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397見義勇為
與此同時。
金魚胡同。
大雜院。
一大清早,車子李拉著洋車就出了門,早起的車夫有活拉,想來車子李的生意不會太差,但願他今天能多掙些錢,回來不至於再打老婆。
車子李勤快,小粉桃也勤快。準確的說應該是小粉桃的客人勤快,一大清早就開始了歡快的奏鳴曲,高亢的聲音直衝雲霄。早起的那個啥有鳥吃啊。
院子裡不僅車子李和小粉桃勤快,大雜院中其他居民住戶也很勤快,一大清早紛紛推車擔擔忙活著自己的營生。就連帶著墨鏡的老神仙,手裡也舉著“諸葛神算”的招牌,一大清早到天橋占位置。
沒有辦法,誰不為一口嚼穀奔波忙碌。
一大清早,曹有光也很忙碌。周彥武已經過來一趟,彙報了情況,一切進展順利,下一步就看楊登歡的了。
對於楊登歡,曹有光非常有信心。
阿七那邊,工作進展也十分順利,曹有光早在接受這個任務的時候,思路設想已經成型,現在各路人馬齊頭並進,朝著目標奮勇前行,眼看目標離著自己越來越近,甚至一伸手就能抓住。
如果沒有劉賀的幫助,即使自己做再大的努力也是白費!
曹有光分析,劉賀沒有消息,隻有兩個可能。
而且,上級三令五申,不到萬不得已,不得聯絡“佛前燈”,以免此人暴露。
如果是這樣,曹有光會毫不猶豫地撤退,回到大本營後,狠狠地告上延安方麵一狀,相信校長和局長,一定比得到鈿版還要開心。
曹有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目前說什麼也是枉然,也隻有耐著性子等下去。隔壁的小粉桃也好像消停了許多,看來無論什麼事情,都有**和低穀,萬事急不得!
曹有光著急,還有比他更著急的!比如說中統華北區特派員劉宏光就比曹有光還要著急。
劉宏光原本想的是和郝大帥他們一起出城,然後躲在妙峰山橫雲嶺上避避風頭,隨後再想怎麼離開的辦法。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天局勢好像又徒然緊張起來,保甲長和警察所的巡警們走馬燈般的挨家挨戶檢查,這一大清早起來,都遇到了好幾撥了。
在曹有光的記憶中,這種事情屢見不鮮。
和往常不同,這些人並沒有搜索的具體對象,而是見了生人就盤問,一言不合就把人給帶走了。
按照約定,劉賀看到這條信息,應該在火車站的留言板上也留下一條信息,上麵注明見麵的時間地點,當然這一切都得使用暗語。
這次行動的成敗與否,最關鍵的人物不在於彆人,而是在於劉賀。
但是薛二混得去巡警閣子上班啊,即便是再二混,連著幾天不上班,肯定會引起懷疑,尤其是薛二混,說不定幾天不上班就能把他那位署長妹夫給招來。
第一,劉賀並沒有到北平,延安方麵陰奉陽違,並不準備和重慶方麵合作。
此處非久留之地,得想辦法儘快離開。
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劉賀出事了。從延安到北平,長途跋涉一兩千裡,一路上日匪盜,各路人馬如過江之鯽,誰知道劉賀得過多少道坎?誰又知道劉賀倒在哪一道坎上?
如果是這樣,那就隻能自認倒黴,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就是這個意思?即便是你再努力,老天爺不給麵子那也是枉然!
但是曹有光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好在劉宏光三人是住在薛二混家中,薛二混是一個巡警,而且還是一個有後台的巡警,所以應付起來警察倒也是遊刃有餘。
自己在昨天,就命令周彥武將和劉賀聯絡暗號,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步驟,發在了《北平時報》副刊上麵。
之所以會到昨天,才最後下定決心和“佛前燈”聯絡,那是因為這個“佛前燈”太重要了!
在中統中,不到一定級彆壓根就不知道這個特工。劉宏光也是在提升到華北區特派員的位置上,才知道了“佛前燈”的存在。
但是現在出城談何容易!昨天自己終於下定決心,聯絡了中統在警察局暗線“佛前燈”。
但是直到現在,曹有光依然沒有接到劉賀的通知暗語,這讓曹有光很是著急。
劉宏光一直搞不明白,按照資料顯示,這個“佛前燈”雖然比一般警員高級一點,但是職務級彆也不是太高,甚至劉宏光推測,這個“佛前燈”很可能連個隊長都不是!
那麼為什麼上級對於“佛前燈”如此重視?
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反正自己也不是人事部門或者內部監察部門,這個“佛前燈”是什麼東西並不重要,隻要他能幫上忙就行。
但是目前看來,好像這位神秘潛伏特工“佛前燈”也幫不上什麼忙。
按照約定,自己在百順胡同留下見麵標識,“佛前燈”就要在三天內的其中一天和自己見麵,見麵地點是陶然亭公園,時間是晚上六點。
昨天晚上六點,自己興衝衝地帶了薛二混和郝大帥到了陶然亭公園,誰知道連個鳥都沒有見,“佛前燈”居然失約了。
還有兩天,如果“佛前燈”再不出現,自己就不能再在這裡停留下去了。
這兩天,劉宏光已經察覺出來,薛二混媳婦看向火雞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千萬不要生出什麼事來才好!
這些土匪,純屬烏合之眾,一個都靠不上!
與此同時。
德勝門大街羊蹄胡同。
劉賀雙眼向天,望向天花板,不言不語,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友仁的公開身份是回春堂坐堂大夫,每天八點,都得按時按點到藥店坐診,此刻正在收拾診具診包,準備出門。
“電報發了嗎?”劉賀突然開口問道。
“發了。”王友仁隨口回答。
“有回電嗎?”劉賀又問道。
“沒那麼快!估計今天差不多就有了,下班的時候我去看看,有回電的話給你帶回來。”
王友仁一邊準備出門,一邊和劉賀交待:“沒事不要出去,壁櫥裡麵給你留的有飯,一切等我回來。”
“知道了。”劉賀悶聲悶氣地回答。
門聲一響,王友仁出了屋門,走向院子外麵。
“呦,王大夫出門坐堂,這麼早啊?”
“孫保長,有日子不見了,您挺好的?上一次那幾副藥效果怎麼樣?比之前時間長一點吧?”
“神醫!妥妥的神醫!比什麼鞭啊丸啊的都強!您簡直就是華佗在世!”
“最近忙什麼呢?”
“嗨!不讓人消停了!這不是又準備進行大排查,估計沒個幾天完不了。”
“哎呦,我正要上班,家裡就一個親戚,要不然您先排一排,免得到時候我不在家,您又麻煩。”
“瞧您說的,信不過誰,我還信不過您嗎!放心,您家沒人敢查!”
院外麵傳來王友仁和孫保長的說話聲,漸行漸遠,逐漸聽不到了聲音,想來是走遠了。
“又要大排查了,這又是為了什麼?北平城也真是的,怎麼三天兩頭排查?”
劉賀正在胡思亂想,外麵一陣突然大亂,隨後響起幾聲槍響。
劉賀一下子站了起來,伸手從腰裡抽出一支勃朗寧手槍,貼緊屋門,張目向外麵望出去。
手槍是王友仁給劉賀,讓劉賀用來防身。劉賀對於手槍,還停留在僅僅能摟響的程度,畢竟三天的軍訓時間,每人五發子彈的練習,練不出什麼名堂。
槍聲越來越近,一道身影越牆而入,身手很是矯捷,身影落地之後,毫不猶豫,朝著後牆跑去,顯然準備再次越牆而出。
劉賀輕輕地發生了一聲驚叫,隨即捂上了嘴巴。
外麵那人好像聽到有一間屋裡傳來一聲驚叫,但是並沒有聽清楚叫的是什麼,腳下毫不停留,奔向牆邊。
“這邊!快點!媽的,巡警閣子裡的窩頭伱可沒少吃!怎麼跑起來這麼慢!”外麵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呼喝,聽上去離這裡還有一段距離。
這個人被警察搜捕,一定是抗日分子,既然是抗日分子,就是同道中人,怎麼能見死不救?
劉賀打定主意,一下拉開屋門,衝著那人低聲喊道:“過來,快過來!”
那人身子已經有一半上了牆頭,聽到劉賀呼喝,回頭一看,有些發愣。
“快過來的,在這裡躲一躲,等他們走了你再走!”劉賀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人再不猶豫,翻身下了牆頭,三步兩步進了屋門,路過劉賀時候,見劉賀手裡拿了手槍,伸手奪過。
劉賀都沒有看清那人什麼手法,自己手槍就脫了手,更不要說有什麼反應了。
那人進門,左右看了幾眼,拉開火炕灶門,腳前頭後,鑽了進去。
“把外麵腳印掃一掃。”那人吩咐完之後,隨手拉上灶門。
劉賀望著自己空著的雙手,有些發愣,隨即跑出去,拎了一把大掃把,將院子中掃了一遍。
劉賀剛把掃把放下,就聽到院子外麵一片大亂,紛紛而來,沉重的腳步聲聽上去來了不少人。
“人呢?怎麼不見了!瞧清楚了嗎?是不是進了這邊?”
“沒看錯!進了這條岔子巷!”
“搜!給我挨家挨戶的搜!這小子肯定不是什麼好溜子!好人能躲到德勝門城門樓子上嗎?他以為自己是燕子李三呢!”
幾聲呼喝,傳來一陣敲門拍戶聲音,一陣喧鬨。
劉賀略微放了點心,看來警察們並沒有看到這人翻進這座小院。
即便如此,劉賀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裡,關鍵是自己沒有經驗啊!
砰砰砰!外麵傳來砸門聲音。
“開門,快開門!”
“你客氣著點,這是王大夫家,你就不怕有個頭疼腦熱啊?忘了上回你家二虎子半夜發高燒,是誰出診救了他?”
“哎呦喂,沒看清,我說這大門怎麼這麼眼熟,原來是王大夫家!”
隨即拍門變成了敲門,語氣也客氣了許多:“王大夫在家嗎?”
劉賀聽外麵說話客氣,心中一緩,連忙應聲說道:“來了,來了!”
院門打開,幾個滿臉橫肉的巡警站在門口,幾個人中,隻有一個人手裡有一支手槍,其餘幾個人手裡僅僅拎著一根警棍。
“什麼事啊?怎麼像是打仗了?”劉賀操著蹩腳地官話說道。
“我姓趙,這一片兒的巡長,王大夫在家嗎?你又是誰?”拿槍的警察問道。
“你是王大夫親戚吧?你來的那天,我見過你。”又一名警察說道。
“我是王大夫親戚,你們是不是找王大夫看病啊,他在醫館坐診,可以到那裡找他。”劉賀笑著說道。
趙巡長聽到看病,臉色有些不好看,但是礙於王大夫的麵子,也不好發作,隻是皺眉問道:“有人進來嗎?”
“沒有!這裡隻有我和王大夫兩個人,王大夫坐診去了,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劉賀說道。
趙巡長探頭往裡麵看了看,沒發現什麼不妥,正要猶豫是不是進去看看,劉賀又接著說道:“要是不信,可以進來看看,反正王大夫也不在家。”
“不了!不了!我們隻是過來看看,主要是怕賊人傷了王大夫。”另外一名巡警笑著拉開了趙巡長說道。
“走,那邊看看!”趙巡長大聲說話,一揮手,其餘巡警也跟了過去。
咣當!
關上大門,劉賀好像被抽乾了渾身力氣,靠在大門上急促呼吸,過了半天才緩過神來。
現在想起來,實在有些後怕!剛才自己有些孟浪了,如果被查出來,不但自己出了事,還要牽累王大夫,想到這裡,劉賀一頭冷汗。
不過還好,有驚無險,自己也算是見義勇為,還救了一個抗日誌士。
劉賀回屋,拉來灶門,那人從裡麵麻利地竄了出來,不等劉賀反應,那人一手鎖喉,一手擰臂,一下子把劉賀給控製了起來。
劉賀沒有想到自己救了這個人,這個人居然這麼對付自己,正要呼叫,一隻大手捂住了劉賀的嘴。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有槍?”那人冷冷問道。
“我是中國人!你恩將仇報!”劉賀掙紮地說道。
那人一愣,手鬆開了一些,劉賀問道:“你又是什麼人?警察乾嘛追你?”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妙峰山橫雲嶺四當家,報號老鬼的就是我!”那人冷冷地說道。
原來此人是個土匪!劉賀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