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提審令，曹有光幾個人如願以償的進了懲戒署，剛一進門，懲戒署主任呂方就看到了曹有光，連忙快步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地打招呼。
曹有光絲毫不答理呂方，徑直走向刑房。
呂方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看到曹有光麵色不善，也不敢詢問，隻能跟著曹有光進了刑房。
刑房內。
呂方滿頭大汗地站在曹有光麵前，滿臉尷尬。
曹有光破口誇獎呂方差不多快半個小時了，隻把呂方誇獎的渾身哆嗦。
尤其是聽到曹有光是剛從中山南路戴公館那裡出門，直接過來，結果因為沒有帶提審令而被門衛攔阻的時候，更是滿頭大汗，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水，手足更加無錯。
呂方個子不高，身子倒是十分渾實，看上去頗為四平八穩，走起路來一跩一跩，跟個鴨子差不多，所以在懲戒署內，私下裡都把呂方叫做“四平八穩小鴨子”。
不過，曹有光可不管那一套，平時見了呂方，每每稱呼“呂鴨子”，呂方倒是也不生氣，總是開開心心的答應。
“呂方！小溫侯！名字不錯，乾的也不錯！哪天見了局長，我得好好的誇誇你！爭取能把你調到巴縣鹿角村去！在這裡有些虧材料了！”曹有光神色和藹，衝著呂方隻挑大拇指。
呂方聽到曹有光沒有稱呼自己“呂鴨子”，心裡就知道不好，又這麼說話，頓時臉上汗水就流了下來。
此刻的“小溫侯”，絲毫沒有了梁山好漢的威風，低頭控背，點頭哈腰，滿臉諂媚地說道：“屬下委實不知！要是知道曹處長駕臨，哪有不親自迎接的道理？那些丘八不懂事，等到洪營長開會回來，我讓他好好給您出出氣！”
“出什麼氣？必須誇獎，不僅要誇獎，還要有實質性的獎勵！”曹有光煞有介事地說道。
“對對對！我和洪營長商量商量，一定給這王八……人才找個好地方！”呂方一邊擦著汗一邊說道，說話間還不時的偷看曹有光臉色。
曹有光指桑罵槐，含沙射影，火氣也消了不少，笑著罵道：“呂鴨子，你說你，跟個娘們似的，我不過是給你開個玩笑，你就嚇成這樣？你不會真是娘們吧！”
“呂署長不能是娘們，要不然滿身大漢誰受得了！”楊登歡在一旁突然開口，順手比劃了一個人形笑著說道。
曹有光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一陣哈哈大笑，指著楊登歡說道：“你小子也太壞了吧！滿身大漢，這不得把她給壓死啊！”
曹有光一笑，不管這個笑話有沒有聽懂，幾個人都一起哈哈笑了起來。
呂方滿臉尷尬，不過見曹有光不再生氣，也跟著笑了起來，還感激地看了楊登歡一眼，點頭示意。
“待會兒再聊天吧，咱們先辦點正事。”楊登歡說完，轉頭衝著呂方說道：“好漢，你先把山貨行負責人給我們帶過來。”
“好漢？”曹有光又是一陣大笑。
“這是真把呂署長當成‘小溫侯’了。”陳延生在一邊插科打諢地說道。
呂方隻是陪著笑臉，卻並不挪步，眼睛望著曹有光。
“這是等你發號施令呢！”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曹有光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把臉一沉說道：“這位韓先生，是‘捕風捉影小組’副組長！”
呂方似乎嚇了一跳，連忙轉神諂媚地說道：“哎呦，原來是副組長，眼拙眼拙了！這麼大的泰山在我麵前，居然沒有看出來。”
楊登歡微微一笑，挑了一下下巴說道：“快去吧，把山貨行一案的所有證物和山貨行掌櫃的帶過來。”
“是！謹遵韓副組長吩咐！”呂方誇張地立正，四平八穩的身材猛然一弓，隨後貼近了楊登歡，像是彙報小道消息一般，湊近了低聲說道：“不過這一群人都是死硬分子，沒有一個招供的！”
“知道，帶人吧！”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是！”呂方又是一個立正，轉身出門，隨即聽到走廊中，呂方破鑼一般的嗓音喊道：“踏馬的都是死人啊！滾出兩個來！沒見曹處長和韓副組長都來了？還他娘的挺屍不乾活！”
陳延生和蘇娜二人都是一愣，沒有想到看似猥瑣下賤的呂方，居然一出門就成了這幅樣子，王霸之氣簡直是霸王在世，項羽重生。
“沒什麼好奇怪的，媚上者必然欺下，古今同理。”楊登歡淡然說道。
“老……老韓說得不錯！老子最討厭馬屁精！”曹有光正色說道。
原來曹有光想喊楊登歡名字來著，一眼瞅見蘇娜，心思一動，連忙改口。
“這幾個人要是真像四平八穩說得那麼硬氣，我看我們還是直接審黃濤好一些。”曹有光皺眉說道。
“四平八穩……”楊登歡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曹有光這是在指呂方，笑著說道：“再硬氣的人，也有弱點！就看我們能不能找到他們的軟肋了！”
不一會兒，進來一個看守，手裡抱著一個大箱子，累的呼呼哧哧，身後跟著呂方。
看守將箱子搬到桌子上了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退在一邊。
“搬個箱子，就能把你累成這個熊樣子，你還能乾成什麼！這要是翠紅樓的幺妹兒，估計抱一晚上你也不累！”呂方在後麵不僅不幫忙，還不住口地埋怨，說話之間，不時看向曹有光臉色。
“辛苦了。”楊登歡和顏悅色，說著話幫著看守將箱子抬上桌子。
楊登歡一伸手，立刻覺得箱子份量不輕，詫異地問道：“份量挺重，這裡麵都是什麼寶貝？”
“基本上山貨行裡的東西除了櫃台貨物之外，都搬過來了。”看守喘了兩口氣說道。
楊登歡隨手翻檢裡麵的物品，果然種類繁多，琳琅滿目，什麼雜七雜八的物件都有。
“這裡麵所有東西我們都檢查過了，而且也都做了測試，有的還是化學測試，基本上沒有問題。”曹有光在一旁不知道楊登歡在找什麼，湊了過來說道。
陳延生和阿七也很好奇，湊過來看楊登歡在箱子中翻檢。
蘇娜倒是沒有什麼好奇，隻是左右看著這間審訊室，估計在蘇娜眼裡，這間審訊室比楊登歡有意思多了！
顯然，楊登歡是有目的翻檢，有些物品，他抓過之後，看都不看，直接扔在一邊去，有些筆記本之類的直接快速的翻一下，也扔在一邊。
楊登歡這個速度，顯然不是再看裡麵的內容，而是翻檢其中有沒有夾帶什麼東西。
“你在找什麼？說出來我們和你一起找。”曹有光好奇地問道。
“找讓嫌疑人開口的東西。”楊登歡頭也不抬地說道。
“這裡麵能有讓嫌疑人開口的東西？”曹有光奇怪地問道：“這幾個日諜很頑固，我們用了許多辦法都沒有奏效，這裡麵能有什麼東西讓他們開口？這裡麵所有物件，我們都檢查幾十回了！”
楊登歡不理會曹有光，突然伸手將一本書裡夾帶的一張印有花紋的紙揚了起來，高興地說道：“哈哈！找到了，就是他！”
曹有光仔細看過去，憑著對花紋的識彆，不用問也看出來了這是一張銀行的存單。
“一張存單，能有什麼用？難道這裡麵有問題？”曹有光說著話，將存單從楊登歡手裡接了過來。
楊登歡也不阻擋，任由曹有光將存單從自己手裡拿過去，笑嘻嘻地看著他。
存單金額不大，隻有一百多元。曹有光翻過來調過去的左右仔細看，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來一絲一毫的破綻。
“是真的啊。”曹有光有些納悶地說道。
“當然是真的，偽造存單違法。”楊登歡在一邊悠悠說道。
“噢。”曹有光答應一聲，先是將存單放下，緊接著覺得不對，又抄起來，不滿地說道：“廢話，那幫小日子還管違不違法？你小子蒙我是不是？信不信我讓阿七揍你！”
楊登歡一陣哈哈大笑，轉頭問呂方：“人呢？怎麼還沒帶來？”
呂方馬上衝了出去，走廊裡立刻傳來呂方狗一樣凶惡的聲音：“她媽的怎麼回事！王八蛋怎麼還沒有帶上來！晚上都不想吃飯了是吧！”
不知道嫌疑人正好這會兒被押過來，還是呂方這一頓大吼起了作用，反正隨著鐐銬聲音，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漢子被兩個看守帶了進來。
兩個看守動作麻利地將漢子摁在椅子上，在胳膊、手肘以及手上、腿上、腳踝處扣好皮帶，轉身離開。
漢子看上去有三十五六歲，臉上血肉模糊，身上更是鞭痕累累，腳踝處也有夾傷，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楊登歡等人還沒有說話，漢子倒是先開了口，口氣頗為輕蔑。
“我知道，你們有證據證明我是什麼人，也掌握我一些情況。那就到這裡吧，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我願賭服輸！但是你們彆打算從我嘴裡獲得一丁點的情報！”漢子說完，用力朝前麵吐了一口唾沫。
“林文東。”楊登歡手裡拿著檔案，低頭叫了一句檔案上的名字，抬頭望向漢子。
“天皇萬歲，武運久長！我們的人不久就會打進山城，到時候你們都要進到這裡來！”漢子扯著脖子喊道，神色頗為囂張。
楊登歡笑了一下，也不著急，伸手將存單舉起來，朝著漢子搖了一下說道：“這張存單上的名字，也叫做林文東。看來這個名字是你的化名，這個化名想必你的上級十分清楚。”
漢子不明白楊登歡乾嘛要糾結一個原本就是虛假的名字，有些發愣地看向楊登歡。
“換句話說，你的上級隻要是看到‘林文東’這個名字，一定會想到是你。”楊登歡笑著說道。
漢子更為納悶，看著楊登歡，不知道這個人要乾什麼鬼名堂，氣焰反倒沒有剛才那麼囂張了。
“我們姑且叫你林文東吧！有個名字也好稱呼。”楊登歡背著手走到林文東麵前，笑著說道。
林文東不知道楊登歡要乾什麼，瞪著眼睛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是山貨行的掌櫃？也是你們情報小組的負責人？”楊登歡問道。
“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們的！等到皇軍破城，對你們，一定百倍償還！”林文東惡狠狠地說道。
呸！
楊登歡衝著林文東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正吐到林文東臉上。
“做你嗎的春秋大夢！彆說你們的皇軍進不了城！就算是能夠進城，老子也能先一步撤退！想抓到我，門也沒有！”楊登歡大聲喝道。
這話讓曹有光幾個人聽了臉孔一紅，心中想到這不是向小鬼子示弱了嗎，逃跑算什麼本事？
果然，儘管被啐了一臉，林文東居然十分得意，哈哈笑道：“懦夫！你就是懦夫！”
“延生，能把痰吐到他嘴裡嗎？”楊登歡突然問道。
陳延生一愣，隨即明白，一口濃痰吐過去，正入林文東口裡，林文東一下子閉嘴，隨即嘔吐了起來。
“你小子也太惡心了吧！”曹有光哭笑不得，指著楊登歡說道。
阿七和蘇娜更是扭轉了臉，滿麵嫌棄。
“豬！支那豬！”不知道為什麼，林文東居然被楊登歡給激怒了，扯著脖子大聲吼罵。
“還想再來一口？”楊登歡慢吞吞地說道。
林文東立刻閉嘴，神色居然有些驚恐。
“這就對了！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還有一句話叫做‘不識時務請你吃口水’！”楊登歡笑嘻嘻地說道。
林文東識不識時務不知道，不過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至少在皇軍沒有來之前，自己還是低調點為妙。
“這其實不算什麼，不過是一道開胃菜而已，一百多個叫花子現在正在過來的路上，他們隻有一個任務，朝你嘴裡吐口水，每口一個銅板。”楊登歡看著林文東說道。
“士可殺不可辱！你殺了我吧！”林文東狠狠地吼道。
“我偏偏不殺你，我就是要辱你，而且天天辱你，還要把辱你的照片刊登到報紙上！”
說到這裡，楊登歡十分興奮，搓著雙手說道：“想想看，一個武士每天給啐的像個痰盂似的！那得多有意思啊！關鍵是你的身份還不是日本人，而是林文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