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43究竟是誰的臥底？
警察局會議室。
偵緝二處的探員們無精打采地坐成兩排，等候局長和處長講話。
錢如發和黃天河將楊登歡夾在中間，臉上神色有些不相信，楊登歡不理會他倆，臉上帶著微微笑容，手裡轉著鋼筆，一副雲淡風輕模樣。
自從剛才自己在大辦公室中說出警察局內有內鬼的話，兩個人就都是這樣的表情。
楊登歡知道錢如發和黃天河兩個人已經信了七八成，但是太過驚訝，這才一副有屎拉不出來的尷尬模樣。
警察局當然有內奸，要不然消息是怎麼泄露出去的？
從現場情況表明，顯然號碼幫的人是臨時得到的消息，所以撤退地十分慌張，還動用了武力掩護撤退。
楊登歡有一個問題想不明白。三名暗樁和胖子、少女，無論是演戲也好，抵抗也罷，目的顯然是為了給綢緞莊內的人撤退爭取時間。
但是楊登歡所看到銅盆裡所燒的文字資料，其實並沒有多少，如果僅僅這點東西，還用抵抗這麼長時間？
綢緞莊的人用了這麼長時間，才撤退完畢，是不是為了另外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才能讓他們撤退緩慢？都已經火燒眉毛的時候，他們究竟為了什麼遷延遲疑？
楊登歡眉頭深鎖，手中鋼筆啪嗒一聲掉落桌麵，這才一愣神，從思考中轉回現實，眼睛中也有了神采。
錢如發見到楊登歡這副神情，連忙問道：“怎麼樣？想到沒有？究竟誰才是內奸？”
“我去！說什麼呢，內奸能靠猜嗎？那得靠調查。”楊登歡衝著錢如發翻了一下白眼。
“調查？當然得調查，不過咱們從哪入手……”
錢如發剛說到這裡，門口傳來腳步聲，會議室門被分作兩邊，沈岩陪著楊副局長，最後麵跟著楊副局長的女秘書，三個人相跟著進了會議室。
楊副局長名叫楊海山，在局裡主管刑事偵緝。他是一個大胖子，麵相和藹，看上去十分慈和。
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楊海山雖然看上去人畜無害，但是為人卻極不好相處，抓住人一點錯處，挖苦譏諷讓人上不去下不來，所以局裡無論大小，如果不是業務上的必須，否則誰也不想和他打交道。
不過此刻楊海山臉上倒不是十分難看，居然臉上還帶了幾分笑容。
這是什麼情況？錢如發一陣納悶。他已經做好了被楊海山冷嘲熱諷的所有準備。
今天案件辦成了這個樣子，楊海山能有好臉色？反正忍著也就完了。
難道這是反諷？很有可能！楊海山倒是經常用這種方法當成開場白！先把你誇成一朵花一樣，隨後話鋒一轉，開始諷刺挖苦。
錢如發此時但有一些心疼自己的處長，偷偷看了楊海山身後的沈岩，誰知道不看還好，看了更加的納悶。
沈岩看上去竟然心情也不錯，不像是挨了冷嘲熱諷的模樣。
這又是什麼情況？難道楊海山改性子了？
楊海山站在前麵，點了點頭，全體偵緝探員按照規矩全體起立，楊海山滿麵笑容雙手虛按，帶頭坐下後，這才笑道:“坐下，全部都坐下，大家都是自己人，乾嘛這麼拘束？都坐下，都坐下。”
沈岩在楊海山身側坐下，示意偵緝探員們也都坐了下來，楊海山轉過頭來問沈岩:“忙活了一天，這麼晚了又拉來開會，大家吃飯了嗎？”
“一回來就開會，還沒吃飯呢。”沈岩身子朝著楊海山挪了一挪低聲說道。
“朝廷不差餓兵！案子要破，飯也要吃。”楊海山說完，回頭衝著女秘書說道:“去跟夥房爐頭徐胖子說一聲，二處今晚加餐！讓他現在就準備！按照……”
楊海山掃了一眼會議室，大概在查人數，隨後說道:“按照五十個人準備，肉絲熗鍋麵，再準備一百個饅頭就差不多了！”
說到最後，楊海山義正辭嚴:“告訴徐胖子，不許糊弄，飯菜質量一定要好！要是二處的兄弟們吃不好，我就讓他卷鋪蓋卷滾蛋！”
楊海山這話頓時引得偵緝探員們側目相視，沈岩帶頭鼓起了掌，隨後會議室中掌聲響起一片。
楊海山雙手虛按，飽含熱情地說道:“我說老幾位，我知道咱們二處這一次碰上了硬茬子，居然尼瑪衝鋒槍手榴彈都有，這不都趕上軍隊了！也不知道老吳他帶著保安處天天乾什麼吃的！還有臉說什麼北平城的治安一片大好！好尼瑪個腿！”
楊海山這話說完，會議室中大多數探員臉色釋然，更是將感激的目光望向楊海山。
誰說人家楊副局長心眼小？這不是造謠嘛！瞧人家這話說的，多有水平，看問題也透徹！
“弟兄們啊，北平城中看似波瀾不興，其實暗流湧動！就在昨天晚上，崇文門大街兩處火災！一處波爾多葡萄酒商行，一處伍德咖啡館，幾乎燒得什麼都沒有剩下！究竟是什麼原因，現在還說不清楚！”
楊海山說到這裡，神色痛心疾首，眾人聽了也都是竊竊私語，楊登歡臉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心中已經波瀾起伏。
這兩處地方都和江茂才有關，當然也和滿鐵調查部有關，同時著火，要是巧合才怪呢！
敵人究竟這要乾什麼？這得和曹有光商量一下！楊登歡心中如同電轉地想到。
“北平城治安情況堪憂，但是今天這一戰，咱們二處沒一個孬種，我楊海山心裡明白！麵對衝鋒槍手榴彈，沒有一個犯慫，沒有一個尿褲子，硬是把遭遇戰打成殲滅戰！全殲三名悍匪！雖然傷亡大了一些，但是老話說得好，‘瓦罐難離井上破，將軍多在陣上亡！’打仗哪有不死人？哪有不傷亡？咱們不能讓咱們兄弟白死，一定得抓住這些王八蛋，為他們報仇！”
楊海山這話讓偵緝探員們個個義憤填膺，大會議室中立刻喧鬨成了一片。
“草他丫挺，老子今後沒彆的事，就是和號碼幫死磕到底！”
“就算命不要了，老子和號碼幫拚了！”
“狗東西，等老子抓到了他們，扒了他們皮！”
楊海山看著群情激奮的滿屋子偵緝探員，得意地看了一眼沈岩，沈岩也適時地衝著楊海山挑起了大拇指。
“老幾位！”楊海山說著話站了起來，衝著大家拱手作揖，誠懇地說道:“老幾位，我楊海山在這裡拜托大家，多費費心，一定要把這個案子給破了，一定要把所有悍匪抓獲歸案，一定要把號碼幫連根拔起！”
說到這裡，楊海山語重心長:“再過五天，就是元旦佳節，更是咱們中華民國的開國日，宋將軍要在鐵獅子胡同召開北平各界慶祝會！絲毫不敢出任何岔子！大家也看到了，這幾次出事的地方，大多都是鐵獅子胡同附近！這幾處地方，甭說是爆炸了，就算是打個噴嚏，鐵獅子胡同也能聽見！”
沈岩立刻站了起來，滿臉嚴肅大聲說道:“楊局長放心，我在這裡代表偵緝二處表個態，即使麵臨再大的困難，我們也會全力以赴，在元旦佳節之前破案！還北平一個清平視界！”
啪！楊海山用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好！好！好！全靠大家了！全靠大家了！”
“請楊局長放心！”沈岩立正站立，滿臉嚴肅說道。
錢如發連忙站了起來，眼睛威嚴地轉了一圈，全體偵緝探員會意，也跟著站起。
錢如發大聲說道：“請楊局長放心！”
“請楊局長放心！”偵緝探員們扯著嗓子大聲說道，聲音倒是頗為洪亮。
“好啊！眾誌成城，壯氣可嘉！”楊海山大聲鼓掌說道。
女秘書輕輕走進來，楊海山問道：“夥房那邊怎麼樣？”
“準備好了！徐胖子說了，四個人一桌，人到齊就上飯。”女秘書說話之際麵無表情，十分冷豔。
“好啊！一說吃飯，什麼事都甭乾，大家吃飯去！”楊海山說到這裡，抬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笑道：“今天我就不陪大家吃飯了，等到案件告破之日，號碼幫悍匪全部漏網，我再給咱們二處的英雄們敬酒賀功！”
楊海山說話激昂慷慨，頓時又吸引了一陣陣掌聲，楊海山揮了揮手，和女秘書一路出了會議室。
偵緝探員們一直鼓掌，等到楊海山不見了蹤影，這才停止了下來，一個個神色興奮。
“都先去吃飯吧。”沈岩搖了搖頭說道。
偵緝探員紛紛走出會議室，走向夥房。
沈岩坐在剛才楊海山坐得位置，招呼錢如發和楊登歡幾個人都坐下。
“今天太陽這是打西邊出來了？楊副局長平時可不是這麼大度的人吧啊！”錢如發冷笑了一下說道。
沈岩聽了，饒有深意得看了一眼楊登歡，作為處長，沈岩還算要臉，他可不好意思就這麼抹殺楊登歡的功勞。
“要不是全靠……”
楊登歡不等沈岩將話說完，連忙接口說道：“這不算靠咱們處長先去找了楊局長，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又說清楚利害關係，楊副局長態度這才180度大轉彎，要不然，就他那個臭脾氣，還不是爹娘老子都罵了出來！”
錢如發聽了臉上馬上露出了諂媚地笑容說道：“我就說嘛，怎麼楊副局長突然改了性子，原來是處長早就做通了工作！要不說就得跟著處長這樣的長官乾！光拿好處不背鍋！”
“可不是嘛！我就是咱們處長一路提拔上來的，從一個小小的偵緝探員，到二隊隊長，我在咱們局裡從來不避諱，我就是沈處長的嫡係，跟著沈處長就算是去死我也認了！”黃天河正色說道。
沈岩感激地看了一眼楊登歡，點了點頭。雖然他顧忌身份，不好意思明搶楊登歡功勞，但是既然楊登歡拱手相讓，沈岩倒是也不客氣。
“好了，咱們自己人，馬屁就不用拍了。”沈岩微笑著說道，頗為受用，用手指敲了敲桌麵，衝著楊登歡說道：“登歡，我想問問你，對於這件案子，你有什麼想法？”
楊登歡還沒有說話，錢如發就搶著說道：“剛才我們討論了，登歡認為咱們內部有內鬼！”
“有內鬼？！”沈岩雖然眉頭一皺，也微微點了點頭。
沒有想到，楊登歡再一次想到了前麵！
沈岩剛才也想到了，為什麼號碼幫突然要撤離，難道是因為發現了行動人員的監視？還是事先得到了消息？
號碼幫發現二處行動人員監視，沈岩認為不可能。
這一次行動周密，他還專門讓孟憲海找到車廠作為監視地點，黃天河率領了長槍警察，更是遠遠隔了幾條街就設了哨卡，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能被號碼幫的人發現，這也太飯桶了吧！
號碼幫之所以撤退，很大可能是收到了消息。隻不過消息來源有兩個，一個是火藥局胡同逃走的悍匪，一個就真是警察局有號碼幫的臥底。
楊登歡為什麼會認為一定就是警局有臥底呢？
沈岩想到這裡，笑了一下問道：“我也覺得是因為走露了消息，號碼幫才逃走，但是伱怎麼一定會認為是因為警局有臥底？”
楊登歡聽了也笑了一下說道：“處長看來想法和我差不多。不錯，火藥局胡同那幫子悍匪也可能會通報消息。但是，距離上午到現在，不過短短的幾個小時。按照號碼幫的組織架構，火藥局胡同那幾個悍匪，不大可能知道聚鳳祥綢緞莊，而送飯的夥計，現在又在我們手中。這幾個悍匪想要通知消息，隻能逐級上報，所以應該沒有這麼快。”
沈岩點了點頭，現在對於號碼幫，警察局也不是一無所知，通過幾次交鋒，對號碼幫的行事方法和傳遞信息手段，也有了一定了解，沈岩當然知道楊登歡所說不虛。
“但是……”
錢如發聽了眉頭一皺，剛剛猶豫著說了一句，就被楊登歡把話給截了下來。
“我知道錢隊長心裡的疑惑。你是不是想著既然號碼幫在警察局有臥底，為什麼在前幾次咱們針對號碼幫的行動中，臥底怎麼沒有任何動作，讓號碼幫遭受這麼大的損失？”楊登歡看著錢如發笑道。
“對啊！前幾次號碼幫的損失不比這一次小，為什麼臥底穩坐釣魚台，不去通報消息？”錢如發疑惑地說道。
“說不定通知號碼幫撤離的人，不一定是號碼幫的臥底？”楊登歡笑著說道。
“什麼？你是說不是臥底？你剛才不還說是臥底……”黃天河聽了也疑惑地問道。
“是臥底，但是很可能不是號碼幫的臥底！”楊登歡臉上笑嘻嘻地說道，說話之間還不忘看了大家一眼。
這一下子，沈岩幾個人登時都愣了，這是什麼思路？是臥底，不是號碼幫的臥底？怎麼這麼繞！
沈岩臉上顯得有些不耐煩，鐵青著轉向一邊。
錢如發撇了撇嘴說：“登歡，你就彆賣關子了！趕緊給我們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