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
曹有光和阿七站在大玻璃前麵,曹有光雙手背後,阿七將胳膊抱在胸前。
“情況有些不對。”曹有光眉頭深鎖,猶豫著說道。
“是啊。”阿七也搖了搖頭說道:“儘管這個郭三看上去虛頭巴腦,眼神閃爍,不像是什麼好人,但是卻不像是日諜。”
“就算是日諜,也多半是外圍跟風跑腿的小角色,不可能是‘影子’這樣的間諜。”曹有光說道。
“老登……登歡出來了。”阿七見楊登歡從審訊室中出來,笑著說道。
“老登……你叫他老登。”曹有光笑道。
阿七俏皮地吐了一下舌頭,連忙衝著曹有光打躬作揖說道:“處長,您可不敢這麼叫他,要不然這家夥牛脾氣一上來就麻煩了!我們說好了,這個外號僅僅在家裡叫。”
“在家裡叫……”曹有光笑眯眯地意味深長說道。
阿七臉更紅了,曹有光臉上笑意更濃。
楊登歡推門而進,阿七臉上紅潮未退,曹有光臉上依然掛著壞笑。
“男人笑嘻嘻,不是好東西……阿七臉怎麼這麼紅?你們倆在這裡做什麼了?”楊登歡皺起眉頭,歪著腦袋問道。
“胡說什麼!無聊!”曹有光笑道。
“是挺無聊的,這個郭三沒戲。”楊登歡搖了搖頭說道。
“沒戲!”
“沒戲!”
曹有光和阿七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道。
“你倆有戲?”楊登歡突然指著曹有光和阿七笑道。
“滾……”曹有光笑罵著說道。
“那行,我和阿七先撤,你和老廖審吧,估計審不出什麼,這家夥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和咱們沒什麼關係。”楊登歡笑道。
曹有光沒再和楊登歡開玩笑,而是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你看看這家夥的手,這個年紀的男人,居然還如此細白肉嫩,八成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種人,而且手上內外無繭,顯然沒有經過特殊訓練。”楊登歡說道。
“至少沒有打過槍。”曹有光點頭,表示同意了楊登歡的推測。
“另外他被推進來時候,肩散胯鬆,顯然不是練家子。這樣的人,不是咱們要找的人。這孫子乾的營生,多半和女人有關。”楊登歡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和女人有關?怎麼看出來的?”曹有光問道。
“吃女人飯,無非有兩種,第一種是仙人跳,這種以混混和惡霸為主。另外一種,則是軟飯。想吃軟飯,多半要具備潘驢鄧小閒這樣的技能。即便沒有這種技能,那也得注重修飾,你瞧瞧郭三,就連眉毛都修過了!”
說到這裡,楊登歡指了指曹有光的眉毛說道:“你說說,正經人,尤其是正經男人,有誰修眉毛的?”
曹有光氣得一打楊登歡手臂,楊登歡手臂縮回躲開。
“滾蛋,少拿我打比方。”曹有光又笑罵了一句。
“不給你在這兒耽誤時間了!我和阿七回家還有事呢。”楊登歡笑著說道。
“噢。回家還有事呢。”曹有光語氣中包含著無限內容。
阿七剛褪去紅色的臉頰,一下子又紅了起來。
“瞧你這個語氣,就在胡思亂想,多看點正經的書,像什麼《蜃樓誌》《控鶴監》之類的書少看!哪怕你看兩頁《金瓶梅》呢,也比這些書強。”楊登歡說完,不等曹有光回話,拉著阿七說道:“老七,咱們走吧。”
阿七神色有些為難,看了一眼曹有光,曹有光笑眯眯地說道:“去吧,去吧,趕緊回家忙正事,忙完了正事,說不定老……楊就不回去了。”
阿七臉一紅,楊登歡拽著她出了門。
曹有光見二人出門,這才有些納悶地自言自語:“這個楊登歡,還挺博學多才,不過他說的這兩本書,究竟是什麼書?得空找來看看。”
曹有光嘟囔著說完,朝著審訊室走去。
楊登歡拉著阿七出了31號,臨出門時,楊登歡將汽車鑰匙扔給了阿七。
“你來開車我來坐。”楊登歡說道。
“你怎麼不開。”阿七嘟囔了一句。
“路不熟。”楊登歡一本正經地說道。
阿七上了汽車,熟練地發動汽車,馬達轟鳴聲,楊登歡也上了車,熟練地將手放在腦後,舒服地靠了上去,雙腿前伸,搭在副駕駛上。
“剛才是不是給老曹說‘老登’的事情了?”楊登歡瞥了一眼阿七問道。
“你怎麼知道!”阿七驚訝地問道。
“我不知道!瞧老曹笑得那個損樣,還不說。想必是知道了一個無法給我說的秘密!這個秘密還不可能是公事!還能有什麼?這不一猜就知道了。”楊登歡不滿地說道。
阿七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老登,這事不能怪我哈,我也是無意間說漏了嘴!再說處長也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你還叫他處長?要是像我一樣叫他老曹,這才不是外人……”
“上下尊卑還是要有的吧。”阿七笑道。
“就知道女人守不住秘密!女特務也不行。”楊登歡恨恨地說道。
“誰是女特務?!”這次輪到阿七不滿了。
“廢話,你不是女特務是什麼?男特務?”楊登歡沒好氣地說道。
阿七深深吸了一口氣,想了一想,楊登歡這話還真是無可指摘。
軍統前身不就是特務處嗎?從戴局長到小小的外勤,從嚴格意義上講,都是特務!
“女特務就女特務!”阿七沒好氣地說道。
“誒!這就對了!要牢記自己的身份……”
阿七殺人一般的眼光看過去,楊登歡連忙住嘴,將眼睛望向窗外,裝做若無其事。
阿七偷偷抿嘴一笑,才又接著問道:“咱們現在去乾什麼?”
“回家睡覺。”楊登歡說道。
“回家睡覺!”阿七一愣。
楊登歡將頭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阿七。
阿七無奈,抹動方向盤,將汽車拐向養子巷方向。
與此同時。
陳延生回到嘉陵賓館,發現蘇娜和王大嘴兩個人都不在,居然連自己留下來的兩個小特務也都不在了。
陳延生一愣,奔向賓館前台,問了服務員,服務員也表示不太清楚。
招呼著服務員開了房間門,陳延生進去仔細搜索。
房間裡很亂,有很多東西還沒有來得及收拾,畢竟是從其他地方挪過來,亂一些也算正常。
桌子上土豆牛肉的殘攤還沒有收拾,一切還保持著原狀。
讓陳延生感到奇怪的是用過的隻有一雙筷子,另一雙筷子乾乾淨淨,根本沒有動過。
飯碗也是如此,隻動了一個,另外一個顯然沒有用。
現場說明,在這裡吃飯的隻有一個人,另外一個人一點東西也沒吃。
看看剩下的殘羹剩菜,不難看出,吃飯的肯定是王大嘴。
那麼沒有吃飯的人,自然是蘇娜了。
蘇娜,為什麼沒有吃飯?陳延生眉頭輕輕皺起。
門外,想起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中山裝搶步衝了進來。
看到陳延生一個人在屋中,兩名中山裝登時慌了手腳。
與此同時。
山城得閒居茶樓。
二樓雅間。
從雅間的窗戶向外望出去,能看到熱鬨的街麵。
街道上鋪著整齊的青石板,錯落有致。不少行人挑夫走過,偶爾響起一兩聲喇叭嘀嘀聲,一輛汽車緩緩行駛過去。
一個中等身材,身上穿著寬大的風衣,風衣的連體帽,戴在頭上,加上寬大的口罩,無法看清楚麵容。
門聲一響,一個身穿灰色西裝,頭戴寬邊禮帽的中年男子閃身進了包間。
“看到報紙上的消息了?”寬風衣沙啞著聲音說道。
“屬下見過特使。”灰西裝低聲說道。
“此次,總部命令,由我來接替‘影子’,全權指揮山城所有特工,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我們此次行動代號‘燃日’我是負責人,你是總聯絡人,接頭方式按照第三套方案進行,如果有變化,我會再通知你,通知方式仍然是那份報紙!即便是我們順利接頭,你也得密切注意報紙上的信息!”寬風衣說道這裡歎了口氣說道:“畢竟現在我行動不是太方便!”
“神風特攻隊我聯係不上,他們一直接受‘影子’指揮,我所能夠指揮的,僅僅是幾個情報站!”灰西裝歎了口氣說道。
“神風特攻隊的消息,我已經傳遞出去了。這個你不用管!你隻需要……”寬風衣壓低了聲音,慢慢地說道。
灰西裝聽得十分專注,不住地點頭。
與此同時。
嘉陵賓館。
蘇娜和王大嘴房間,陳延生眼神冰冷,瞪著兩個特務。
“主任……主任……他倆沒回來啊……”一名中山裝氣急敗壞地說道。
“問我呢?我還想問你倆呢!”陳延生沒有好氣地說道。
“我們……我們……”兩個人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兩名中山裝都算是陳延生手下的得力情報員,一個叫做馬方,另外一個叫做賈傑,在情報科也算是機靈角色。
相比起來,還是馬方更加機靈一些,雖然結結巴巴,但是總算說清了事情大概情況。
蘇娜和王大嘴出門,馬方和賈傑兩個人想攔但是沒敢攔,因為陳主任吩咐了,要給他們“相對”的自由。
兩個人略微商量了一下,決定不加攔阻,但是得跟上他們。
王大嘴和蘇娜要一乘滑竿先走,兩個人也要了一副滑竿,想著能夠輕鬆跟上。
誰知道抬滑竿的卻不樂意了。收一個人的錢,抬兩個大老爺們,這事誰樂意乾?
直到賈傑摸出了手槍,抬滑竿的這二位才不得已的同意。
同意是一回事,但是情願則是另外一回事。
你能夠逼著他倆抬滑竿,你還能逼著他倆跑快不成?就算是逼著他倆跑快,他倆也得給你跑了?
於是就這樣,彆彆扭扭的滑竿和蘇娜與王大嘴所乘坐的滑竿越來越遠。
好在馬方機靈,聽到了蘇娜說了“歌樂山”幾個字,就指揮著滑竿朝著歌樂山方向抬。
終於,兩個人在山腳下看到了那一乘滑竿,興奮地跟了上去。
跟了半天,直到那兩個挑夫停下來喝茶,馬方和賈傑這才發現,前麵被自己跟了半天的滑竿,居然沒有人!
當下二人也顧不得許多,奔上前去詢問,這才知道蘇娜和王大嘴兩個人早就下了滑竿上了山。
馬方和賈傑立刻命令滑竿跟著一起上山。這下好了,兩個人一人一乘滑竿,再也不用搶了。
兩乘滑竿抬著呂方和賈傑,附近都轉遍了,也沒有找到蘇娜和王大嘴,隻能怏怏然回來。
馬方和賈傑說到這裡,聽到院裡響起哭訴的聲音。
“官爺,這事和我們沒關係,我們怎麼知道他倆是做什麼的?人家給錢要不就得抬嗎?你倆不給錢,我們不是也抬了嗎?”
“官爺,您就把我們放了吧!不是我們不願意跑快,實在是你倆太沉了!跑不快啊!”
外麵哭聲此起彼伏,居然有腔有調,說得比唱的都好聽,引得不少住客出來看熱鬨,更有幾個外國人指指點點,不時拍上一張照片。
“外麵怎麼回事?”陳延生一愣問道。
“那幾個抬滑竿的,我給抓回來了!我覺得幾個這小子說不定就是他倆的內應,要不然山城這麼大,他們幾個乾嘛要在這裡拉生意?這裡麵指定有問題!”馬方湊近了陳延生說道。
陳延生氣得恨不能一巴掌抽在馬方那雙令人討厭的小眼睛上。
人家都說,小眼睛聚光,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看的,怎麼就看出來那幾個挑夫有問題了!
但是,既然馬方說那幾個滑竿有問題,自己也就不能不管,萬一真有問題呢?
陳延生沒好氣地說道:“那你就去問問!但是注意賓館裡住的非富即貴,要是惹出來事,就得自己擔著!到時候就算是挨打,也得立正!彆說老子沒有給你交待!”
“明白!關鍵是抬我們倆的那倆挑夫,您是不知道,那速度慢得,比走路快不了多少!所以才讓蘇娜他們有機會溜走……”
“我們往哪溜走了?”門外突然傳來蘇娜的聲音。
“蘇小姐回來了!”陳延生衝著馬方和賈傑使了個眼色,高興地說道。
“回來了。”蘇娜笑容滿麵,輕盈地走進屋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