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衛們即將上去,將籠子裡的人拉出來的時候,宗明突然走了出來。
就連仍然有些後怕的梅拉都退到一邊沒有說話,艾斯特微微一愣,接著就說道:“怎麼,宗明大人也覺得這個精靈有趣?”
宗明沒有說話。
艾斯特的眼珠轉了一圈,有點搞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態度,但藍發青年隻是略微看了他一眼後就轉過身看向了籠子,剛一轉過臉,一張猶如惡煞般的猙獰麵孔就那樣擺在了他的麵前,梅拉到現在都還是不敢往籠子裡看,但宗明的目光落在精靈的身上,卻微微一愣。
這就是未來的至高神?
他的“親兒子”,這個世界的絕對中心。
蜷縮在鐵籠之中,滿身狼藉。
他的目光在銀發精靈身上轉了一圈,老實說,這張臉是真的恐怖,看多了甚至可能做噩夢,宗明看了也有點怕,怕之中還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心虛。
父不嫌子醜。
宗明自我安慰地想,沒事,主角之後長得可漂亮了,這可是他親手打造,加了一堆金手指的龍傲天!
想到這裡,那股陌生和恐懼就神奇地消散開了,其實宗明也怕啊,他甚至怕到雙腿在不斷發抖,那股來自深淵的氣息讓他的牙關發顫、那張臉如此猙獰可怖,細細的魔紋在上麵攀爬著,有如活物般猙獰蠕動,一根根地細細作祟,發出輕微的響聲。
宗明有種奪路而逃的衝動,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是他親兒子,他熬了幾個月才親手寫出來的親兒子,簡直就跟他親自生的一樣,有什麼好怕的。
他盯著籠子裡的精靈看了一會後,突然做出了一個讓其他人都猝不及防的動作:他伸出手,撫摸著精靈的頭發。
一直蜷縮在籠子裡的精靈微微一愣。
他的眼珠轉動了一圈,終於落在了麵前的青年身上,就聽見宗明一邊撫摸著的銀發一邊說:“乖、乖啊,不怕……不怕……”
“我很快就救你出去。”
精靈:“……”
那隻手就那樣伸進籠子裡,突然落到他的腦袋上,然後摸來摸去。
從未有人敢這樣做。
他就不怕這條手在下一秒腐爛、扭曲,畸變成一團尖叫的爛泥?
精靈眯起眼睛,但他卻感受到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波動,恐懼、驚慌,和其他所有人一樣,但在這之中,還夾雜著一絲愧疚。
愧疚?
然後藍發青年就飛速抽回了手。
宗明說完這幾句話後,才感覺心定了下來,對麵前的主角生出了一股親近感,於情於理,他都得把自己的好大兒救出來才行。
他氣息略微浮動後就冷靜了下來,之後生出的情緒就是一陣後怕。
如果他稍微晚來一步,那麼麵前的人就要被人拖出去,彆說是打斷腿,就算是稍微得罪了主角,這位也必定會在之後報複,龍傲天男主最重要的是什麼?
除了殺人、放火、升級以外,就是報複仇人,那可不是單純殺人那麼簡單,而是殺完了小的來了老的,殺了老的來了祖宗,也不知道到底哪來的那麼多人給主角殺,而且他們必定不會隻報複一個,而是把仇人打死之後,為了以防萬一,就順手把仇人滅門,連家裡養的狗都要拉出來鞭屍。
而麵前的男主顯而易見的就是報複手段最狠辣的其中之一,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對方的性格了,想到後期艾斯特和梅拉的家族都被主角滅族,宗明就忍不住抿起唇,他這樣久久地凝視著籠子卻一言不發的動作,反倒是看上去有些出神似得,藍發青年回過神,就對上一雙清冽的眼眸。
那雙猩紅的眼眸看似恐怖,實際上卻隻是覆上了一層血痂,猶如被血色覆蓋的綠寶石般,下方是清透碧綠的色彩,銀發精靈就那樣和他對視著,好半會,宗明突然意識到對方似乎也在觀察著自己,但男主卻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那雙眼眸望著他的目光,和其他人都是一樣的。
——那是一種看死人的眼神。
宗明就那樣望向了他。
不知為何,藍發青年就想起了跪伏在地祈求寬恕卻仍被滅族的大片屍骸;想起了一棵被深淵汙染的生命樹,想起人族被逼到荒之淵,在滅族邊緣不得不獻上一切祈求寬恕,想到了滿地的屍骸和血。
他黃金色的眼眸微微一顫,這一幕倒是讓一直望著他的精靈眯起眼睛,麵前的人這個人身上不僅有著極其充沛活躍的魔淵,甚至還有一雙金色的眼睛。
很漂亮。
但他看了一眼便低下了頭,對於麵前藍發青年的所作所為毫無反應,宗明突然想起來,艾斯特和梅拉雖然是律的敵人,但是他這個首相之子才是導致對方落到這種地步的罪魁禍首,他父親狩獵什麼不好,狩獵回來一個死神,比起麵前的這兩個人,他感覺自己才更像是會隨時被精靈剝皮後做成煉金造物的那個炮灰。
往大了說,主角到現在為止受到的所有苦難,其實也都源自於他。
宗明心情更複雜了。
男主的最大特點是多疑、暴戾、睚眥相報,宗明隻能勸自己不急,慢慢來。隻要不被男主練成魔藥就是勝利。
他頂著所有人的注視,對著籠子裡的人說:
“你是精靈?”
籠內的人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宗明就笑了笑:“有趣。”
身後的艾斯特有些好奇,梅拉看似還在害怕地拉著他的衣角,現在眼睛卻一直停留在宗明的身上,時不時地還朝著精靈望一眼,她是真心喜歡漂亮的東西,但這個俘虜卻長得這麼醜,讓她都不願意再多看他一眼。
宗明轉過身看著他們,心想他雖然也是個炮灰,但是麵前這兩個前期拉仇恨的家夥豈不是兩個小反派,他的目光落在梅拉身上,想到明明是她要求打斷男主的四肢,結果卻在律恢複容貌重新出現之後,梅拉又立刻改了態度貼了上去,結果下場就是被律直接虐殺,這麼一想,他感覺還是不要多搭理他們比較好。
“沒有我的命令,之後不允許其他人接觸這個精靈。”宗明說完這句話就感覺還是不夠安全,決定還是去見自己的父親一趟,將男主要來。
聽到他的話,麵前的兩個人都驚異了一瞬,梅拉當即說道:“他長得這麼醜,你還要留著他嗎?”
宗明有些不悅地看了她一眼。
梅拉的這句話在他耳中就自動翻譯成了:我不想活了。
艾斯特也說道:“梅拉看見了他的臉後,怕是要睡不著覺了,宗明大人,為了給她出氣,你先把這個俘虜交給我,可以嗎?”
他們兩個的話說完了,卻發現宗明仍然隻是站在那裡平靜地看著,他們兩個的意思自動轉換成了一句話:我想死,我真的現在就想拉著全家一起下地獄。
我想要騎著一輛組裝摩迪,在死神的麵前一邊飆車一邊跳踢踏舞;我想坐在高速飛行的飛機上,不帶降落傘做極限運動挑戰。
宗明懶得搭理他們,隻是說道:“不許讓任何人靠近他。”
他表明了態度後就轉過身看了一眼主角,卻發現男人仍然一言不發,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籠子裡,那張臉再次被銀發覆蓋起來,隻有一道若隱若現的目光從幕後探出,更顯得他冷漠、難以親近。
宗明心裡沒有多少感覺,總之先把人保下來再說,身後的艾斯特和梅拉也沒有多說什麼,艾斯特露出一個笑:“梅拉,我帶你去找彆的樂子玩,好不好?”
梅拉跺了跺腳,但卻隻是耍了性子就走了,兩個人照樣去找彆的樂子,沒有把精靈打死出氣,她有些生氣,但卻頂多是生氣一段時間就過去了;但是主角生氣,可是會連敵人死了都挖墳泄憤。
宗明歎了口氣,轉身朝著書房走去了,一位一頭藍發的英俊男人正坐在房間裡,手中握著一根羽毛筆書寫著什麼,宗明先敲了門,侍從稟報了一聲,青年才開門走進來,直接坐在了首相大人桌前的椅子上。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直到首相寫完了最後一行字的時候,男人才抬起臉,露出一張和宗明相似的麵孔來。
“又怎麼了?”他笑道,看上去和藹可親,首相其實已經知道剛剛發生的事,但他沒有提,隻是準備聽崇明怎麼說。
宗明看著他,卻說道:“父親大人去了迷霧森林,遇到了什麼事?”
英俊的男人看著他,首相的身上威勢極重,但在宗明麵前還是很和善的,他抽出手把信放到一邊,用手帕擦掉自己手上的墨水,挑著事給他說了:
“我們找到了精靈遺跡。”首相說著歎了口氣:“但我們並未在裡麵找到太多東西,我原本還以為可以找到生命樹的痕跡,結果才發現現在那裡到處都是畸變的魔獸。”
聽他說著,宗明也就想起來生命樹的劇情,頓時,他感到一絲汗顏,因為這一次首相確實沒有找到精靈族的生命樹沒錯,因為生命樹還被封在生之崖的最底層呢,所以首相進入了遺跡,結果卻一無所獲。
但保持著來都來了的態度,男人轉了一圈,就順手把隱居在迷霧森林裡的男主給抓了。
男主那個時候還在調製魔藥,結果首相突然帶著聖騎士闖進來,尚未穩定的煉金大陣就那麼炸了,魔力反噬,律的身體遭受重創,瞬間被魔紋毀容。
這簡直就是禍從天降,而現在,男主還被關在籠子裡,當狗一樣養著,差點被廢了雙手雙腳。
宗明的壓力山大。
“聽說生命樹是精靈族的聖物,隻可惜,它應該早就在當年的深淵之戰中毀掉了。”宗明是知道生命樹在哪裡沒錯,但那玩意是男主的專屬奇遇,宗明敢保證那東西必定是百分百男主一人綁定的待遇,其他人誰來都沒用。
首相想到這裡也沒有多說些什麼:“我在精靈遺跡裡找到了很多有趣的東西,你等會拿去玩玩。”
宗明眨了眨眼,眼珠刻意轉了一圈,光是看見他這副樣子,首相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怎麼,你已經看上什麼好東西了?”
是啊,很大一個,再過不久就要爬回來,然後把我們全都殺了。
宗明笑了笑:“我聽說精靈族都擅長煉製魔藥,他們親近自然,是最受魔能元素喜愛的存在。”
首相轉了一圈手上的戒指:“精靈遺跡裡倒是挖出了很多秘寶,你喜歡,我就送你一個。”
“哪裡那麼麻煩?”宗明說:“這不是有現成的。”
“你把那個精靈調給我吧,”藍發青年像是單純來了興致似得:“我可不會什麼煉金術,倒還不如讓現成的人來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