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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水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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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進程,終於又回到劉承宗等人最熟悉的環節。

戴道子也不找船了,率領塘騎在金沙江上遊西岸肆意馳騁,在方圓八十裡撒開三層塘馬,遮蔽整個戰場。

劉承宗麾下各千總占領山頭,依據幾座貴族莊園做出無路可逃負隅頑抗的假象,以張天琳部馬隊作為外線,隱藏於山穀之中。

當然找船的事也不能拉下,這事被交給尕馬和尚手下的貴族,讓他們沿河搜集渡船。

其實劉承宗心裡本來對奴隸製度的改革,心裡有個度。

大方向上保障奴隸生存權力,是他作為人的基本要求,在他看來把自己當人,也把彆人當人,才能說是個人。

但並不是要對所有貴族斬儘殺絕,這個度不是彆的,就是歸附貴族們的恭順情況。

如果人家歸附後,要錢出錢要力出力,全心全意跟他走,他又怎麼能把人家所有領地都沒收了。

況且就算都沒收了,將心比心,也要給人家考慮個一世衣食無憂的好去處。

但像林蔥王國這樣的事,劉承宗不打算再經曆第二次,一個分明已經向自己進貢的土司,居然在自己需要時截斷橋梁肆意妄為,真是莫大的罪過。

當然守著金沙江上鐵索橋確實有強硬的資本,這條江水布滿暗礁不通船隻,即使是渡船,也隻有幾段地方能渡過去,主要交通靠的就是鐵索橋。

守住橋口工事,就能讓對手望江興歎束手無策。

尕馬的貴族辦事效率挺高,當天下午就找到一條老舊的小渡船,能一次把十幾個人送到對岸。

但他們找到船隻的情況也同樣被對岸的林蔥軍掌握,渡船被人在岸上拖到哪裡,對岸就有一支百人隊持火槍弓箭跟著走到哪裡。

劉承宗站在山頭放下望遠鏡,指著對岸一人向王和尚問道:“問尕馬,那人是誰,懷裡揣了個鏡子。”

說起來很奇怪,他居然在這裡見到了望遠鏡,而且是從貴族土司麾下的頭人身上。

尕馬在身邊說,那是阿隆頭人,林蔥王麾下一員勇將。

而對與望遠鏡,尕馬顯然也認識,解釋道:“都是幾十年前進來的,白利有,林蔥也有,白利的來自四川,林蔥的來自烏斯藏。”

這對劉承宗來說很新奇,在天下邊角最封閉的地方,卻能在土司貴族手中找到這世上所有最先進的東西。

林蔥王的望遠鏡,大概來自十年前。

在烏斯藏的西陲有個叫古格的小王國,如今已不複存在,但在過去,那裡文化交流極為頻繁,當地既有和尚也有傳教士。

說白了就是國王引來外部勢力,對抗弟弟作為領袖的本地宗教,繼而爆發內亂。

國王一家都被捉到鄰國拉達克的監獄,這個小王國也在拉達克和藏巴的相繼進攻下消失在曆史長河裡。

戰亂中逃出來的人來到林蔥,隨身攜帶的物品就有望遠鏡。

康藏一帶不缺水晶,但缺少做這東西的動力……正如尕馬所說,這東西隻是貴族的玩具。

這裡的地形不太適合望遠鏡。

到處都是山,而且是高山,用肉眼就能站在這座山望見那座山,倒是有一些高得出奇的山峰,爬上去又太過艱難,對觀測地形的意義也不大。

而且匠人幾乎不存在社會地位,極少私營作坊,導致物資匱乏生產力低下,所以林蔥的奴隸僅僅打磨出幾副鏡片。

剛剛上手任誰去做,工藝都不會好到哪裡去。

但國王沒有繼續做下去改良技術的興趣,工匠也沒有取得原材料的能力,因此儘管這東西早就有了,到如今依然沒什麼意義。

劉承宗搖頭感慨,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能讓任何新奇事物翻越高山,送到貴族土司的手裡。

“大帥!”

聽見身後的呼喚,劉承宗轉過頭,眼前映入一片質感極好的花花綠綠,獅子軍中最有土豪氣質的將領來了。

羅汝才依然穿著奇怪的衣裳,過去他就喜歡搶到什麼穿什麼,以至於身上經常會穿三四件綢緞袍子紮在一起。

進入青海的嚴寒非但沒讓他改掉這種習慣,反而讓他把自己裹得更嚴實了,潞綢的單衣,身上的緞麵襖子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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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汝才這件襖在俱爾灣出名得很,請織造匠做衣裳時把人家都聽傻了。

裡子用的是兔毛皮,夾層有兩層棉花一層棉布兩層絲綢細細壓織,外麵用的是上好的斜紋緞子,下擺墜著邊軍罩甲常用的五彩布條,但這家夥用的是五彩緞子,而且在衣襟還加了豹皮走邊。

整個人就像個花大姐。

劉承宗說過他,像你這麼穿,戰場上容易被敵人亂箭射死。

羅汝才滿不在乎,抬起拳頭敲敲胸口,發出哐哐的鐵甲聲,他在襖子的胸前背後都加了護心鏡,鉚合的鎖子甲加在外甲不易保護到的肋下、大腿內側和屁股。

屁股和外甲沒關係,劉承宗估計是因為羅汝才屁股被艾穆紮過,所以才專門加了鎖甲。

反正獅子軍所有人都把鎧甲脫了,羅汝才肯定是防禦最高的那個。

畢竟他和楊承祖,是獅子軍裡最有錢的將領。

在煽動平涼造反的過程中,二人收獲頗豐,除金銀與糧食之外,所有器物奇物及銅錢布匹都被劉承宗賞賜給參與煽動的士兵,他們幾乎用以物易物的手段把鎮原縣買空了。

在劉承宗看來,頓月多吉的軍隊雖然在火器上有所不如,但兵力是他的兩倍,要想打一場決戰,獅子軍需要在方圓百裡大規模機動,就不能讓林蔥王在金沙江北岸看熱鬨。

他不可能一直派人把守橋頭,因此在決戰之前,仍需要奪下鐵索橋,小揍林蔥王一頓,讓其知難而退。

他安排渡河搶奪鐵索橋的將領就是羅汝才。

“大帥!”

羅汝才興衝衝跑過來,摩拳擦掌道:“渡船一艘,黃河渡口艄公三個、生在黃河邊上的水兵二百組成的水師已經準備好了!”

劉承宗聞言大笑。

不過一艘渡船不算什麼,真正作為在金沙江上遊誕生的‘水師’,將來奠定其流域霸主地位的不是渡船,而是正在製作的羊皮筏子。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此次受阻金沙江,令劉獅子找到己方軍隊的又一個劣勢,他們對橋梁依賴極大,渡河手段匱乏。

對付這種橫在麵前的大江大河,隻要敵軍守住橋梁,他們就會陷入束手無策的被動局麵。

因此為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劉承宗下令從軍隊裡搜集到一些會做皮筏的士兵,趕製羊皮筏子,做好防腐晾曬。

這次渡河是用不上了,但曬好的羊皮輕便易攜帶,下次這種江河就攔不住他們了。

“敵人在岸邊能停船的地方下了樁子。”劉承宗問道:“你打算怎麼渡河?”

羅汝才道:“夜裡渡,隻要船能過去一趟,我們就能泅過去。”

遊過去?

劉承宗皺眉道:“兵器呢?”

“兵甲都放船上,我看了,他們沿岸巡邏的人不多,順水三百步過去也快,乾掉他們一隊人就有一隊人的兵器,隻要人能過去,什麼都有。”

羅汝才是個一直活在生死邊緣的亡命徒,抬手指著鐵索橋道:“占住橋頭一刻鐘,大帥就能往對岸運百十人,有百十個援兵就能再占住半個時辰。”

劉承宗道:“你打算怎麼泅渡?”

“泅渡還有啥咋泅渡的,前頭的坐船,坐不下的扶船遊,再不行就乾遊。”

“等會等會。”劉承宗抬手道:“你在船尾係繩子,三更半夜黑得啥也看不見,冷水刺骨讓士兵硬遊過去,得死多少人?”

“大帥,情況就這樣的局勢,要強渡哪有不死人的,沒事!”

羅汝才沒事人似得搖頭:“我在後邊有遊,要是沉底兒了,大帥將來攻下林蔥記得,算了也彆撈了,給我修個墳就行。”

“不是。”

劉承宗搖搖頭,他欣賞這種視死如歸的態度,但不能讓士兵真把命扔進江水裡,這太蠻乾了。

他指著鐵索橋道:“你知道這個鐵索橋是怎麼做的?王和尚跟我說,是用船把繩子係在對岸,把鐵鎖通過繩子,淩空劃過去。”

“你坐船把繩子送到對岸,高一點、結實點,這邊高、對岸低,把兵器鎧甲弄成包裹紮牢了從繩子上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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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承宗邊說邊比劃,道:“船尾也係幾根繩子,在江水裡係到對岸,讓士兵把繩子係在腰上掛在江水繩上,一路拽著遊過去,就算脫手,好歹有個保護,彆人能幫忙拽過來。”

“何況還有吹起來的羊皮,紮好了先抱著過去,管它腐不腐呢,咱不缺羊皮,壞了再做就是。”

羅汝才一愣,摘了頭盔撓撓腦袋,眼中起初滿是困惑,隨後突然想通了,笑嗬嗬道:“那行,那我就這麼準備,今夜渡河!”

他本來想不通,覺得沒必要搞這麼複雜,直接遊過去就行了,二百人手都已經選好,儘是通水性的士兵。

讓他相同的是,這支軍隊,所有羊皮也好、什麼東西也罷,都是劉承宗的,那大元帥都不嫌麻煩,他有啥好犟的,又不是讓他自己出羊皮。

夜幕降臨,金沙江兩岸處處營火。

睡足了覺的獅子營士兵把渡船拖向岸邊,沉重的繩索摸黑搬上船板,羅汝才立在岸邊,看向黑暗江水,深吸口氣,脫下甲衣跳了起來。

他學著那些經通水性的士兵,彎腰在江邊往自己身上潑水。

鐵索橋這邊,王文秀準備的五百衝橋步兵也從睡夢中醒來,檢查兵器鎧甲狀況,王和尚一遍遍向各個隊長講述這座橋能同時負擔的士兵重量。

劉承宗裹著厚袍立在山頭,望向岸邊的山頭,那裡的營火黑了片刻,又重新亮起。

很快,護兵也在他身旁拉起毛毯,麵向那邊遮住營火。

他深吸口氣,強渡要開始了。

孤單的渡船被推進河流,船上不著鎧甲的士兵握緊鳥銃,在湍急江水中被推向對岸。

船尾的士兵一點點放下繩索,粗大麻繩在江上飄蕩,渡船在艄公漿手的控製下斜斜地向對岸駛去。

劉承宗看不見渡船,眼睛死死盯著對岸的營地,時間在江水滔滔中流走。

有士兵跑來報信:“大帥,渡船已經起航了。”

幾乎在士兵報信的同時,劉承宗遠遠聽見一聲咚響,聲音很輕,但在夜晚傳得很遠。

渡船撞在了石頭上,船上士兵被撞得東倒西歪,還有人落入水中,但誰都不敢說話,眼睛死死望向不遠處的模糊篝火。

沒有動靜,槳手撈起落水士兵,老練的艄公檢查渡船,船邊被撞出裂痕,船上眾人連忙乘船離開礁石,船身一點點進水,憑借放出的繩索,船尾士兵一點點報告著離對岸的距離,越來越近。

沒過多久,又是一聲輕響。

這次的動靜在劉承宗聽來比剛才更小也更輕,但也讓他更加擔心,因為渡船離對岸更近了。

實際上士兵已經抵達對岸。

那聲輕響對船上的士兵來說是巨響,他們的渡船斜斜地撞在被林蔥軍紮進岸邊的木樁上,船底被捅漏了。

這些木樁就是乾這個的,他們無法阻攔渡船通過江水,但可以讓渡船通過江水就宣告報廢。

在他們看來,想完全阻攔敵軍渡河是癡心妄想,但憑借鐵索橋與岸邊的木樁,能最大限度阻攔敵軍渡河的數量,隻要數目不多,他們就有絕對的兵力優勢。

畢竟這世上像羅汝才那樣強行泅渡的亡命徒是少數。

輕裝簡行的獅子兵拽著繩索小心進入江水,用手臂和腿腳探索腳下的木樁,終於他們踩到岸邊的沙地,人們壓抑著驚喜呼叫。

二十名士兵頂著衣裳與兵器,踏著江水走上岸邊,夜風一吹,人人被凍得渾身顫抖,趕忙擦淨身子,穿好衣裳,一齊拽著沾水後沉重的繩索拖向岸邊,尋找合適的樹樁。

很快,一條懸空的索道,與水麵上的繩索就固定在金沙江上。

岸邊大量士兵躍入水中,拽著繩索被湍急江水斜斜推向對岸。

一包包裝好的兵器鎧甲在山上淩空懸下,同樣被送至對岸。

就在此時,劉承宗看見對岸的營地裡,一支隊伍打著火把,宛如一條火蛇,從山上蜿蜒而下。

“去告訴王文秀,搶奪鐵索橋的戰鬥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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