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匆匆趕到醫院。
病房裡,棠秋霜正在給棠汐削蘋果,看到他進來,臉色沉了沉。
“姑姑。”顧遇對棠秋霜很客氣,又立刻轉向病床上的棠汐,“老婆,你怎麼樣?”
“汐汐沒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棠秋霜將手中的水果刀用力擱在桌子上。
顧遇很委屈,“姑姑,我不明白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汐汐出事,我已經快急瘋了。”
這一路上,他連闖了三個紅燈。
“急瘋了?那昨天給你打電話,你為什麼不接?”
顧遇沒說,小灃突然想要去山上露營,他帶著小灃和顧溫暖去了雲山,在那裡住了一晚。
山上沒有信號,他根本沒有接到電話。
“昨天一直在開會……”顧遇臉上明顯的心虛讓棠秋霜冷笑了一下。
此時,棠汐接過棠秋霜遞來的蘋果,輕輕咬了一口,“姑姑,我餓了。”
“行,我去買飯。”棠秋霜警告的看了顧遇一眼,拿起包出去了。
棠秋霜一走,顧遇就想上前。
棠汐抬起頭,目光涼涼的看了他一眼,“顧先生,請坐。”
“老婆……”棠汐的眼神中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淡得好像一杯白水。
他從未在她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那樣子,就像他在她的眼中,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曾經,她滿心滿眼都是他,他受不了這樣的冷落與疏離,心口一陣窒息。
“老婆,你傷得怎麼樣?”
對於他的關心,棠汐置若罔聞,而是從床頭拿出兩份協議遞過來,“顧先生,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
“我不會簽的。”顧遇態度堅定。
棠汐似早有所料,將協議放在被子上,“我已經把顧先生婚內出軌的證據交給了我的律師,包括顧先生和顧成灃的親子鑒定。”
“是,小灃的確是我兒子,但那是我年輕時犯的一個錯誤,自從遇見你,我的眼裡和心裡再也沒有彆人。老婆,我向你保證,除了那晚被顧溫暖下藥,我跟她沒有任何接觸。”
“顧溫暖生產的時候,你全程陪同,她在港五年,你來回京港之間的次數已經不計其數,包括你在港為她購置的房子、車子、珠寶,以及各種其它費用。現在,你跟我說,你們沒有任何接觸?”棠汐輕輕笑了一下,“顧先生,我從前義無反顧的相信你,所以才沒有懷疑你,但是一旦這份信任崩塌,你根本經不起查。”
顧遇臉色變了又變,他沒想到棠汐竟然連這五年的事情都查了。
的確,他這五年經不起查。
“我錯了,老婆,我真的錯了。”顧遇在床前跪下來,“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所有的財產都劃到你名下,我會將顧溫暖和小灃送出國,隻要你不跟我離婚,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機會,我給過你。”棠汐冷眼看著跪在麵前祈求原諒的男人,麵露諷刺,“事不過三!顧遇,是你讓機會一次又一次的從手中溜走,出軌和家暴一樣,隻有零次和無數次。”
她將一支筆擲在協議上,“簽字離婚或者讓我曝光你和你妹妹的醜事,顧先生,選一個吧。”
“你在威脅我嗎?”
“被威脅的滋味好受嗎?”棠汐笑了笑,“你用我的朋友和家人逼我的時候,想過我的感受嗎?”
顧遇忽然沉下眉眼,“汐汐,你也知道,你有家人和朋友……”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的家人和朋友都不會原諒你,你要是有本事,就把我們一起殺了。”
顧遇第一次在她的臉上看到如此絕然的表情,堅若磐石,無法撼動。
“顧先生,我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還想讓我再死一次嗎?”
棠汐的話像一把刀刺進顧遇的心頭,讓他痛不欲生。
車禍,他並沒有預料,也沒想到顧溫暖會做得那麼狠絕。
“簽字吧,顧先生,你好像沒有其它的選擇。”
顧遇是怎麼簽字的,又是怎麼走出醫院的,好像渾渾噩噩的做了一場夢。
“不要命了。”刹車聲中,顧遇才猛然回神。
回到家,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清冷。
“玉嫂。”顧遇十分疲憊,平時脫下的外套不是棠汐幫他掛好,就是傭人來做。
現在棠汐不在家,傭人也像死了一樣。
喊了幾聲,顧遇越發的氣燥,目光一瞥,在餐桌上發現了一張便簽。
便簽是玉嫂留下的,簡單來說,就是她辭職了。
該死,連傭人離開都不用跟他說了嗎?
顧遇將便簽揉成一團,狠狠的扔進垃圾筒。
他走進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
手握著藍色的水杯,這是棠汐親手給他做的,彆看表麵平平無奇,其實泥胚中有一點唐磚的成分。
她博古通今,就像一本曆史書籍,永遠散發著讓人著迷的氣息。
她為他講述這個杯子的故事,一小塊泥胚如何綻放出了獨一無二的生命。
清脆的聲音,猶在耳畔。
顧遇突然雙手握住杯子,忍不住蹲下身,渾身顫抖。
當天晚上,顧遇就一病不起。
直到三天後,他聽見外麵傳來的汽車聲,這才掙紮著爬起來,光著腳跑到窗前。
“汐汐,是汐汐回來了嗎?”
他看到棠汐的車,高興的從二樓飛奔而下,打開大門,麵前站著棠秋霜。
顧遇向她的身後看去,棠秋霜帶了兩個中年男人,像是搬運工。
沒有看到棠汐,他眼中的神采漸漸熄滅。
棠秋霜看到顧遇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
他整個人如同破敗的木偶,沒有什麼生氣,好像還生了病,病怏怏的。
但她沒有絲毫的同情與惋惜,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在家正好,汐汐讓我將她的東西收拾好帶走。”
顧遇一聲沒吭的讓出了路。
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棠秋霜指揮著工人搬了幾個箱子下來,還有棠汐畫得那些畫,也都包好了邊角,一幅一幅的抬出去。
“姑姑,這幅畫,能留下來嗎?”顧遇忽然衝上前,攔住了工人。
那是一張素描,畫得是他。
顧遇麵露祈求,“給我留個念想行不行?”
棠秋霜說:“這是汐汐的東西,我沒有權力做主。”
“那你給她打個電話,好嗎?彆的我都不要,隻要這一幅。”顧遇像個奢求糖果的孩子,滿臉希翼的望著棠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