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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還沒死的,準備去死的(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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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間月是道門千年來最天才的人物,也是癡心觀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觀主。

這樣的人,在大多數時候,應該是能耀眼一世的,但此刻,他卻要死了。

但好似誰也沒有辦法改變。

神女也好,鬱希夷也好,都脫不開身,甚至他們距離死亡,其實也很近。

但雲間月這樣的人,是不該死的。

所以在那道妖氣落下的時候,一個黑衫男人,便替他擋了下來,順帶還回去一拳。

那位扶雲大妖被一拳擊退,十分驚駭。

黑衫男人站在雲間月身側,看著他如今這傷重的樣子,也看著死在他身前的濁日,讚歎道:“阿月,不錯啊,濁日我都沒能殺了,倒是死在你手裡了。”

雲間月看了陳朝一眼,卻說不出話來。

“老周,帶他回去。”

陳朝將雲間月交給周枸杞。

周枸杞看了陳朝一眼,不說話,隻是帶著雲間月就返回將軍府那邊。

他已經沒有再戰之力,留在這裡,幫不了任何忙。

眼見雲間月離開,陳朝這才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大梁鎮守使陳朝在此,來戰!”

雄渾的聲音傳遍整個戰場,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城頭的士卒們來了精神,那些鏖戰的修士們也仿佛看到了曙光。

陳朝這個名字,如今便是人族的精神支柱,他出現在這裡,所有人都仿佛有了主心骨。

而陳朝之所以開口,也就是為了給他們提氣。

但下一刻,從圍攻鬱希夷和神女的扶雲大妖裡,就已經抽出幾人,朝著他殺來。

鬱希夷和神女的壓力驟減。

得以喘氣的鬱希夷費力罵道:“他娘的,你到哪兒去了,真殺了妖帝不成?!”

這句話一說出來,扶雲大妖們的攻勢都停滯了片刻。

鬱希夷這話,說得倒也是有些水平。

陳朝大笑道:“區區妖帝,刀下亡魂罷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大妖們卻不當真,因為若是當真妖帝死於這個年輕武夫刀下,那麼他出現的時候,一定就會有妖帝的人頭,而不會是現在這般。

扶雲大妖們心中大定,紛紛出手,妖氣隻在頃刻間便將陳朝淹沒。

……

……

城頭上,周枸杞將雲間月交給高懸,然後轉身便想要出城,但想了想,這位書院如今的代院長,或許說就是書院的院長,對高懸說了一番話。

高懸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周枸杞不再多說,加入了戰場,他雖然不是扶雲強者,但也是一位忘憂儘頭。

而城頭這邊,高懸讓人將雲間月送往城中,隻是士卒們剛將雲間月放在了床榻之上,一個女子便走了進來。

她來到床榻前,站到了雲間月身側,隻是她的臉色,卻比雲間月還要蒼白。

“朱……夏……”

雲間月費力張口,但隻能說出兩個字。

朱夏伸手替他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小聲道:“阿月,你女兒很可愛呢。”

雲間月虛弱地看著她,雖然說不出話來,但眼裡滿是滿足。

朱夏看著他,輕聲道:“是不是很疼?”

雲間月說不出話來,但卻覺得有些不對,費力地皺了皺眉。

但他此刻一點力氣都沒有,什麼都做不了。

朱夏伸出手,在自己的指尖割開一條口子,然後把手舉到了雲間月的唇邊。

人的手破了,就會流出鮮血,但朱夏的手指破了,卻一直都沒有鮮血流出。

她是仙藥,但也是人,也該有血的。

此刻沒血,大概隻能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的血已經快流乾了。

當時謝南渡要走了她兩瓶血,去做那些事情,雖不會讓她死去,但她的血是有限的,沒了那兩瓶血,就需要好好養很久。

換句話說,如果她還要流血,那麼她很有可能會死。

但她還是舉起了手,逼著自己體內的血朝著手指彙聚。

雲間月費力的搖頭。

朱夏卻不為所動,隻是從指尖逼出了一滴血。

那是一滴散發著香氣的鮮血,與其說是鮮血,倒不如說是一滴汁液。

那滴血有著青草的香氣,仿佛是天底下最甘甜的泉水,就這麼落入了雲間月的唇間。

一股磅礴無比的生機,順著雲間月的唇間便這麼落了下去,開始在他的身體裡遊走。

開始修複他的身軀。

緊接著,又有一滴鮮血落入了他唇間。

一滴又一滴的鮮血,就這麼落入了雲間月的唇間。

那鮮血蘊含著世間最為充沛的生機,在雲間月的身體裡遊走的時候,也注定會將他所有的傷勢抹平。

就像是一場春雨,很快便能將才被野火燒過的冬原重新煥發出生機。

雲間月的傷勢正在好轉,但朱夏卻已經站不住了。

她實在是耗費了太多精力,也失去了太多血,此時此刻已經無比虛弱。

所以下一刻,她仰著頭倒了下去。

……

……

孤風口外,也是將軍府之前,也就是如今馮柳所鎮守的那處隘口,名曰孤星。

此地原本是大將軍寧平鎮守,但寧平已經死於城頭,新柳州的州軍主將常方元率軍馳援此處之後,將軍府那邊也發來軍令,並未再派遣彆的邊軍將領,而是將此處,就徹底交給了州軍,交給了他常方元。

雖說也是戎馬半生的老將,但常方元還是第一次在一處隘口獨當一麵,最開始還有激動,但妖族幾次攻城之後,眼見麾下士卒損傷慘重,即便是他,其實心都跌到了穀底。

更何況這城頭的神弩之類的守城器械都幾乎損壞殆儘,想要守住此地,其實萬分困難。

趁著妖族攻城間歇,一位副將來到常方元身側,為自家將軍遞出一塊乾淨布巾,想要他擦擦汗水,但常方元一把就將那布巾拍開,不悅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整這些做什麼?”

副將尷尬一笑,隨即問道:“將軍,將軍府那邊,就真的什麼都不打算給了?”

常方元平靜道:“那邊的處境更差,都等著南方的州軍補充兵源,想給什麼,就能給出來?”

副將苦笑道:“就算不派兵,怎麼也要給些軍械吧,就算軍械都沒有,怎麼也得派點修行強者過來吧?末將看馮宗主,隻怕是撐不了太久了吧?”

城頭之外,那天空裡,那棵巨大的天樹,已經有些黯淡了,副將很清楚,一旦那馮柳撐不住,就是此地告破之時。

他們這些士卒人數再多,能撐得住那扶雲大妖幾次出手?

“彆想這麼多,要是馮宗主撐不住,就算是馮宗主能撐住,你我也早就要做好死於此處的打算,身後我大梁無數百姓,都看著這座長城,我們不能辜負他們。”

常方元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甲胄,“這是我們這些武夫的使命,保家衛國,死了也有無數人能記住我們。”

副將點點頭,他雖然有些擔憂,但卻沒有太多怕死的想法,隻是說道:“若是有一支軍伍,此刻在那妖族背後發起襲擊,就好了。”

常方元搖頭道:“那孤風口也是天險,我們的士卒本就比妖族士卒要弱一些,即便此刻強行攻城,妖族也隻需要分出一小部分的兵力,就可以守住,不可能對戰局有太大的幫助的。”

副將苦澀一笑。

而常方元則是仰著頭,看著那邊,其實副將所說,他又何嘗沒想過。

作為沙場武夫,他也熟讀兵書,如何行軍打仗,更是早就嫻熟於心,隻是有時候,完美的作戰方案雖有,但是缺少執行的東西,這就跟老百姓常說的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一樣。

長歎一口氣,常方元將自己的那些思緒都收回來,眺望遠方,沉默不語。

……

……

大概除去謝南渡和高懸之外,誰都不知道的一件事是,當那五萬騎軍離開將軍府的時候,同時還有一支軍隊,也離開了將軍府。

那支軍隊的人數不多,約莫隻在十萬人左右。

這十萬人,在那五萬人的掩護下,借著風雪,在某個地方和那五萬人分道揚鑣,而後晝伏夜出,緩慢朝著孤風口而去。

這支軍隊,每人身披雪白大袍,將自己變得和風雪同一色,但在他們雪白袍子之下,每個人都身著甲胄。

而且那些甲胄,隻看一眼,就會明顯發覺和尋常的甲胄不一樣,甲胄上冒著特殊的光澤,就像是鏡麵一般。

而這一支軍隊的所有士卒,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肅穆的氣息,每個人的眼中都無比平靜,如同一片平靜的湖泊。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真正的百戰老兵,每一個人都是在無數場戰爭裡活下來的,他們代表著邊軍最精銳的存在,也可以說,是整個人族最精銳的士卒,雖說隻有十萬人,但戰力之強悍,很難以尋常的十萬人來形容。

領頭的將軍是一位精悍的中年男人,也沉默無言,直到這支誰也不知道蹤跡的大軍來到那孤風口外百裡的時候,才第一次開口,“茲事體大,多的話本將就不說了,就一句,咱們成功與否,事關整個北境的勝負,諸位有十分力氣就出十分力氣,彆等死了,後人指著咱們的脊梁骨罵。”

或許是覺得這句話實在是沒有什麼力氣,這位將軍忽然笑了笑,“老子打了一輩子仗,等的可就是這一刻,都彆他娘的拖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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