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後,下人來報,說縣衙的人來了。
閆孝國淡然回應:“讓他們進來。”
很快,縣衙的人,以縣令為首,共計八人烏泱泱的走了進來。
閆孝國掃了一眼後,臉色微微一變。
因為這八個人中,有一個人不是南河縣縣衙的官。
而南河縣縣衙的幾位官爺,對這個人也是頗為恭敬,走路的時候,都自覺的落後了半個身位。
“閆大人,我來湊個熱鬨,你不介意吧。”此人淡然說道。
閆孝國點頭:“歡迎之至,而且裴將軍慧眼如炬,說不定還能幫我揪出家賊呢。”
“趕緊看座!”
小廝端來椅子,此人坐下後,微微的抬了抬手,意思是可以開始了。
閆孝國問身邊的人:“陳浪怎麼還沒來?”
小廝回答道:“小的這就去催。”
話音未落,院門口就傳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聲音:“大人,學生來了。”
眾人齊刷刷回頭,就看到陳浪一溜煙的跑了進來。
在椅子上坐著的那個人,見到陳浪後,也豁然起身。
閆孝國被這個動靜嚇了一跳,道:“裴將軍,何故如此?”
“他是誰?”裴明沉聲問道。
閆孝國道:“他?本縣童生陳浪。”
“姓陳嗎?”裴明皺了皺眉,又坐了回去:“沒事兒了,你接著辦你的事情。”
閆孝國一頭霧水,但也不好多問。
清了清嗓子後,道:“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始吧。”
“南河縣縣尉何在?”
縣尉急忙上前:“大人,下官在此。”
閆孝國道:“本官行院昨夜遭竊,這些人都有嫌疑,如何確定最後的嫌犯,就得看你們了。”
縣尉道:“大人放心,下官必將把內賊揪出來!”
“失竊的時間並不是很長,說明這個內賊是臨時起意,手腳可能不會那麼利索,下官派人去他們房間搜索,說不定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閆孝國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去啊。”
縣尉點了兩個捕快,立刻行動起來。
閆孝國繼續說道,“你們還有機會自首,在縣尉沒有查出來之前,坦白承認,老夫不予追究。”
然而這批人依舊不為所動。
閆孝國冷笑一聲,不再理會這批人,轉身跟裴明聊天。
然而閆孝國發現,裴明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陳浪的身上,眉頭也一直緊皺。
閆孝國有些納悶,裴明堂堂五品遊騎將軍,怎會對一個童生如此感興趣?
因為隨行的幕僚並不多,所以縣尉的搜查隻持續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結束了。
回來後,縣尉興衝衝的呈上了一份“證據”。
一小塊裝裱紙。
閆孝國拿過來,用手指撚了一下,道:“確實跟老夫丟失的那幅字的裝裱紙很像。”
“何人房間搜出來的?”
縣尉道:“據大人身邊的小廝說,那間屋子住的,是一個姓徐的門客。”
閆孝國身邊的幕僚、管事,目光齊刷刷的落在這位徐姓門客的身上。
徐門客麵不改色心不跳,上前一步道:“大人,學生乃是良人,絕對做不出此等偷雞摸狗之事,這些碎紙片,多半是有人故意陷害,放在學生屋裡的。”
“何況那幅字懸掛得比較高,學生手無縛雞之力,想要不動聲色的竊走,根本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學生昨夜一直在房裡沒有離開過半步!”
陳浪站出來問道:“你說你沒有離開,可有人證?”
徐門客鄙夷的掃了陳浪一眼,道:“你一個小小童生,如此場合,輪得到你說話?”
陳浪不以為意,道:“輪不輪得到我講話,由閆大人說了算,你說了不算。”
閆孝國嗯了一聲:“本官允了的。”
徐門口的氣勢瞬間就矮了一截。
陳浪繼續迫問:“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徐門客咬了咬牙,道:“我昨夜挑燈夜讀,透過窗戶能看到我的影子,行院中負責打更的小廝,能替我作證。”
縣尉立刻找來昨夜打更的小廝,詢問情況。
小廝戰戰兢兢的說道:“回大人的話,昨夜小的巡夜時,確實看到徐先生的房間亮著燈,但後半夜燈就滅了。”
徐門客臉色微變,期期艾艾的說道:“挑燈夜讀就是個形容,我肯定沒有看一整夜,後半夜熬不住,自然就睡了。”
縣尉勃然大怒:“姓徐的,你好大膽子,當這麼多人的麵兒,還敢撒謊!”
緊跟著,賬房先生唐浩站了出來,道:“大人,小人有事稟告。”
閆孝國道:“講。”
“三更時分,小人起夜,見到徐先生在主閣樓外麵徘徊,小人還問他為何半夜不睡,徐門客並未回答,匆匆離去。”唐浩道。
徐門客臉色漲紅,抬手顫抖的指著唐浩,道:“唐兄,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汙蔑我!”
“昨夜……昨夜……我何曾見過你?”
唐浩歎了口氣,道:“徐先生,事已至此,你就承認了吧。”
徐門客吼道:“我承認什麼,我後半夜根本就不在行院中,更沒有見過你。”
縣尉道:“先說自己挑燈夜讀,被人戳破後說自己下半夜睡了,現在又說不在行院中。”
“你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啊。”
“閆大人,此人嫌疑最大,下官建議把他帶回衙門,大刑伺候!”
“這種軟骨頭,抽兩鞭子就什麼都肯說了。”
徐門客道:“大人明鑒,學生是撒了謊,但那幅字絕不是學生偷得,學生……學生……”
唐浩打斷徐門客的話,道:“徐先生,還在狡辯呢?你擺明了是聽信坊間傳言,貪念大起,所以才做出此等喪心病狂之事。”
縣尉大手一揮,道:“上枷鎖!”
唐浩的嘴角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拿著枷鎖鐵鐐的兩個捕快,不是衝著徐門客去的,而是衝著自己來的。
“你們乾什麼?要抓的是他,抓我乾什麼!都瞎了嗎!”
縣尉冷笑道:“抓的就是你!你才是那個賊!”
唐浩用力掙紮,咆哮道:“證據是從徐門客屋裡搜出來的,你們卻說我是賊!”
“我看你們一個個都昏了頭,快鬆開我!”
見無法說服這群差役,唐浩隻能向閆孝國求救:“大人,小的冤枉!”
閆孝國毫無反應,眼神甚至都沒有在他身上停留,而是盯著陳浪。
陳浪知道,閆孝國在等著自己的解釋。
前麵這場戲,是陳浪提前跟閆孝國溝通好的,其中縣尉也得到了提前的通知,這才會出現抓人的時候抓唐浩而不是抓徐門客的情況發生。
閆孝國已經配合著陳浪唱完了第一幕,至於最後的收尾,就要看陳浪能不能拿出一個讓所有人信服的解釋了。
如果陳浪做不到,那麼唐浩身上的枷鎖鐵鐐,就會立刻轉移到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