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香的陳老漢被婆娘吵醒,起床氣都快把屋頂給掀了。
“你有病啊,大早上不睡覺在這裡嚎喪,老子還沒死呢!”陳老漢破口大罵道。
秦氏本就一肚子火,還想著自家老頭子能幫自己撐腰呢,結果對方一開口就是一頓罵,還抬起手要打自己。
刹那間,怒火蓋住了畏懼,秦氏直接把臉湊過去,嚷嚷道:“你打,你打!最好把我打死!”
陳老漢的手終究還是沒有落下去,他坐起來靠在床頭,搓了搓臉,道:“又怎麼了嘛?”
秦氏的委屈如同潮水般湧來,“老娘每天辛辛苦苦,大半夜的爬起來給你們做飯,你吃現成的也就罷了,還不知道心疼我這個老婆子,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喲。”
陳老漢煩躁不安:“有事兒你就說事兒,彆在這裡哭哭啼啼,我早上還得去縣城上工!”
秦氏擦了擦眼淚,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老漢的臉色,也從煩躁,轉為了陰沉,片刻之後憤怒的一拍床板:“這個混賬,他到底想乾什麼?”
秦氏說道:“他這兩天早出晚歸,還給自家婆娘娃兒買了那麼多好東西,肯定是有了發財的門路。”
“老頭子,你得讓他把這個法子交出來,就算不肯把掙錢的法子交出來,也得把錢交出來,咱可還沒有分家呢,他掙的錢就應該上交。”
陳老漢皺眉道:“擱以前,我讓他交他肯定會乖乖上交,但昨個兒傍晚,我跟他的對話你也都聽見了,這個孽子……變了啊。”
秦氏想了想:“莫不是鬼上身?要不去請隔壁村的道士,來做場法事?”
陳老漢倒也沒有否決這個提議,畢竟對於古時候的人來說,一個熟悉的人忽然性格大變,除了鬼上身,這些鄉野農民也想不到彆的理由。
“做場法事可不便宜。”陳老漢沉吟半天道:“最少四錢銀子。”
秦氏立刻否決了這個想法:“這麼貴那還是算了?要不你去縣城的屠宰場,管他們要點黑狗血什麼的?我聽說把黑狗血往人身上潑,就能驅邪的。”
陳老漢點頭道:“好,今天下工後,我去買,到時候讓老四裝著不小心,潑他身上試試。”
秦氏表示同意。
“那開小灶這件事兒,就這麼算了?老婆子受這麼大的委屈,總得有點補償啊。”秦氏憤憤不平的說道。
陳老漢道:“這件事兒本就見不得光,畢竟沒分家,吃兩鍋飯傳出去不好聽。”
“而且現在農閒,也用不著吃早飯,你也甭大半夜爬起來煮了。”
“至於中午跟晚上,那個孽子都不在家,到時候不給李秀芝還有那個賠錢貨吃好的,他回來也拿我們沒辦法。”
秦氏道:“話是這麼說沒錯,我就怕那個孽子摔鍋砸碗。”
“而且他已經不止一次的提出要分家,老頭子,這家可不能分呐。”
陳老漢道:“我當然知道不能分,可去衙門告他都嚇唬不住那個孽子,所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先把他穩住,等潑了黑狗血後,視情況而定吧。”
秦氏咬牙說道:“那就先讓那個孽子得意一段時間。”
“行了,沒事兒我接著睡了,困死老子了。”
“不許吵吵叭叭的,否則真揍你。”
說完,陳老漢縮回鋪蓋窩中,很快就響起了鼾聲。
秦氏看著陳老漢,小聲的罵道:“這樣都還能睡著,真是個沒長心的。”
……
“爹爹,大懶蟲,起床啦!”
睡得正香的陳浪,忽然覺得呼吸有點不暢,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看到果果趴在自己胸口,小手還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難怪呼吸困難呢。
但麵對女兒的“惡作劇”,天底下沒有那個父親會生氣,陳浪也不例外,他一把抱住果果,父女倆就這麼在床上打鬨起來。
片刻功夫後,李秀芝端著水盆回到屋內,見父女倆在床上鬨騰,嘴角也不由得翹了起來。
“好了果果,彆煩爹爹了,快來洗臉。”
“今天有新的臉帕哦。”
果果脆生生的應了一句,“好的娘。”
陳浪打了個哈欠,問道:“什麼時辰了呀?”
李秀芝道:“卯時二刻左右吧。”
陳浪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卯時二刻是幾點,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子醜寅卯”的時刻表後才反應過來,還不到六點,問到:“這麼早起來做啥?”
李秀芝一邊給果果洗臉一邊說道:“昨個兒夜裡我就想跟你說的,結果聽到你跟公公爭吵,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今天我想帶果果回一趟上河村,去看看我弟弟。”
陳浪道:“帶我一個唄。”
李秀芝洗臉的手猛的頓住,難以置信的看著陳浪:“你……要跟我回上河村?”
除了剛成親的第一年,陳浪跟自己回過兩趟上河村外,之後的時間內,陳浪一次也沒有去過。
而李秀芝之所以說回上河村而不是回娘家,是因為她的爹娘在李秀芝嫁給陳浪後沒多久,先後去世,李秀芝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是她的弟弟,李小虎。
李小虎性格比較暴躁,還曾經揍過陳浪。
陳浪打不過李小虎,回家後就把李秀芝揍了一頓出氣。
從那之後,陳浪在沒有去過上河村,並且還嚴厲製止李秀芝回去。
李秀芝好幾年沒有見到自己弟弟,說不想念是假的,正好現在趁著陳浪性格大變,李秀芝就想著回去看看。
李小虎雖然也想念姐姐,可他作為家中的頂梁柱,上有嶽父嶽母供養,下有兩個孩子嗷嗷待哺,也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探望姐姐,最多就是讓同村的人,偶爾給姐姐送點吃的穿的。
隻不過這些送來的東西,絕大多數都被陳浪拿去賣了還錢,剩下的一部分,則被秦氏以充公為名,全部給收繳了。
李秀芝傻愣愣的樣子,讓陳浪感覺有些好笑,伸手指了指果果:“乖女憋著氣呢。”
李秀芝“哎喲”一聲,急忙拿開了臉帕。
果果伸著舌頭喘著氣:“哎呀,娘,憋死果果啦!”
李秀芝哭笑不得,道:“這傻孩子,不知道躲嗎?”
然後又看向陳浪,道:“你當真要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