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達尼號。
平靜的海麵宛如一塊藍色天鵝絨,一望無垠,碧空萬裡。
甲板上,密歇爾大學教授曹有光一身剪裁合體的燕尾服,坐在小圓桌前,愜意地喝著麵前的雞尾酒。
楊登歡緩步登上甲板,一身短衣短褲看上去頗為休閒。
曹有光看到楊登歡上了甲板,立刻招手,微笑著示意楊登歡過來。
“哈嘍!密斯查理,哎嗨姆老約翰中藥房詹姆斯下士,很榮幸見到你,我看你很麵熟,是不是曾經在我那裡買過六味地黃丸?是否有效果?我建議你試一試左歸丸。”楊登歡滿嘴胡說八道,笑著走過去。
“扯淡!”曹有光笑罵了一句,坐直了身子,等到楊登歡過來,這才拉開旁邊的一把椅子,笑道:“坐吧,彆戳著了。”
楊登歡坐下,曹有光笑問:“喝什麼?”
“阿七呢?我那個外甥女怎麼一上船就不見了?我說我不當舅舅,你偏讓我當,現在連外甥女都不見了。”楊登歡故意說道。
“著什麼急?阿七有阿七的事做。等到了山城,阿七每天都陪著你。”曹有光淡淡地說道。
“少了一個人。”楊登歡突然說道。
“誰?”曹有光似乎早就知道楊登歡要問,絲毫也沒有驚訝。
“王大嘴。”楊登歡說道:“你答應我讓他和咱們一起離開的。”
“王大嘴就在船上。不過……”
“阿七在甄彆王大嘴?”楊登歡突然問道。
曹有光一愣,苦笑著說道:“好像什麼都瞞不住你!”
“這有什麼了不起,阿七一上船就不見了蹤影,說好的王大嘴也沒有出現。那麼隻有一種可能,阿七和王大嘴在一起。阿七和王大嘴在一起能做什麼?難道還能做王大嘴的外甥女不成?所以綜上所述,阿七必然在甄彆王大嘴!”
“你說的沒有錯。我答應你帶王大嘴離開,但是他不是我的人,我不能帶一個我不熟悉的人回去,所以必要的甄彆還是要的!放心,我不難為他。”曹有光笑道。
“怎麼能不難為他呢!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楊登歡笑道。
曹有光一愣,眼神望向楊登歡,有些疑惑。
“該難為還得難為,尤其是關於我的事情,還有‘佛前燈’的事情,有多細問多細!”楊登歡說道。
“要不然你去審審?”曹有光問道。
“合適嗎?”楊登歡正經地問道。
曹有光連忙搖頭,連聲說道:“不合適,開個玩笑還認真了!”
“趕緊的,待會兒咱們倆還得研究一下‘影子’呢!我時間可不多,最多一個月,到了時候不管抓不抓得到‘影子’,我都得回去。”楊登歡老神在在地說道。
曹有光噌的一下站了起來,著急地說道:“那還等什麼!咱們抓緊時間聊案子啊!”
艙底。
這小姑娘長得漂亮,身材也不錯,就是……
尼瑪也太狠了點吧。
兩隻眼睛淤青,宛如熊貓一般的王大嘴,有些傻呆萌地望著阿七。
確實有些傻,這小姑娘不按套路出牌,什麼也不問,隻是和玩自己石頭剪子布,賭注是自己的眼睛。
自己贏了,小姑娘打左眼,小姑娘贏了,她打右眼。
小姑娘玩的可起勁兒了,不過就是有點費眼睛。
剛才一局是阿七贏了,該打右眼,她比劃了半天,王大嘴把力氣都運到右眼上,誰知道阿七一拳打在了左眼上,疼的王大嘴一聲慘叫。
“很疼嗎?”阿七歪著頭問道。
“疼!疼!真的疼。”王大嘴連聲說道。
阿七好像不相信,皺起眉頭說道:“我真的是和你做遊戲,根本就沒有用力。你相不相信?”
王大嘴無奈說道:“我相信吧。”
阿七歎了口氣,右拳猛然擊出,身邊的椅子背瞬間被擊穿,出現一個大洞。
王大嘴驚訝地合不攏嘴,臉上宛如多了一個黑洞。
“你……你……”
阿七臉上玩笑神色收了起來,正經地說道:“不和你開玩笑了!現在我問你答,答錯或者胡說或者不回答,椅子背就是你的下場。”
王大嘴滿臉委屈說道:“我是咱們自己人!我是‘佛前燈’派來的,我被漢奸識破,這才跟著你們撤退的……”
阿七冷冷地注視王大嘴,右手握拳,發出嘎巴嘎巴的聲音。
王大嘴馬上閉嘴,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吧,你問吧,我是有問必答,有求必應,有奶必是娘……”
砰!
阿七毫不留情地一拳擊在王大嘴眼睛上,打得王大嘴身子朝後仰去,口中哀嚎一聲。
“你乾嘛打我?我不過是開句玩笑。”王大嘴痛苦地說道。
“不是因為那句玩笑話,我不過先試試,也和你開個玩笑!要不然咱們再開一個?”阿七冷笑問道。
“不開了!不開了!你還是問吧。”王大嘴痛苦地說道。
“你剛才嘴裡的漢奸是哪一個?”阿七問道。
“楊登歡!我就是被他發現識破的!他讓我離開北平,不許再回去。”王大嘴連忙說道。
“你真的覺得楊登歡是漢奸嗎?”阿七又問道。
王大嘴猶豫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過卻並沒有否認,而是說道:“不好說,你說他是漢奸吧?為什麼沒有告密?要說他不是漢奸吧,為什麼要把我識破?這家夥鬼精鬼精的,誰知道他是什麼人!”
“聊聊這個人。”阿七突然問道。
“他?有什麼好聊的,反正現在咱們都逃出來了,楊登歡已經成了過去式,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王大嘴話音剛落,阿七又舉起了拳頭,王大嘴嚇了一跳,連聲說道:“聊!聊!你讓聊誰咱們就聊誰!”
阿七冷冷地收起來拳頭,聲音更加冰冷地說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隻有我能左右聊天的話題和節奏!”
“明白,現在我明白了。咱們接著聊楊登歡吧。”王大嘴連忙說道。
“好吧,你覺得楊登歡是什麼人?”阿七問道。
“我覺得……”王大嘴說到這裡,神色變得十分神秘,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異常詭異。
阿七不為所動,握緊右拳,在空中轉了一個圈,王大嘴連忙說道:“我覺得……楊登歡是‘佛前燈’!”
“楊登歡是佛前燈?”阿七有些匪夷所思地說道。
“嗯!太像了!我總覺得我一直被他所左右!而且他每次出現的時候,幾乎都是我接受指令的時候,所以我覺得楊登歡就是‘佛前燈’!而且,燈仆絕對不止我一個!”王大嘴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認為還有誰會是燈仆?”阿七儘管心內浪潮洶湧,但是臉上卻波瀾不驚,平靜地問道。
“喬五德……高明遠……還有……任奎!這幾個人最有可能是燈仆。”王大嘴說道。
阿七點了點頭,又問了一些細節,王大嘴倒是能逐一道來。
楊登歡在警察局,其實供事時間並不長,王大嘴是他接觸最多的人,也是相互間了解最深的朋友。
基本上,楊登歡所經曆的每一件大案子,幾乎王大嘴都參與了,而且由於和楊登歡的關係,王大嘴幾乎都參加了決策,所以講起來繪聲繪色,不亞於書先生。
阿七這才明白楊登歡為什麼執意讓王大嘴離開,看來他這個決定,算得上英明。
聽完了王大嘴的講述,阿七對楊登歡整個人有了新的了解,不再追問他的事情,而是冷冷地說道:“楊登歡不聊了,咱們聊點彆的。”
王大嘴一愣,正聊的開心呢,乾嘛不聊了?
但是這小姑奶奶惹不起啊!說打人就打人,一點也不客氣。
“我聽你的,你說聊誰就聊誰,我們沈科長我也能聊幾句。”王大嘴連忙說道。
“沈科長先不聊,聊聊艾雅吧。”阿七說道。
“艾雅?”王大嘴立刻臉現興奮之色,仿佛早就想聊這個話題了。
“說說艾雅這個人,說仔細一點。”阿七說道。
王大嘴說起來滔滔不絕,真沒有想到,王大嘴對艾雅的了解甚至超過了對楊登歡的了解。
從艾雅什麼屬相,什麼星座,喜歡吃什麼,看什麼書,平時有什麼愛好,說起來如數家珍,聽得阿七雲山霧罩摸不著頭腦。
終於,王大嘴住了嘴,看著阿七不說話了。
“就這?”阿七有些恍惚地問道。
“還不夠啊?”王大嘴問道。
“這都是什麼啊!”阿七眼睛猛然一亮問道:“難道你想和楊登歡搶艾雅不成?”
王大嘴好像精氣神全部一下子泄完了,頹然說道:“搶肯定是搶不過了,誰讓楊登歡捷足先登了……”
說到這裡,王大嘴突然直起了身子,不服氣地說道:“但是,誰也不能剝奪我喜歡艾雅的權利!一家女百家求這很正常!”
阿七強忍住笑容,故意板起臉來,冷冷地說道:“艾雅也不用聊了,咱們聊聊你吧。”
“我?”王大嘴臉現忸怩之色,看上去居然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有什麼可聊的!”
“聊起彆人那麼起勁,怎麼一說起你的事,馬上就支支吾吾?我要你把從一生下來到今天,你身上發生的所有事,一件不漏的全部說出來!”阿七說道。
“啊?那得說到什麼時候?吃飯拉屎這種事也說嗎?”王大嘴不滿地問道。
砰!
王大嘴一聲慘叫,嘴裡嘟囔著:“又來!剛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嗎!說打人就打人!”
“這是及時糾正,免得你忘了怎麼聊天,開始聊吧!”阿七努力憋住笑說道。
“我……”
王大嘴苦著臉,慢慢講述自己的故事,不時抬頭看阿七一眼,查看阿七臉色,調整語氣態度甚至語速。
王大嘴的經曆實在沒有什麼可圈可點。
在認識楊登歡之前,王大嘴基本上算是特務科的碎催,認識楊登歡以後,差不多就變成了楊登歡一個人的碎催。
儘管王大嘴也承認,楊登歡對他不錯,但是那也僅僅是一個混得不錯的碎催而已,性質沒有變。
總之,王大嘴渾渾噩噩,自己毫無主見,隻是拿薪水吃飯而已。他的所有行為,都受人指派,或者是“佛前燈”,或者是楊登歡,或者是艾雅。
當然,王大嘴承認,為艾雅做事,是他心甘情願的。
船艙。
曹有光客房內。
房間不大,不過曹有光、楊登歡和阿七三個人坐在其間說話,並沒有顯得擁擠。
門外周彥武親自放哨,所有人可以暢所欲言。
“王大嘴居然喜歡艾雅?我怎麼沒有看出來?這小子還有什麼私貨沒有吐出來?”楊登歡哈哈一陣大笑說道。
“行,敢想敢乾,是條好漢!”曹有光點頭誇道。
“不僅如此,王大嘴還說……”阿七說到這裡,卻望向曹有光。
“沒關係,所以話都可以說!門外有彥武呢!你還怕隔牆有耳啊?”曹有光看了一眼楊登歡說道。
“阿七是怕我吧,要不然我先回避下,你們倆先聊?”楊登歡笑道。
“關鍵是怕你聽了生氣。”阿七想了想說道。
“喜歡艾雅嗎?這有什麼,一家女百家求,更何況我這也是為了方便掩護自己。”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王大嘴說……”阿七看了一眼楊登歡,緩緩地說道:“你是‘佛前燈’!”
“我是‘佛前燈’?”楊登歡哈哈大笑,看向曹有光。
曹有光猛然一驚,看向楊登歡,口中像是在和楊登歡說話,但卻更像是喃喃自語:“楊登歡是‘佛前燈’?怎麼可能!怎麼不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楊登歡登時就急了,推了一把曹有光,不高興地說道:“瞎想什麼呢!作到心裡都是病啊!‘佛前燈’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啊!怎麼可能是我!老子哪一年入的職?老子在中統待過?給我醒醒吧!”
果然,曹有光自失的一笑,擺了擺頭說道:“是啊!你怎麼可能是‘佛前燈’呢!年齡不對,經曆也不對!”
“還是的啊!少扯淡!這個王大嘴,太尼瑪損了!阿七你現在去給我狠狠揍他!”楊登歡狠狠地說道。
“主要是你小子太老練了,老練的有點和你真實身份年齡不相符,難免讓人產生遐想!”曹有光笑嘻嘻地說到這裡,突然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覺得誰更像是‘佛前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