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燕城,是離婚後的第四年。
溫伽南所在公司為了爭取跟國外知名品牌昆騰合作,派了她們小組前去洽談。
說是洽談,其實昆騰根本沒答應他們公司的預約,是要溫伽南這個組長,想辦法見到昆騰的人,促成這次合作。
來之前公司對她們寄予了厚望,如果不成,這次回去,溫伽南將是整個公司的罪人。
而且這次合作成功與否,事關溫伽南接下來的晉升。
飛機上,組員小江對公司及領導口誅筆伐。
相較她的憤憤不平,溫伽南隻是笑而不語。
她其實可以選擇不來的,但最近,母親譚芳有些急不可耐,頻繁給她安排相親。
溫伽南不想爭吵,用這種方式,在逃避。
落地時,已是夜晚八點。
秋夜的風很涼,燕城尤其。
取了行李走出機場,撲麵而來恍若隔世的感覺,令溫伽南神思頓了頓。
很快,網約車抵達,她帶著小江上車。
到了酒店,溫伽南辦理入住,侍應生幫忙把行李送上樓。
等人離開,小江停下做功課,過來八卦:“南姐,你對燕城好像很熟悉。”
溫伽南眼底,閃過一絲黯然神傷:“嗯,我是燕城大學畢業的。”
她十八歲來燕城上學,畢業後結婚留下,前後加起來,在燕城呆了足足七年。
當年離開,是在結束三年婚姻之後。
這段過往小江不知道,她還是第一次聽溫伽南說起畢業院校。
小江星星眼:“哇,燕城大學,頂級學府。”
溫伽南輕笑:“也就那樣。”
手機裡有消息彈進,她垂眸看了一眼,指尖在屏幕跳動。
小江好奇瞥了一眼,看見溫伽南在向朋友打聽昆騰亞太地區的負責人。
聽說神龍見首不見尾,昆騰亞太官網沒有他的信息,照片那欄也是空的,朋友發過來的隻有一個英文名字。
——sion。
溫伽南手一哆嗦,手機差點沒拿住。
小江沒發現她的異樣,奇怪道:“這麼神秘的嗎?”
見溫伽南顫著氣息,小江更奇怪了:“南姐,你怎麼了?”
溫伽南緩過神,搖搖頭。
不可能。
不會是他的。
朋友又發來消息問候。
小江識趣走開。
溫伽南繼續回消息,過了會,小江收拾好行李,捧著手機過來:“南姐,網上推薦的火鍋店正好在隔街,我們去吃個夜宵唄?”
飛機餐太難吃了,她們兩個都沒怎麼吃,對付兩口而已。
溫伽南瞥了眼,拒絕的話卡在嘴邊,頓了頓:“行。”
路上,溫伽南忙著跟朋友打聽昆騰負責人的聯係方式,可問了一圈,也沒打聽到。
朋友說,打聽到對方從不主動暴露自己的聯係方式,不過有聯係到昆騰總監,是昆騰合夥人之一。
隨即就發來昆騰總監的聯係方式和照片。
“南姐,到了。”
溫伽南收起手機,抬頭,映入眼簾是熟悉的牌匾。
她呼吸微滯。
叮——
最近因為項目的事,程鶴被纏得煩了,隨手發了個號碼出去。
發完不經意瞥了眼才發現,發的不是自己的。
視線觸及那串號碼的瞬間,他手一哆嗦,打翻了火鍋桌上的茶杯。
坐在對麵的梁聿修顯然詫異,眉頭挑起。
程鶴笑得一臉心虛:“沒什麼。”
隨即,招來服務員清理桌麵。
梁聿修古怪打量他兩眼,沒追問,很快瞥見微信彈出的好友添加申請。
看見熟悉的頭像與賬號,他萬年不變的臉上明顯失神。
頓了頓,他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間。
這個火鍋店很大,上下三層,每層又都是隔開的,有屏風擋著。
溫伽南也是出來前台借充電寶,不經意抬頭看見的程鶴。
她第一眼直覺熟悉,隨即迅速打開了秦薇發來的照片,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
那就是她要找的昆騰總監,程鶴。
溫伽南眼底的喜色一閃而過。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發出去的號碼是撤不回了,程鶴正尋思怎麼找補,冷不丁就看到溫伽南出現,正滿臉含笑看著他。
“程總監,您好,久仰大名。”
程鶴:“?我們認識?”
溫伽南淡淡一笑:“以前不認識,以後不一定,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飛度公司的,姓溫。”
飛度?
怎麼有點熟?
好像聽誰說過。
沒想起來,程鶴哦了一聲,敷衍著:“幸會。”
“我剛剛添加了您的微信。”
“剛剛?”
程鶴猛地想起來什麼,拿起手機要看,溫伽南見他不解,擔心自己沒添加成功,於是將手機遞過去。
“您看,是不是這啊——”
溫伽南沒注意,程鶴也沒注意,兩台手機很突然地撞在一起,程鶴頓時失手。
撲通一下,手機掉進了火鍋裡!
還是麻辣那邊。
“”
“”
場麵一時凝滯。
過了幾秒,程鶴發出尖銳爆鳴,手忙腳亂抄起漏勺,把手機撈起來。
然而還是晚了。
手機屏幕雖然還是亮的,但已經滲了水痕和紅油進去,程鶴當即把手機關機,看向溫伽南,麵色發沉。
溫伽南已經回過神,正不斷道歉,並表示願意配合後續賠償。
“不需要。”
程鶴冷著臉,直接將溫伽南拉開,越過她就要離開。
溫伽南反應過來,趕忙跟上,追到樓下,塞給程鶴一張名片。
她麵色誠懇,抱歉道:“這是我的名片,不管怎麼樣都是我的過錯,我應該負責,您看您是換手機還是維修,費用都我來出。”
說完不給程鶴拒絕的機會,她又說了聲對不起,便快步離開。
原地,程鶴捏著那張名片,目光幽幽。
梁聿修下樓時,正看見他將名片彈進垃圾桶。
小江不知溫伽南出來一趟發生了什麼事,見她滿臉懊惱,問也不說,轉而就問:“南姐,昆騰總監通過你的好友了嗎?”
恐怕暫時通過不了。
溫伽南心道。
她一臉悲壯,心如死灰。
直到回到酒店,母親譚芳又打來電話,說給溫伽南在燕城安排了相親。
溫伽南沒想到她的手能伸這麼長:“媽,我最近真的忙,您彆白費功夫了。”
“那個小程剛好在燕城工作,反正你這次也要待一段時間,見一見又有什麼?”
小江先去洗澡了,溫伽南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燕城絢麗的夜景,想以沉默應萬變,卻也抵不過譚芳念經一樣。
她剛離婚頭一年,家裡還沒這麼急切的,後麵就越來越急了,美其名曰,尋常姑娘到了她這個年紀都不好找對象,更彆提她是離過婚的。
就因為這個問題,給她找的條件一個比一個差。
四十歲,離異帶一子,這樣的條件在譚芳看來也是不錯的。
這事就發生在去年末,那次溫伽南差點氣哭,也因此,動了想回燕城的念頭。
“我跟你說那麼多,你聽進去沒有?這次的介紹人是你爸爸的同門師姐,不好駁人家麵子的,剛好明天是周日,要忙工作也等周一,你先去見見,要合適,你想回燕城我也不管了。”
說完她就把電話掛了,很快又發來了見麵地址和時間,不想給溫伽南拒絕的機會。
一晚上都很不順利,溫伽南沒忍住躺倒在床上,長籲短歎。
但第二天,她還是決定去赴約。
不解決這件事,譚芳不會善罷甘休,溫伽南不希望接下來工作之餘還要抽時間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