如此激烈的競爭下,一個商販,一個請老師代筆的敗類,竟然位列一榜第八!

他縣試都才第十啊!

如此短的時間內,錄取的名詞又提升了兩名,這就是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了那些自詡刻苦努力,但最終落榜的考生臉上。

人家商販用個把月時間,考學成績就能提升兩名,你們年年苦學日日苦練,結果到頭來還落榜了!

這裡麵一定有黑幕!

一個落榜考生越想越不忿,高聲嚷嚷道:“我不信,一個商販怎麼可能考出這麼好的成績。”

“原本府學的主考應該是知府大人,但臨場卻換成了聶學正。”

“這當中怕是有什麼見不得光的貓膩!”

有人開了頭,其他落榜的考生立刻出言附和,高聲嚷嚷有黑幕,讓府學學正聶自如出來解釋!

這番言論傳到聶自如的耳朵裡,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每年考學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早就習慣了。

至於說把陳浪放入一榜,確實有幾分私心在裡麵,因為陳浪的策論文章,寫的極對聶自如的口味,其中的一些政治見解,更是與自己不謀而合。

作為主考官,總是會有點特權的,所以聶自如完全不認為自己這麼定名次有什麼錯。

至於說陳浪目前在外界引起的風波,則不在聶自如的考量範圍之內,他隻是一個府學學正,又不是知府,提拔人才隻看文章水平,不看彆的東西。

但聶自如沒想到的是,外麵這股聲討他的聲浪,不僅沒有減弱,反而愈演愈烈。

見勢不妙,聶自如急忙命人從後門出,去府衙搬救兵。

至少得來上十幾個捕快,才能壓住這群激動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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