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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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深夜。

窗外星子高懸,整座雁城都沉浸在寂靜之中。

偶爾有一兩輛夜行的車急駛而過,留下遠光燈還未潰散的光芒,將道路兩側的綠植照亮。

森和小區,三十二層。

束媛合起窗簾,關閉電腦,轉身離開書房走向臥室。

她今年三十,一直都是獨居狀態,每到夜深人靜,一百平左右的房子也顯得格外空蕩。而今日,大概是受了新聞的影響,她甚至有種身處黑暗且身體不受控製顫栗的毛骨悚然感。

束媛垂下眼眸,眉心皺了皺,抒出一口氣回到了臥室躺下。

她花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勉強進入夢鄉,但這一晚上注定睡得不安穩。

先是陷入昏昏沉沉的夢境,夢裡都是車禍現場的畫麵,她看到被撞爛的車頭後麵兩道位於前排的身影渾身破損,鮮血從他們的頭頂一滴滴淌落,很快將整個座位都浸透。

副駕駛的男人半截身體掛在肩膀上搖搖欲墜,喉間更是插了根斷裂的車內配件,明明是已經徹底死亡的狀態,卻在某一刻突然睜開了眼睛,並且那雙覆蓋著濃鬱鮮血的眼眸死死地看向了束媛。

束媛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後退兩步。

男人沒有動作,隻是嘴巴不停地張合,鮮血從中流淌而出時似乎還伴隨著稀碎古怪的音調。

——像是要對她說什麼。

束媛想到自己與對方曾有過的交談,幾秒鐘的遲疑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上前兩步,忍著鮮血肆虐造成的惡心感,將身體攀附在車窗邊上,隨後微微俯身。

也就是這一刻,原本被安全帶以及車內設備死死束縛住的手臂突然抬起,毫無征兆地掐住了束媛的脖子,將她強行拽進了車內。

男人手臂上垂落的血肉觸碰著束媛的臉,擦過她的鼻腔,血腥味與窒息同時湧現,她的眼睛翻白,十根手指卻用力地抓住了車窗,腳尖抵在車門上,身體不停地往後拉。

但她的力氣完全抵不過對方。

手臂肌肉在酸澀之後開始抽疼,束媛的意識也開始逐漸消散,她痛苦地張著嘴,嗬出的每一口氣息裡麵都夾著血腥味,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折斷喉骨就此死亡的時候,一道極度耀眼的光芒突然爆開,沒等束媛反應過來,就聽見男人喉間溢出慘烈尖銳的叫聲。

脖頸間的桎梏也在這一刻消失得一乾二淨。

她猛地跌坐到地,想要抬頭看向破損的車,卻發現眼前可怕的場景竟然在一點點虛化,就像是滿地沙塵被風逐漸吹散,到最後,眼前突兀地一黑。

啪。

臥室的燈被打開,束媛倏地坐起身,一雙眼充滿驚恐地轉向四周。

“你醒了?”

窗口,程璞玉手裡拎著一團黑影,似乎覺得燈光過於耀眼,有些不太適應地眯了眯眼睛。

同時,在束媛看過來的時候晃了晃左手,像是打招呼。

束媛剛在夢中被人掐了脖子,差點醒不過來,一醒來又看到了個黑色的影子,嚇得她差點尖叫。

“你——”

尾音剛落,‘叮咚’的門鈴聲悠長地響起,她微愣。

一旁程璞玉提醒了一句:“應該是容鏡他們到了。”

容鏡?!

在這種情況下,‘容鏡’這個名字簡直跟強心劑一樣打在束媛的身上,令她瘋狂跳動的心臟都變得平和起來。

打開門,少年站在門口的聲控燈光下,光線照亮他白皙漂亮的臉蛋。容鏡眉眼微微彎起,上下打量了一番束媛,笑吟吟地說:“看來程璞玉及時趕到了。”

程璞玉?

束媛想到了那個出現在她臥室、明顯不是人類的身影。

她回頭,正好瞧見程璞玉飄出來。

他見到容鏡,當即揮揮手,湊到少年的麵前將手裡的這一團東西扔到地上,開始告狀:“就是它!我趕到的時候它入了這位女士的夢,想要殺了她。”

“這是……”回過神來的束媛張了張嘴,想到了夢中的場景。

“唔,一隻小鬼,準確來說,是一隻受人驅使的小鬼。”容鏡彎腰戳了戳被團成球的黑影,這鬼的等級並不高,連‘惡鬼’都稱不上,隻能用‘小’字來形容。

而相對的,它也沒什麼特彆的能力,隻是對付一個普通人綽綽有餘。

束媛聽聞以後,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儘管在看到程璞玉的時候心中已經有所猜測,但聽到容鏡這麼直白地將真相講出來,她的世界觀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顛覆。

束媛往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自己與小鬼的距離

事情的開始還得從今天晚上說起。

容鏡看到束媛的朋友圈動態之後忽而想到了前兩天替束媛所算的卦象——退避三舍,否則會招致災禍。

他心血來潮,想看看束媛如卦象所說的已經辭職了,災禍是否已經消失,卻沒想到算出來的竟然是上坎下乾,爻辭□□的卦象,這意味著束媛此刻正處在非常危險的境地,一不小心就能丟命。

——毫無疑問,比前兩天算的卦象更加危險。

容鏡覺得有點奇怪,既然束媛都選擇了退避三舍,為什麼卦象顯示更加危險了?

他將這件事情說給謝長時聽,語氣甚至有點蔫蔫的,帶著點對自我的懷疑:“謝長時,你說我是不是算錯了?那我豈不是騙人了?我還收了她五百。”

但下一秒話又一轉:“但以前我算卦從來沒錯過。”

小時候他跟在太虛老道的身邊,老道爺爺就經常誇他雖然是隻小僵屍,但天生就是吃道士這碗飯的。

謝長時看他腦袋的呆毛都耷拉下來,下意識伸手扶了扶,隨後道:“彆懷疑自己,前後卦象不一樣是因為最初求的就是兩件事情,有一種可能,卦象中顯示的危險並不是同一個危險。”

他耐心地給容鏡做假設:“對於束女士來說,前者的危可能是公司內部的迫害,而後者的危,可能是意外狀況,譬如發生車禍、溺水等等因素導致的。”

他這麼一解釋,容鏡就明白了。

明白之後麵色微變,當即一個電話打到了身為鬼魂的程璞玉手機上,讓對方先一步抵達了森和小區。

聽他講完事情的大致經過,束媛任由身體無力地陷入沙發之中,她的雙手捂住臉,再一次慶幸自己在某一刻改變了想法,信任了方宇、信任了容鏡。

毫無疑問,容鏡救了她一條命。

她不停地說謝謝。

容鏡捧著水杯喝水:“彆那麼客氣啦,我要收錢的。”

一句有些煞風景的‘我要收錢’顯得過分誠實,莫名地令束媛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些,甚至還能扯扯嘴角笑一聲:“好,收多少都沒問題。”

容鏡沒喊多高的價格,畢竟這件事情準確來說其實並沒有完全解決。

畢竟這小鬼是抓了,但背後的人卻還沒有現身。

想到此,他不由得詢問:“介不介意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束媛苦笑:“說實話,我也不清楚。隻是……如果是牽扯到性命問題的話,我確實有懷疑的對象。”

她的腦海中回憶起那三人的車禍,用手機將新聞內容的頁麵打開遞給了容鏡,將自己與三人之間發生的事情簡單講了一遍。

這三人是丹楓集團旗下毛巾品牌製造廠的員工。

準確來說,其實他們的小團隊還有一人,叫做卜俊。

四人發現了工廠在製作毛巾時使用了不少致癌違規物,卜俊於某次喝酒時無意將此事透露給了其他人,工廠主任得知以後很憤怒,花了不少錢封了幾人的嘴。

但至此之後,卜俊在工作上經常被主任針對。

卜俊是個暴脾氣,一來二去就用這件事情威脅主任,揚言——你要是再給我穿小鞋,我就把事情捅給記者,到時候看倒黴的到底是你還是我。

主任當時氣得火冒三丈,聽說當天還摔了不少的東西。

但第二天,發泄完怒火的主任還是選擇將工廠放在第一位,主動拎著好煙好酒和一箱牛奶上門道歉了。

卜俊心中雖意外主任與往常不同的行事風格,但依舊將此當做是對方的退讓,心中暢快不少,並且再三發誓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

原本事情到這裡也就結束了,但令人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幾天,卜俊就猝死在了家裡。

當時卜俊就趴在桌前,而身前的電腦還停留在某氪時長的遊戲界麵。

“卜俊的死讓另外三人很震驚也很害怕。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就是一口咬死了卜俊的死和主任有關。儘管所有人都告訴他們這隻是一個意外,不管是警方調查還是法醫驗屍,都可以確定卜俊的死亡隻是一個意外。”

“恰好,在這途中我作為負責人前去工廠視察,意外地和他們聯係上了。”

“他們主動來找你的?”程璞玉聽得津津有味。

束媛卻搖頭:“是我從旁人口中聽到這件事情後去問得他們,他們也如實跟我說了,也是那個時候起,我發現丹楓集團沒有我想象得那麼好,這種使用違禁品的事情在旗下工廠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我問了幾個在公司待了很久的前輩,才知道公司用錢擺平過不少類似的事件。”

怪不得那天束媛會來長華街算卦問升職相關的問題。

容鏡捧著臉,眼底透出了然。

“說實話,最開始我看到新聞說他們三個出車禍死的時候,我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工廠的那個主任。”

如果說卜俊的死隻是一個意外,那麼這三人呢?

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情嗎?

隻是,就跟卜俊的死亡一樣,三人的車禍找不出任何不合理的地方。

“我甚至想過他們是不是服用了精神類的藥物,但托人打聽了一下並未得到肯定回複。直到此刻,我終於知道了這背後藏著的秘密。”

——鬼。

一個在大部分人眼中,並不存在的生物,一手掌控了他們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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