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雲橋撇了撇嘴,顯然不信是情殺。
不過她並不多嘴,慢慢的朝著屍體靠了過去。
老夫人的話不會有假,又不過隻有區區三個月,一個大活人也不可能跑了,除非是被人藏了起來。
她的手腳快,不等衙門的捕快製止,便已然撩開了女屍的頭發,耳後的紅痣映入眼簾。
“果然。”駱雲橋喃喃。
她就知道老鴇弄鬼,隻怕這人就是自己要找的荷花!
她站起身來,目光灼灼盯著那老鴇,強壓著怒火,質問:“這人而後分明也有紅痣,你為何不將她帶上來?是嫌我出的銀子少了,還是故意將人藏起來?”
先不說此人到底是不是荷花,單說要是老鴇能早些把人帶過來,今時今日也就不會有這場人命官司了。
老鴇被她的眼神嚇壞了,又聽得這話裡頭強壓的怒意,不禁瑟瑟發抖,辯解道:“實非我有意欺瞞,實在是這月鸞生了見不得人的病,沒得把病氣過給貴人,又想著這丫頭實非貴人要找的人……”
“你怎知她不是我要找的人?”駱雲橋逼問,“該不會是你覺得我臉皮薄,好誆騙,故意來拿捏我吧。”
老鴇被這氣場嚇了一跳,倉皇跪地:“不敢,不敢的。”
她本就是看這小公子麵皮薄,好誆騙,又得了上頭人的話,這才故意瞞下月鸞的事兒,誰曾想,竟然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這萬春樓也沒得開了。
“這實在是有緣故的……”她吞吞吐吐,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免除一死,可巧月鸞的情郎便被壓了上來。
駱雲橋偏頭看過去,隻見來人是個略帶窮酸氣的書生,雖有掙紮,卻也不敢太過,隻是一味辯解自己並沒有罪。
她上前去,站定到蕭慕淵的身側,耳語幾句,轉頭再看,那書生在看到月鸞屍體的時候膝蓋一軟,跪在了地上,哭道:“月鸞……怎麼會這樣……”
駱雲橋皺眉。
書生背對著她,她實在看不清這人的神情,不禁皺眉,壓低聲音:“王爺瞧著他這言辭有幾分真,幾分假?”
“真真假假,你我試探不就知了。”蕭慕淵一個眼神,便有捕快將人給拉開,帶去了靜僻些的屋子。
駱雲橋見蕭慕淵要走,立馬拔腿跟了上去。
“說,你和月鸞是什麼關係?”蕭慕淵坐在椅上,聲音低沉,周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駱雲橋猶豫片刻,還是仗著膽子坐到了他的身旁去,輕嘬一口香茗。
書生的臉上儘是麻木,萬念俱灰:“我與她本是青梅竹馬,天公不作美,她流落青樓,我卻從未嫌棄過她,隻等日後籌夠了銀子,能夠接她回家,誰曾想……誰曾想……”
他恨得捶地。
“那你可知她得了見不得的病?”駱雲橋繼續問道。
書生的眼底分明有一閃而過的慌亂,卻還是重重點頭:“就算有那又如何,我給她治,便是傾家蕩產,我也給她治!”
“可真是重情重義,王爺,這樣的男子世間可不多得了。”駱雲橋誇讚著,視線卻沒有偏移半分,趁著他放鬆警惕的時候,轉頭追問,“那你可知她家中還有什麼人?”
“啊?”書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既是青梅竹馬,你卻連她家裡人都不知道,分明就是將我們當傻子耍。”駱雲橋的目的達到,也就站起身來,神情凝重,“王爺,這書生分明就是被人找來故意誆騙你的,你可千萬不能心慈手軟,還有那個老鴇,要是不見點血,想來是不會說實話的。”
她聲音淡淡,全然不像女子所為。
蕭慕淵盯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回過神來。
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連死人都不怕。
萬春樓已然亂做了一團,駱雲橋也沒機會再繼續查下去,又恐自己的身份暴露,索性帶著金心銀心回侯府去。
不過才出了萬春樓的門,銀心便努努嘴,抱怨道:“那個老鴇可真是會見人下菜碟,定是見咱們好欺負才不把月鸞姑娘叫出來的,這下可好了……咱們好不容易才有的線索就這麼斷了。”
駱雲橋隻覺得她這般抱怨實在可愛,伸手在她的額上敲了一下,笑道:“這有什麼,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能被咱們尋些眉目已是不易,何況不過才開始罷了,天理昭然,總會叫我尋到蛛絲馬跡的。”
她看向前方,邁大了步子。
要是這點磋磨就能將她打倒,她斷然不能活著跪經回來。
倏地冷風吹過,駱雲橋不禁打了個冷顫,趕忙裹了裹自己身上的衣裳。
身後突然傳了馬鳴,她往旁邊讓了讓,卻不想馬車直接停在了她的麵前。
蕭慕淵掀開車簾,隻露出一雙手來,聲音低沉:“方才仵作同本王說了些事情,我想駱大小姐應當會有興趣,不如上車,我順路送你回去。”
駱雲橋心中大驚,憶起今日自己來萬春樓的目的,不想被旁人知曉,隻是,路上人多眼雜,萬一被人捅到侯府,怕是又有一場風浪。
“有勞了。”
她上了馬車,直奔正題:“仵作如何言?可有線索了?”
“月鸞實是中毒而亡,隻是死前還與人發生過爭執,這些日子伺候她的女婢下落不明,本王已經派人去找了,怕是……”
“怕是凶多吉少?”駱雲橋打斷了他的話。
她早就猜想到了。
自己不過才著手調查此事,與之有關係的人便突然暴斃,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阻攔自己查下去,既如此,那憑自己一人之力怕是不能找到分毫線索。
除非……
駱雲橋的目光落在了蕭慕淵的身上,未及開口,對方卻搶先道:“此處並沒有旁人,駱大小姐可否說實話了?你喬裝打扮入萬春樓到底所為何事?”
“自然是查當年調換我與駱雲珍的事情,可惜線索斷了。”駱雲橋毫不避諱,又故作惋惜的搖了搖頭,轉頭卻又笑道,“不過想來燕王殿下本事大得很,應當能夠查出些線索吧。”
“你這是在求本王?”蕭慕淵半眯了狹長的桃花眼,妄圖看穿她的那些小心思。
“算是吧。”駱雲橋聳了聳肩。
她身邊沒有可用的人手,又不能時常在外顛簸尋找,眼下能信得過的人,自然隻有蕭慕淵了。
她唯恐人會不答應,又連忙補了一句:“你我如今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王爺難道連這點小忙都不幫,我可是一直在幫你查你想知道的事情呢。”
蕭慕淵見她做狹的,心情卻是難得大好,又想起她方才麵對女屍鎮定自若的樣子來,不免想要逗弄一番,傾身過去,正湊在她的耳畔:“那本王能得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