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碼頭春暖知道自己容貌出眾,索性抓了點鍋灰在手上抹均再塗抹到臉上,瞬間一張臉變得黝黑黝黑的。
彆人是要白淨,阿姐卻要扮醜。
春寧看到這一幕心如刀絞,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快快成長起來,挑起肖家的這份擔子,讓阿姐輕鬆些。
從家裡到鎮上,又是三裡路。
因為花餅才炸起來更新鮮,所以他們加快了腳步,幾乎是用小跑的,累得春暖上進不氣下氣都不肯停歇。
看著這樣的阿姐,春寧又暗暗記下了。
此時的碼頭已熱鬨了起來。
“糖油果子。”
“豌豆粑”
“豆花”
“涼粉涼麵”
“泡粑”
“包子饅頭”
挑擔的,背背篼的,挎籃子的,挑水桶的,人來人往,吆喝聲絡繹不絕。
時不時的有人谘價,問好不好吃,這些小販就停下來介紹,直接說自己的味道最正宗,不好吃不要錢……說那麼多,主打一個讓對方掏錢買。
“咱們也得吆喝起來。”春暖低聲道:“不吆喝都不知道咱們賣的是什麼。”
“要怎麼喊?”
“賣……”春暖張口要喊,春寧連忙阻止她。
“阿姐,你告訴我,要怎麼吆喝,你不要說話。”
春暖看著弟弟堅毅的眼神,鼻子有點發酸,他在努力保護著自己不拋頭露麵。
“花餅,新鮮花餅,又香又酥的鮮花餅。”春暖暗暗觀察了一下,包子是一文錢一個,她的花餅自認比包子香,隻不過比包子小,一包花餅是十個,賣上五文錢應該不算多。
“春寧,你要朝著小孩子或姑娘婦人們喊。”
這不比包子饅頭能抵餓,隻是當一個零嘴。
“好,阿姐,你且看著。”
春寧深呼吸一口氣,扯開嗓門就喊了起來。
“花餅,新鮮花餅,又香又酥的鮮花餅。”春寧喊完,引得一群人唰唰的扭頭看他。
讀聖賢書的斯文人,何曾有這般狼狽過?
一張白皙的臉蛋漲得通紅。
春暖有幾分擔心。
沒想到春寧會抓住這個機會一連又喊了幾聲。
還對帶著小孩的婦人直接喊:“這位太太,買點花餅給孩子當零嘴吧,才炸的,鮮香味美。”
確實很美味,春暖炸出鍋後讓全家人各吃了一片,都驚呼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花餅。
“不用了。”
那婦人有點尷尬,她就是一農村婦女,何時被人喚過太太,讓她有點恐慌,連忙拉了小兒的手就走。
春寧……這是被我嚇跑了嗎?
“春寧哥,賣東西你要看人來。”羅小剛看不過眼友情提醒:“你看她穿著補丁重補丁,五文錢都可以買半斤麵粉了,她是斷不會舍得花錢給孩子買零嘴的。”
春寧愣了一下,點了點頭,表示受教了。
原來,看人下碟有時候真有用。
春暖在旁邊看著,春寧果然學會了以貌取人,而且嘴巴也很乖,太太小姐夫人的喊著,連那滿臉皺紋的老婦人都喊著大姐,直接給樂開了花,錢也掏得很愉快。
最主要的是,春寧無師自通,還直接拆了一包讓人品嘗,嘗了小孩子都拉著大人要買。
看著春寧和羅小剛終於開張了,一包兩包三四包……,一群人圍著春寧買,春寧嘴角上揚……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讓一下。”
突然人群中走來兩個人,為首的的膀大腰圓,長得黑黑的,比旁的男人高出一個頭。
“三爺來了。”
“三爺,小的已經交過錢了。”
說著還將蓋著一個印章的紙條拿出來雙手奉上。
所到之處,人人陪著小心儘快的拿出自己交過費用的憑證,肖長富瞄一眼就走,根本不停留。
走到春寧麵前時,停下了腳步。
“哪兒的小子?”
“三爺,小子是安南鎮水口村的羅家的孩子。”羅小剛記得春暖姐姐的吩咐,不能說他們是肖家的人,肖家是被肖氏大族攆出來的人,有仇呢。
“來碼頭做生意?懂不懂規矩?”
“三爺,小子就是賣點花餅,三爺,要收多少錢,您說,您說。”
春暖姐姐之前就交待過,錢少的話就交,錢多咱也拿不出來就趕緊的走人。
肖長富看了一眼春寧小背篼裡的芭蕉葉包著的東西皺了皺眉。
“三爺,自家炸的花餅,您嘗嘗,您嘗嘗。”
春寧心裡恨得要命,卻也知道他不敢恨,連忙將一包花餅送到了肖長富身上:“味道很鮮美的,您嘗嘗。”
肖長富掂了掂手裡的東西,突然樂了。
“去交錢吧,在肖家碼頭做營生,二十文錢一天。”
“啊,噢,好!”
春寧和羅小剛連忙問:“在哪兒交錢?”
“小孩,你們不知道嗎?就在客棧裡,六爺在那裡收錢呢,記得一定要憑據。”
旁邊有熱心人指點。
“好,多謝多謝。”
羅小剛看了一眼春暖,春暖心口都在滴血,還是點了點頭示意他倆去交錢。
好一個肖氏大族!
明明可以搶的,還選擇了這麼“文明”的方式,畫地為圈,到碼頭賣點小東西就要交二十文錢。
摸了摸才收到手的三十五文錢,又看著小背篼裡還剩下十多包花餅,春寧滿心的憤懣卻不得不妥協。
羅小剛說過,要是不交錢就把貨扔進河裡去。
這些都是阿姐的心血!
兩人跑去交了錢,拿回來一張蓋著紅印章的紙條,春暖看了看,上麵寫著:肖氏碼頭,四月初八。
正看著,就見黑壯的肖長富又出現了。
“三爺,交錢了?”
羅小剛也學了那些人把憑證呈給他看。
“以後記著點,彆讓爺來管。”肖長富冷聲道:“都要爺來管,爺忙得過來?”
“是是是,小子記住了。”
看著肖長富的背影,肖春寧想吐他兩口口水!
但是,他得忍。
“花餅,花餅,新鮮的花餅……”
春寧很快調整好情緒賣力的吆喝起來,他得把這些餅都賣掉才對得起阿姐的努力。
春暖在旁邊看著,心裡哀歎:賺錢真的好難!
這一小背篼按她的計劃可以賣個百十來文,然後再給家裡添置一些必用品,結果,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一咬就是二十文。
交給肖家的才是真正的利潤,好不容易賺點錢都進了土匪的口袋。
都說商人很奸,不奸能賺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