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439埋條暗線
曹有光走了,楊登歡躺在床上,一時之間無法睡眠,陷入沉思。
雖然早已想到,吳景中和孫成傑的落網,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簡單,但是楊登歡沒有想到,二人落網,果然是出自於曹有光的手筆。
曹有光不得不讓人佩服,行事果敢,為達目的不計手段,但是卻太狠了一些!
楊登歡自問,這種事情做不出來,可能這就是自己和曹有光的差異吧!
楊登歡想不出來,遠在山城的徐局長,如果知道自己手下被曹有光出賣,會不會直接找戴老板打官司去?
不過,
不過,最後曹有光也知道自己這事做得有些過了,倒是一個勁兒地和楊登歡解釋。
這種行為,隻是針對中統,對於自己兄弟,自己絕不會這麼辦。
這話,不管彆人信不信,反正楊登歡不信。
臨走的時候,曹有光透漏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行動日期為20日。
沒有幾天了,到時候成敗就有了分曉!楊登歡緩緩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與此同時。
珠市口34號院。
這是一個獨立的小院,當然不是那種四合院,而是隻有一偏一正兩間房子的小院。
小院不大,一個大水缸和幾根搭曬衣服的架子,就讓院子顯得很是狹仄。
劉宏光沒有住正房,而是選擇了偏房。
之所以選擇偏房,但也不是劉宏光自己願意住偏房,而是偏房裡麵,有一部電話。
這部電話,一定是“佛前燈”和自己聯絡的工具。
按照“佛前燈”行動規律,一般都是在晚上現身,如果自己住在正屋,到時候沒有接到電話,豈不是耽誤了大事情!
“佛前燈”心狠手辣,劉宏光已經領教,但是現在自己離開了他,在風聲鶴唳的北平,更是寸步難行!
等到此間事了,自己說什麼也不在這裡潛伏了,一定要回到大後方去!等到那個時候,自己在和“佛前燈”算總賬!
但是,劉宏光十分奇怪,聽“佛前燈”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讓自己執行一項什麼任務。
現在中統在華北的行動人員,幾乎全軍覆沒,還能有什麼樣的行動?這讓劉宏光非常納悶。
對於“佛前燈”,劉宏光了解不多,隻知道此人在警察局中級彆不低,手中掌握有相當大的權力。
“佛前燈”沒有具體任務職責,或者說在劉宏光的這個層麵上,了解不到“佛前燈”的具體職責。好像“佛前燈”僅僅負責中統的地下交通而已。
原本以為,聯絡上了“佛前燈”,自己就可以順利出城,但是沒有想到先是搭上了郝大帥和火雞,緊接著又搭進去了吳景中和孫成傑。
郝大帥和火雞也就算了,不過是兩個山賊而已,但是吳景中和孫成傑,卻是自己的同袍!
尤其是吳景中,算得上黨國傑出的人才!就這樣被白白犧牲了!
下一個會不會輪到自己?劉宏光有這害怕。
但是,事到臨頭,自己又有什麼辦法?難道拿著這個假身份偷偷跑路?
想到吳景中和孫成傑的下場,劉宏光實在不願意冒著個險。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也隻能順著這條道,一路跑到黑了!
左思右想,彷徨為難之際,床頭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劉宏光一愣,眼睛有些發呆地看著電話。現在他是既希望電話鈴聲響起,也害怕電話鈴聲響起!
略等了一下,劉宏光調勻了呼吸,伸手抓起電話,平淡地喂了一聲,等待對方說話。
電話那邊傳來一陣輕笑,聲音聽起來很是刺耳。
劉宏光眉頭微皺,心中想到,“佛前燈”這麼高級的特工,居然舉止也這麼輕浮。
“今天上午,吳景中服毒自殺了。”佛前燈的聲音宛如毒蛇,一口咬在劉宏光的心上,讓劉宏光心下猛然一緊!
“你相信嗎?”佛前燈說完這話,又是一陣笑聲,聲音雖小,但是卻很是尖利。
又是一口!
劉宏光都覺得自己的心,都快不跳了,努力穩住心神,將聲音儘量控製的平淡,劉宏光淡淡地說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想說什麼?一句話,我隨時可以讓你完蛋!”佛前燈得意地說道。
“如果僅僅是為了讓我完蛋,伱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劉宏光冷冷地說道。
“好!不愧是華北區特派員,腦子和那些笨蛋果然不一樣,還算是聰明。”佛前燈居然誇獎了一句。但是在劉宏光聽來,卻是挖苦諷刺,實在比當年抽他一耳光還要難受!
劉宏光不語,握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
“好了,說正事!奉上峰鈞令,從今天開始,劉宏光歸‘佛前燈’指揮,恪儘己能,戮力為國,不得遷延苟且,臨陣怯敵。”佛前燈冷聲說道。
“上峰?哪一個上峰?是徐局長還是潘主任?”劉宏光聲音比起“佛前燈”還要冰冷。
“這個重要嗎?你有選擇嗎?”電話那邊傳來“佛前燈”得意地聲音。
劉宏光無語,隻是歎了一口氣。
“現在我宣布你的任務。”佛前燈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等待劉宏光的異議,沒有聽到佛前燈說話,這才又接著說道:“你明天就到全聚德應聘,儘量應聘廚師,如果應聘不到廚師,那就應聘雜工好了!”
“全聚德應聘廚師?這算是什麼任務,再說了,我能聘的上嗎!”劉宏光沒好氣地說道。
“劉特派員不要謙虛嗎,你的廚藝水平,我還是有所耳聞的,咱們徐局長不都誇獎你,說你是被耽誤了,要是放到廚師行當,妥妥一流高手!”佛前燈得意洋洋地說道。
劉宏光不由一愣,心中想到這個“佛前燈”究竟是誰?他怎麼知道自己這個特長?
“佛前燈”說的不錯,自己特彆愛好廚藝,尤其擅長魯菜,比起專業的廚師,絲毫不遑多讓!
但是這僅僅是愛好而已,平時自己也不輕易顯露,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多!吃過自己炒菜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徐局長確實說過這句話,那是在一次範圍極小的飯局中,徐局長拿自己開玩笑的話,怎麼“佛前燈”如此清楚?
“記著,進入全聚德飯莊,潛伏待命!”佛前燈說完最後一句,掛斷了電話,那端傳來滴滴忙音。
劉宏光隔了良久,才將電話扣了下去。
“佛前燈”究竟在搞什麼名堂?讓自己混進全聚德飯莊子,究竟是什麼任務?難道是讓自己偷學燒鴨不成?!
劉宏光不由得一陣苦笑,事到如今,也隻能讓“佛前燈”牽著鼻子走了!
明天開始,自己就是一個廚子嘍!劉宏光雙手放在頭下,眼睛望著天花板,苦笑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
一大早楊登歡就被熱醒,不得不說,八月中的北平還真十分熱,要想讓早晚涼爽起來,得等到立秋之後了。現在離立秋還有那麼幾天。
楊登歡匆匆擦了一把臉,披了衣服就出了門,下樓時候故意抬頭看了一眼樓上,沒有絲毫動靜。
今天上午,楊登歡要去一趟崇文門警署,這也是他能夠自由往返北平計劃中,極為重要的一環。
昨天晚上,楊登歡詢問曹有光,阿七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起初曹有光鬨情緒,不想給楊登歡說,等到楊登歡同意跟他去一趟山城,曹有光馬上就將事情經過告訴了楊登歡。
問題出在運土這個環節。
阿七帶著人挖地道,每天都會挖出來許多土,都是晚上偷偷推了,悄悄賣到附近的燒磚窯中,一直都沒有出過岔子。
可巧,就在昨天出了一點事情。
原本,阿七等人向外賣土,大都是晚上九點到十點左右。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段,是因為巡警上一次巡邏時間過了,下一次巡邏時間還沒有到,所以街麵上基本上看不到巡警。
可是好巧不巧,居然昨天晚上碰上了一個小巡警,詢問之下,那幾個運土的行動人員撂下車子逃走了。
阿七昨天晚上就是忙著這件事情的善後,這才沒有陪著曹有光一起來找楊登歡。
現在,楊登歡要到崇文門警署打探一下,這件事情有沒有被警察重視,同時也埋上一根暗線。
崇文門內大街警署。
楊登歡這還是第一次到崇文門警署辦事,和守門的警察一點都不熟,直到那位年輕的小警察仔仔細細地查驗完證件,這才放楊登歡進門。
楊登歡一進門,就看到院子裡停著四輛大車,車上堆滿了黃土。
大車隻是無序地堆在那裡,旁邊也沒有警察,楊登歡略為放了一點心。
楊登歡在院子裡張望,一扇窗戶推開,一個身穿便裝,臉上露出來一股狠色,看上去有點像錢如發的黑臉漢子,冷著臉問道:“你乾嘛!鬼鬼祟祟的,想來警署偷東西!”
楊登歡左右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這個黑臉在說誰。
“看什麼看,就是說你呢!過來!”黑臉沒好氣地說道。
楊登歡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穿得不土啊,怎麼這家夥這副口氣和自己說話?
“說我嗎?”楊登歡指著自己鼻子說道。
“廢什麼話,過來!”黑臉不耐煩地說道。
楊登歡連忙過去,隔著窗戶站在黑臉麵前。
“乾嘛的!”黑臉瞪眼問道。
“特務科,五大隊隊長楊登歡。”楊登歡笑道。
黑臉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哆嗦,連忙扶住椅背,臉上登時露出來謙恭諂媚的笑容。
“原來是楊隊長,我說怎麼那麼麵熟!我之前去特務科辦事的時候,見過您!”黑臉連忙說道。
“見過嗎?”楊登歡遲疑地說道。
“見過!真見過!您是貴人多忘事,您一天到晚多忙啊,怎麼可能記得我一個小人物?!”黑臉笑道。
“你是?”楊登歡笑問。
“偵緝隊的喬誌和。”喬誌和說完,見楊登歡一臉茫然,連忙又說了一句:“喬老黑嗎!您沒有印象了?”
楊登歡馬上露出想起來的模樣,笑指著喬誌和說道:“老黑啊!你怎麼變白了,我說怎麼認不出來你了!”
喬誌和見楊登歡認出來自己,一張黑臉上也全是笑容,笑著說道:“這不是這一段老泡澡堂子,給泡白了嗎!”
楊登歡跟著也笑了兩聲,隨口問道:“你們署長老袁辦公室在哪?”
“袁署長辦公室在東頭把頭第一間。”喬誌和連忙說道,隨後問道:“怎麼,您找我們袁署長有事?”
“一點私事,也沒什麼大事,撈個人。”楊登歡笑道。
“撈人?誰啊,給我說說,看我能不能幫上忙。”喬誌和神色熱切地說道。
“誰啊……記不清名字了。”楊登歡使勁撓了撓頭,隨後皺眉說道:“前天,還是大前天……”
說到這裡,楊登歡又是使勁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踏馬的,昨天晚上中酒了,全他娘的想不起來了!”
喬誌和心中想笑,但是又不好意思,心中想到誰把時托付給他,算是完犢子了!
不過想想也正常,這點事放在特務科隊長這裡,還算是事嗎?
要是自己給他辦了這件事情,不就多交了一個朋友,日後有個馬高蹬短,也有人給自己幫忙說話。
想到這裡,喬誌和熱切地說道:“這個沒關係,您先說事情,一說事情不就對上時間了。”
“這孫子在一家酒鋪和人打架,被你們帶回來了。”楊登歡笑道。
“酒館打架?沒有這事啊!我就是偵緝隊的,打架這事就歸我們管啊!沒聽說啊。”喬誌和一怔說道。
“沒有這事?不可能啊!是打架,還說是崇文門警署把人給帶走了!”楊登歡皺眉說道。
“真沒有這事,跟您這麼說,甭說這兩天,就是這一禮拜,也就有兩個小子大家被帶回來的,不過人家倆是在窯子裡爭風吃醋才打起來的!”喬誌和說道。
“那不會!那孫子雖然是王八蛋,但是逛窯子這事還是不乾的!”楊登歡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那位朋友叫什麼名字?”喬誌和又問道。
“名字我記不住,外號好像叫什麼曹老歪!”楊登歡無所謂地說道。
“沒有!絕對沒有!”喬誌和搖頭說道。
“那估計是不是崇文門外大街警署把人給帶走了?”楊登歡想了想說道。
“有可能,這個有可能。”喬誌和連連點頭。
“走了!我去外大街警署轉一圈!”楊登歡大大咧咧,衝著喬誌和一拱手,笑著說道:“兄弟,多謝了,今後特務科有事,說話!”
喬誌和等得就是楊登歡這句話,連連搓著手笑道:“瞧您,我這不也幫上什麼忙嗎!”
楊登歡仿佛剛剛看到,指著院子裡那幾輛大車笑道:“這尼瑪怎麼回事,這麼多黃土,你們警署要改行種花嗎?”
喬誌和看了一眼大車,笑嘻嘻地說道:“您是說這些黃土?嗨!還真他娘的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