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另一角的女客人，似乎有選擇困難症，挑了很久。
張無用並沒有去管她。
有些人買東西，的確是會猶豫不決。
哪怕隻有兩個選擇，也會在這兩個選擇間，挑來挑去。
張無用自己倒還好。
但他知道，趙羽彤也是有選擇困難症的。
彆看她上午打人的時候，那麼剛烈果敢。
實際上她是能夠在兩個不同牌子的果凍間，選上大半個小時的女生。
所以上次張無用帶著一堆零食去她家賠罪時。
他主動的，先拿菠蘿果凍給她吃，再拿芝麻糖葫蘆給她。
張無用直接拿給她，她就不用選了。
否則的話，她會自己因為先吃哪個，猶豫很久。
他感覺過了很久，另一邊粉色半隔間的女人，才拿著一樣東西過來了。
走了半途，又轉身往回走，重新走出那粉色半隔間的時候，左手一件，右手一件。
所以說，選那麼久做什麼？全都要不就好了？
張無用透過櫃台的玻璃，能夠看到女客人已經過來了。
不過他並沒有馬上站起。
這會讓對方覺得，自己一直都在關注她。
有些客人不喜歡這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如果讓她覺得自己被過分注意，下一次就不會再來了。
直到對方自己走到櫃台前。
黑色的筒裙，筆挺的衣著，感覺對方是一個嚴肅而又正派的女性。
這櫃台有高低兩層，張無用的數學卷是放在低的這一層上，旁邊還有收銀機和掃碼機。
“這兩件我要了，多少錢！”筆挺的女性西服束縛著細長的腰身，出現在櫃台玻璃外。
“好的！”張無用放下黑水筆，拿起旁邊的掃碼器。
他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總感覺天天都有聽過的樣子。
於是一抬頭，往對方看了一眼。
對方也剛好低下頭來，看著在櫃台後寫數學作業的他。
這一刻，兩人同時愣住了。
張無用睜大眼睛看了看那張自己除了周末，基本上每天都要看到的臉。
這是一張，今天白天讓他越看越氣的臉。
他忍不住又低頭看向自己做的數學卷。
已經做到了反麵，基本上，每一題都隻寫了寥寥幾個字，最多就是填了一些公式上去，這公式都是瞎填的。
有那麼一瞬間，張無用擔心對方會抓起這張卷子，斥責他一番，然後讓他站到門口去。
但這是我的店啊！
櫃台邊的高挑女性，也徹底的懵了。
她低頭看著，坐在櫃台後，剛剛放下黑水筆的男生。
他做的卷子，都還是自己下午剛發的。
看著男生那張鬼畫符了些公式的卷子，她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一點不會。
這一刻，她很想斥責對方幾句，讓他在外頭罰站。
“廖老師！”張無用微笑地點點頭，“買東西啊？”
“嗯！”廖秀美反問，“你在這看店啊……打工？”
“我家的店！”張無用說，“大多數時候都是我爸在這看店。”
他一個個的，用掃碼器先後掃了一遍：“一共是三百六十，熟人的話，我可以打個九折。我看看，九折是……”
他按了下收銀台上的數字，然後再看向那隻有17寸的顯示器。
“324？！”廖秀美下意識地說道。
“對對！”張無用看了看屏幕，點頭，“三百二十四，真不愧是……”
呃！
真不愧是數學老師！
氛圍尷尬得像是，有人恨不得馬上用腳趾在地上摳出個三室一廳。
張無用其實是真無所謂的。
畢竟家裡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廖秀美的臉，卻已像是冰雕被充入了玫瑰色的朝霞。
“這個是……用來按摩肩膀用的！”廖秀美一邊拿出手機付款，一邊低聲解釋，“最近批改作業，肩和腰比較酸。”
“我知道！我知道！”張無用笑了笑。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天天都要批改作業的確是很辛苦！”張無用笑笑地，順著她的話說，“還好我沒有增加老師的工作量！”
他指了指自己正在做的練習卷。
要是每一個學生的作業，都像他的這麼好改。
她就不會這樣腰酸背痛了！
張無用拿出個精美的大袋子，這店裡的袋子，表麵上很樸素，提在手裡也看不出裡麵有什麼。
“老師您慢走！”
說這話的時候，他快速地看了一眼突然跳出來的任務欄提示。
此時的廖秀美，整個腦袋都充血般，似要爆炸。
再沒有什麼，比買這種東西，被自己學生當場逮到更可怕的事。
這家店她以前其實是來過幾次的，但以前沒有在這裡見到張無用。
但是現在回想一下，以前見過幾麵的店主，和張無用的確是長得有點像。
她的內心慌到極點。
她很擔心，明天全校就會知道她到這家店買東西的事。
甚至不需要明天。
現在的小孩子，有幾個不玩智能機？
說不定她一走，他馬上就拿出手機，在學生群裡說這事。
廖秀美張了張口，想要跟張無用說些什麼。
卻發現根本無法開口。
因為下午的時候，她還沒事找事，把這個男生罵了一頓，發配到門口站著。
現在想一想，上午的那件事，荊蕾誣告，姚雪琴明知道他是被誣告的，故意不說話，趙羽彤在上課的時候當著全班師生的麵摔同學兩耳光。
她們三個其實都犯了錯，唯獨這個男生真沒有做錯什麼。
偏偏自己就隻針對他一個！
她開不了口，隻能提著他遞過來的袋子，走出去。
在離開這家店的時候，她覺得，這個城市她已經待不下去了。
嗚嗚，這能怪我嗎？人家就隻是最近壓力大而已。
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