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雲橋攥緊了自己的手,看著蕭慕淵離開的背影,心中竟升起些許淒涼來,不禁開口:“等等——”
蕭慕淵腳步頓住。
“靖安侯府害我身子如此樣子,我自然不能讓他們繼續耀武揚威,三皇子更是罪魁禍首,要是能叫他們伏法,我也是願意的……”她的聲音分明沙啞,不敢去看蕭慕淵的眼睛,隻是道,“還希望塵埃落定時,王爺可以放過我祖母。”
“她為侯府操勞一生,更是唯一記得關切我的人,我不希望她的晚年不安生。”
蕭慕淵點頭:“放心吧。”
外頭隻剩呼呼風聲,穿過窗隙,聲音有些駭人。
駱雲橋不記得自己何時睡著的,卻被銀心的聲音吵醒:“春日貪睡,小姐如今起得是越發晚了,不過外頭的桃花長了骨朵,小姐不如出去瞧瞧。”
“也好。”她點頭,“我許久未去跟祖母請安了。”
她起身正要往駱老太太的屋子去,卻見銀心欲言又止,不禁皺眉,問道:“怎麼了?如今你倒還瞞起我來了?”
“並非是想要瞞著小姐,隻是夫人在外頭,說想要見小姐一麵,奴婢想著小姐未必想要見夫人,便推辭你還沒醒,誰曾想,夫人竟一直在外頭等著,不肯走……”
銀心的話語裡分明有著些許抱怨。
駱雲橋眉頭一挑,有些看不懂駱周氏的做法,卻還是應道:“無論如何她都是我的阿娘,沒得一直不見她,你去讓她進來吧。”
銀心應了,連忙出去喊人。
駱周氏一進門,便直奔駱雲橋來,紅著眼圈,一把拉住她的手,哭道:“好孩子,你受苦了,都是娘親不好,叫你受了這麼多年的委屈,回家來還要被人算計欺負,要是娘能夠早點認清駱雲珍的本性,也不至於叫你受這麼多的折磨,都是娘不好……”
她一聲一聲斥責自己,滿含淚水。
可落在駱雲橋的耳朵裡,卻又是要算計自己的前兆。
“娘,你有什麼話直說就行。”她不禁打斷了駱周氏的話。
她眼見著駱周氏的臉色微變,卻並未聲張,而是等著她開口。
駱周氏連忙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道:“娘知你受了這麼多的委屈,心裡必然是要怨恨我們的,隻是爹娘的心裡到底看重你,雖說眼下開了春,有些遲,可你總要多保養身子,咱家在京郊有處宅子,裡頭引了溫泉水,你身子被凍得處處疼,不如讓金心銀心跟著你去泡一泡身子,省得大婚那日你累得撐不下來。”
“讓阿娘為我操心了,不過大婚之日將近,我的病還沒好利索,理應在家多養養。”駱雲橋婉拒。
她總是覺得駱周氏這會子叫自己去京郊,另有內情。
果不其然,駱周氏的話急了兩分,道:“正是沒好利索才要去養養,不過兩三日,總不會耽誤你大婚之日,我已經叫人給你備好了馬車,收拾東西,現在就走!”
話說到最後完全成了命令。
駱雲橋意識到自己是沒法拒絕這事了,又想起蕭慕淵的話來,道:“我自己去未免無聊,祖母年歲大了,這些日子身子也越發不好,不如叫祖母同我一起去吧。”
她生怕駱周氏會拒絕,又連忙道:“如此一來,既能顯出母親的孝心,又能叫祖母教我些管家的事,省得日後過了門,出了錯,叫人笑話。”
駱周氏並未急著應答,思索一會才答應下來。
不過半個時辰,幾人便將東西收拾好了。
駱老太太遲遲沒有問話,而是等上了馬車,狹窄的空間裡隻剩她們祖孫兩個,她才開口:“我從前沒少管教你母親,因著如此她對我也親近不起來,今日她叫你去莊子上養身子,你卻叫了我陪同,就不怕她因此而同你生了嫌隙?”
“雖說駱雲珍的狼子野心已經公之於眾,可我看得出來,在娘的心裡,我仍舊是比不過雲珍妹妹的,既如此,我又何必在意看她的看法?”駱雲橋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可祖母不同,祖母回京後對我麵上疏離,可背地裡幫孫女做了不少的事情……”
“孫女不說,卻也看在眼裡,眼下京中未必太平,祖母能夠借此機會去莊子上避避也是好的。”
駱老太太的聲音卻倏地冷了兩分,盯著她的眸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她猶豫了片刻,點頭,“是,不過眼下我不能告知祖母,隻希望祖母日後莫要恨我才好。”
誰想吃,駱老太太又盯了她一會,卻輕笑兩聲:“你怎知我一定會後悔?駱朝心狠手辣,才能有今日的地位,端妃也並非是個善茬,他們兄妹背地裡還不知乾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要是燕王真的能夠叫他們繩之以法,也算得上是老天有眼了。”
駱雲橋身子一怔,眼中布滿了不可置信。
“祖母,他們到底是你的兒女,你為何……”她的聲音都止不住的顫抖。
她雖然是駱朝的女兒,可自小沒有在他膝下長大,更沒有得他半點庇佑,駱老太太卻不然——
這是她的兒女,更是她日後養老的依靠。
駱老太太閉了閉眼睛,眼角分明有淚水流下,聲音帶了哭腔:“要非是他們兄妹,我的兒女又怎麼會夭折,可那時駱朝已經是老侯爺唯一尚存的骨肉,老侯爺對我那般好,我不能讓他絕後。”
駱雲橋瞳孔皺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還以為駱朝的心狠是在官場多年沉浮養起來的,卻不想從小就是這般。
“他們兄妹越發心狠,難保會將老侯爺的基業毀於一旦,要是燕王真的能處置了他們,也是好的,隻是——”駱老太太突然看向駱雲橋,道,“隻是好歹留下澤庭吧。”
“他雖然年紀小,從前也做了不少傷害你的事情,可到底是駱家唯一能撐得起來的後輩……”
“就看在他為你查明真相的份上,好歹留下他的性命,叫他日後能有機會振興靖安侯府一門。”
“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