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
城隍廟屬於華界,在附近執勤的都是身著黑色警服的上海警察局的警察。
城隍廟十分熱鬨,五行八作應有儘有,正廟的紅牆黃瓦還遠遠的看不清楚,街道兩邊已經是攤販雲集,擠擁不動。
阿七手裡捏著一紙袋茴香豆,一邊吃,一邊左顧右盼。
街邊生意小販大多賣的都是小吃,而且是各種各樣的小吃,各方各地的小吃應有儘有,玲琅滿目。
楊登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股熟悉的味道,直衝天靈蓋,讓楊登歡為之動容。
尼瑪居然有臭乾子?!
吸著鼻子,楊登歡宛如獵犬,順著香味聞過去,果然看到一個小攤上正在售賣臭乾子。
鼎沸的油鍋,滋啦作響,油花翻滾,黑色的臭乾子在裡麵儘情舞蹈。
鐵架上,一排炸好的臭乾子整齊的排列在一起,有的還滴著油滴。
楊登歡興奮地寄了過去,大聲招呼:“先來十塊。”
“五分錢。”
楊登歡付了錢,迫不及待地接過來粗陶大碗盛著的臭乾子,上麵澆著調料,但是聞起來著實不怎麼香。
楊登歡習慣地轉身就走,以他的理解,臭乾子這東西是走著吃最香。
“哎!你彆走啊,這碗你還得還我呢!”小販著急地在後麵吼道。
楊登歡一愣,用慣了紙杯,把這個茬兒給忘了。
用筷子夾起來一個臭乾子,送入口中,楊登歡仔細調動味蕾,感受味道有什麼不同,邊吃邊自顧自的點頭,口中自言自語說道:“嗯,還是這個味道。”
阿七捏著茴香豆,嘴裡卡蹦卡蹦嚼個不停,身子湊了過來,好奇地問道:“你吃的是什麼?”
“臭乾子,武漢名吃。”楊登歡將陶碗舉起來讓阿七看了看。
“黑不溜秋,旁邊這是什麼?能好吃嗎?”阿七一臉嫌棄模樣說道。
“好不好吃,嘗嘗不就知道了。”楊登歡說著話,又拿了一雙筷子遞給阿七。
“我不要。我還是待會兒吃生煎吧。”阿七果斷地搖了搖頭。
“嘗嘗!你就嘗一口。”楊登歡將筷子塞進阿七手裡。
“就嘗一口哈。”阿七猶豫著說道,不知道是給楊登歡商量,還是給自己打氣。
阿七用筷子夾起一塊臭乾子,小心翼翼地送到口邊,張嘴試了一試,接近臭乾子,隨後又退開了一點,皺著眉頭說道:“這是什麼味啊?”
“一小口,你就嘗一小口,特彆好吃,真得不騙你。”楊登歡鼓勵地說道。
阿七是一個吃貨,從今天早上吃包子的架式就能看得出來。
吃貨一般對於新奇的食物,最是沒有抵抗力。
終於,阿七在臭乾子的一角,輕輕地咬了一小口,隨即一臉苦色,眼睛眉毛頃刻之間蜷縮在了一起,就連鼻子也皺了起來。
使勁咽下這口臭乾子,阿七長出了一口氣,吐著舌頭說道:“這是什麼味啊!你怎麼喜歡吃這個。”
楊登歡瞥了阿七一眼,笑著說道:“沒有口福。”
說完,夾起一個臭乾子放入口中,三下兩下吞了下去。
“太難吃了!還不如我們的黴豆腐呢。”阿七說道。
楊登歡不理他,連續兩塊進了肚。
阿七見楊登歡吃得香甜,仔細回味了一下味道,現在覺得也不是那麼難吃。
阿七看了一眼楊登歡手中的陶碗,裡麵僅剩下兩塊臭乾子了。
“要不我再嘗一口?”阿七紅著臉說道。
“嘗啊!真的很好吃。”楊登歡慷慨地將陶碗遞了過去。
阿七小心翼翼地用筷子翻動兩塊臭乾子,疑惑地問道:“咦,剛才我咬了一口的那塊呢?彆浪費了。”
楊登歡老臉一紅說道:“會不會是我吃的太投入了,把那一塊也給吃了?”
阿七一愣,不再說話,用筷子夾起來一塊臭乾子,輕輕咬了一口,隨後又一口咬了一半,第三口更快,將臭乾子直接吞下了肚。
“怎麼樣,好吃吧!”楊登歡見阿七將一塊臭乾子下肚,高興地問道。
“嗯嗯。”吃貨阿七連連點頭,果然臭乾子這種另類美食,確實是美少女的殺手。
“再來十塊!”楊登歡慷慨大方地朝著攤販大手一揮,豪氣地大聲說道。
又吃完了十塊臭乾子,楊登歡和阿七意猶未儘地朝著城隍廟方向走去。
有了同吃臭乾子的友誼,楊登歡和阿七看上去和諧了不少,走在路上,居然有說有笑。
阿七和楊登歡手裡各自舉著一根用竹簽穿著的梨膏糖,一邊吃一邊走,用楊登歡的話來說,臭乾子和梨膏糖是絕配,吃完了臭乾子,必須要吃一塊梨膏糖。
阿七對楊登歡此話深以為然。
街道兩邊什麼吃的都有,讓阿七目不暇接,不一會兒手裡就有了各種各樣的零食小吃。
沒過多久,楊登歡手裡也拎滿了小包小盒,不用說,自然也是阿七喜歡吃的零食。
“原來上海城隍廟這麼熱鬨。”阿七眼睛東瞅西看,簡直不夠用了,嘴裡由衷地讚歎。
“和我們北平隆福寺差不多,我們隆福寺有一種小吃叫做炸灌腸,比臭乾子還要好吃。”楊登歡笑著說道。
“真的啊!”阿七笑著問道,十分開心。
看來最能打動吃貨內心的隻有美食。
“當然了!不僅有灌腸,還有各種餑餑,鹵煮,美食小吃應有儘有!你要是什麼時候去北平,我請你吃一個遍。”楊登歡笑著說道。
不知不覺之間,兩個人走路順序變成了阿七在前,楊登歡拎著大包小包,跟在阿七身後。阿七不時回頭和楊登歡說話,笑語晏晏,看上去十分開心。
城隍廟長街的另一邊,河下世良饒有興致地觀看者街道兩邊的商販,身邊是滿臉不耐地崔阿九。
河下世良從一個小販手裡買了兩串糖葫蘆,順手遞給崔阿九一串。
崔阿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說道:“不吃,這東西有什麼好吃的。”
“上海人不是經常說‘白相城隍廟’嗎,不就是逛吃逛吃嗎。”河下世良笑著說道。
“城隍廟有什麼好白相的,白相的地方多著呢。”崔阿九不屑地左顧右盼,冷聲說道。
閣下世良硬是將糖葫蘆塞進了崔阿九手裡,笑著說道:“嘗嘗,反正已經買了!”
崔阿九拗不過,隻能接過來糖葫蘆,狠狠地從串上咬拽下來了一顆山楂。
“這有什麼好吃的!哪裡有夜總會香檳果盤舒服。”崔阿九看了一眼河下世良說道。
河下世良回頭看了崔阿九一眼,笑著說道:“崔大哥,你要是真無聊,就去忙你的,我自己逛一會就回去了。”
崔阿九眼睛一亮,不過瞬間歎了口氣說道:“嗨!還是算了吧。要是你出了一點問題,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河下世良微微一笑,好似頗為得意的模樣,指著一條小巷子笑道:“崔大哥,咱們進那條弄堂裡麵看看吧。”
河下世良說完,手裡舉著糖葫蘆,走進弄堂。
崔阿九撇了一下嘴,雖然不很情願,但是仍然跟著進了弄堂。
阿七看著崔阿九的背影,轉頭說道:“那個人好像是咱們同事。”
“崔阿九。”楊登歡笑道。
“不去打個招呼。”阿七問道。
“打什麼招呼,咱們這是在摸魚,讓人家看見不好吧。”楊登歡笑道。
“摸魚?”阿七一怔。
“咱們又不是在工作,就是來逛吃的,這就屬於摸魚。怎麼好意思和同事打招呼。”楊登歡拉著阿七朝著城隍廟方向走過去。
“他們不也在白相城隍廟嗎。”阿七回頭看去,崔阿九兩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楊登歡領著阿七一路走一路吃,走到那家頗為有名的生煎饅頭店時,已經差不多吃飽了。
阿七望著生煎饅頭鋪中擁擠的人群,突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你去占座,我去買饅頭。”楊登歡囑咐了阿七一句,就要朝人群中擠過去。
“這麼多人……”阿七猶豫著說道。
“人多說明這兒的生煎饅頭好吃!”楊登歡說道。
“算了,咱們還是彆吃了。”阿七說道。
“不吃?那咱們去吃什麼?”楊登歡笑著問道。
“飽了。”阿七說道。
小弄堂裡,河下世良和崔阿九相跟著走了出來,河下世良指著生煎饅頭鋪子說道:“就是這一家,你瞧瞧多少人在排隊。生意可火了。”
“再好吃,那也不還是生煎饅頭嗎。”崔阿九嘟囔著說道。
崔阿九一邊嘟囔,一邊左右看了一眼,突然眼睛一亮,看到站在鋪子旁邊的楊登歡,身邊還站了一個大美女。
崔阿九在唐家弄堂見過阿七,但是卻沒有接觸過,也不知道阿七究竟是負責什麼工作。
不過長得這麼漂亮,天天又是跟著曹有光和楊登歡一起,不難猜出她是乾什麼的。
誰工作時候不想旁邊有一個賞心悅目的美女啊!
楊登歡也看到了崔阿九和河下世良,臉上微微一紅,正待轉身,崔阿九已經大聲打起了招呼:“楊督察,這麼巧。你們也在白相城隍廟。”
楊登歡好像剛剛看見崔阿九他們二人,笑著打招呼:“這麼巧啊!真來城隍廟了?不是說去夜總會嗎?”
“城隍廟白相白相就可以了,夜總會多貴啊,咱們可不能亂花經費。”崔阿九一本正經地說道。
“不錯,說得真好。”楊登歡笑著說道。
“你們也是來吃生煎饅頭?這一家生煎饅頭很是有名。”河下世良笑道。
“原本是來吃生煎饅頭來著,可是她嫌人多,不想吃了。”楊登歡說著話,指了指阿七說道。
“人多說明好吃啊,我吃東西就是哪人多去哪。”河下世良看了一眼楊登歡,又仔細地看了楊登歡身邊的阿七一眼說道。
“主要是一進福佑街,這妹妹的嘴就沒有停過,這會兒已經吃飽了。”楊登歡看了一眼阿七說道。
阿七神色高冷,不過是衝著河下世良和崔阿九略微點了點頭,就將頭轉過一邊,對他們的聊天不理不睬。
“楊督察,相請不如偶遇,今天難得在城隍廟碰麵,我請二位吃生煎饅頭。”崔阿九笑著說道。
河下世良也跟著一起邀請,態度極其誠懇。
楊登歡笑著說道:“今天就算了,我們剛才在街口臭乾子都已經吃飽了,改天有空我請二位。待會兒買一些,我給曹組長帶回去。”
崔阿九看了一眼楊登歡手裡大包小盒,連忙笑著說道:“楊督察,瞧瞧您手裡,還能拿得下東西嗎?待會兒我們吃完了,帶回去些,大家都嘗嘗。”
河下世良卻是一臉驚奇地問道:“臭乾子?城隍廟這裡居然有臭乾子?我在日本就聽說過,臭乾子是武漢名吃,一定得嘗嘗。”
說到這裡,河下世良看著楊登歡,楊登歡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衝著街口方向一指說道:“臭乾子就在那個街口,你們過來沒有看到嗎?”
“我們是從弄堂裡轉過來的,沒有看到。”河下世良說道。
“那你們待會兒自己去吧,我倆就不陪你們了。”楊登歡笑著說完,問阿七說道:“你要是不吃,咱們就走了。”
“真不吃了,早就吃飽了。”阿七略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好嘛,原來準備過來吃雒陽鍋貼,接過換成了生煎饅頭,誰知道吃了一肚子臭乾子回去了。”楊登歡笑著說道:“走了,你們慢慢吃。”
楊登歡說完,和阿七朝著小弄堂走過去,身後崔阿九殷勤地說道:“慢走啊,楊督察。”
楊登歡頭也不回地朝著崔阿九擺了擺手,和阿七一起走進了弄堂。
“我想先去吃臭乾子。”河下世良說道。
“隨你,怎麼高興怎麼辦,我無所謂。”
崔阿九的聲音遠遠地傳了過來。
進了小弄堂,楊登歡辨彆了一下方向,朝著街口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咱們從這裡轉出去,到了街口直接回去。”
“原路返回不好嗎?”阿七說道。
“說不定這條小弄堂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呢。”楊登歡笑著說道。
迎麵,兩個印度阿三手裡拎著警棍,慢慢悠悠地巡邏過來。
印度阿三在一個郵筒旁邊停了下來,兩個人嘴裡嘟囔著說話,一來聽不清,二來聽不懂,也不知道倆人在嘟囔什麼。
“咦?這裡不是華界嗎?怎麼有印度巡捕在這裡巡邏?”楊登歡有些意外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