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縣武政所。
位於鄱陽縣中心區域,林晨先前在城門看到的最高閣樓,就在武政所裡。
由此,足以知道梁朝對武道有多看重了。
武政所不像武館那麼好進,於永年報了身份,依然是要等候。
“在這裡候著。”
門房瞅了於永年幾眼,態度淡漠,隨後進了大門。
盞茶時間後,再次返回的門房,臉上出現了笑容,且態度也熱情了幾分。
“於教習請跟我來。”
門衛親自領著於永年和林晨兩人進入武政所,最後來到了一處院落前。
“巡察使大人就在裡麵,於教習您請。”
門衛把人送到便是離去了,於永年朝著林晨道:“你在門口等候。”
林晨:……
……
……
院子裡,舒素婉正在煮茶,看著進來的於永年,笑道:“師弟怎麼有空來這,我這茶還有一會泡好,上好的武夷新茶。”
“師姐,師弟這次來,是向武政所告狀來的。”
“告狀?”
舒素婉雖然心裡清楚,自家師弟若不是遇到什麼事情,絕不會來武政所,可聽到這話,心中還是有些幽怨:“師弟就不能沒事來看看師姐?”
於永年沉默住了,舒素婉幽怨之色收斂:“跟師弟開個玩笑,師弟狀告何事?”
“武堂弟子林晨,作為靠河鎮武館第一個練出精氣的,各大武館竟然不願意給一個開竅丹弟子的名額,這分明就是破壞規矩。”
舒素婉臉上詫異:“師弟說的林晨,是當初要勤工儉學的那位學員?”
“嗯,師姐你也知道林晨的家境,一位漁民之子,隻花了二十兩就練出了精氣,這是何等的武道天賦,這樣的天才值得一顆開竅丹。”
“真隻花了二十兩?”
“隻少不多。”於永年肯定道:“師姐難道也不相信我?”
“我自然是相信師弟的話。”舒素婉螓首微晃:“可我相信師弟沒用,那些武館不會相信,師弟不妨先平心靜氣,換位一下,若是師弟是武館教習,會相信這事嗎?”
“有……有可能不信。”
於永年的性子,讓他不會睜著眼睛說瞎話,若他換做是武館招生教習,也會對此事存疑。
“即便武館不信,可曆年來即便練出精氣的學員人數超過八十,也不會出現武堂第一的學員拿不到名額。”
聽到自己師弟言語中的不服,舒素婉隻得解釋:“武政所沒有明文規定武堂第一就必須給予開竅丹名額。往屆若是人數超過八十,武堂第一學員會給名額,更多的是體現團結和公平。”
舒素婉知道自家師弟在某些方麵上的思考較為欠缺,往屆即便學員人數超過八十,武館也得給各鎮武堂最少一個名額,這麼做是體現武政所,體現朝廷對鎮上百姓的一視同仁。
既然一定要給一個名額,那肯定就給第一名的。
第一名代表著家境更好,潛力也就更足。
隻是這一次出了意外,誰能夠想象到林晨這麼一位漁民之子拿到了武堂第一,這種情況下武館自然會想著把名額給靠河鎮其他家境更好的學員。
反正隻要給了靠河鎮一個名額,就足以向武政所交差了。
“我知道你想說,林晨是漁民之子,卻拿到了武館第一,難道武館就想不到這一點,即便花費的銀兩造假了,可能夠一次造假,後麵也能造假,也足以說明林晨是有錢繼續在武道上前行的。”
看到自家師弟就要開口,舒素婉知道師弟想說什麼,微微一笑:“師弟你是當局者迷了。”
“還請師姐賜教。”於永年皺著眉,他剛剛想說的確實是這話,隻是他不知道自己哪裡迷了。
“在武館的人看來,武堂上報上來的林晨學武所花的銀兩記錄必然有假,那武館就會考慮,為何要作假,這作假的目的何在?”
“作假目的何在?”
於永年沉吟,半響後似乎想明白了什麼,苦笑道:“所以武館是懷疑我弄虛作假,為了在教習考核中取得甲等優評,而我親自帶林晨去武館,在這些教習眼中,就更是認為是我作假了。”
“師弟無需如此,師姐我是相信師弟的,師弟要想回縣城,何須這般操作,隻要師弟點個頭,師姐就給你辦了。”舒素婉話裡有深意,可惜於永年沒聽出來。
“師姐相信我沒用,武館不會相信,既如此那隻能走最後一步了。”
於永年沉聲道:“師姐,林晨是從臨湖村走出來的,當年那位薑舉人對臨湖村還是有份香火情的,特意交代過,臨湖村後輩在武道上有天賦,可以寫信告知他一聲,若是林晨把此事寫信告訴薑舉人,到時候薑舉人發怒,武政所怕是難以交代,師弟我先攔下了林晨,將此事告知給師姐,以免給師姐帶來麻煩。”
舒素婉眉眼輕眨,她哪能不了解自家師弟,這話透露出來的意思,如果武政所不解決,就要帶著林晨去找薑舉人了。
“師弟你這是拿薑舉人來威脅師姐?”
“師弟不敢。”
“你還不敢,你這話不就是明著說,要是不給林晨一個開竅丹名額,你就會讓林晨給薑舉人寫信,說武政所和武館歧視他。”舒素婉嗔怒。
“林晨要寫信,我攔不住,我隻是教習,並非林晨長輩。”
“噗!”
舒素婉聽到自家師弟口不言心的話,再也忍不住了笑出聲來。
“師弟莫要著急,這一屆武館學員情況和往屆不一樣,其中內情師弟還不了解。”
“練出精氣的學員人數超了,以往也不是沒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師弟依然認為,林晨值得這個名額。”於永年一臉堅決。
“不止是學員人數超了八十上限,更是因為蘇大人今年針對武館有大動作。”
看到自家師弟疑惑表情,舒素婉解釋道:“鄱陽縣連續四年在府比墊底,新上任的蘇大人要更改局麵,已經給各大武館發文,新一屆入武館的學員,每三個月進行一次比試,比試的結果關係到武政所給各大武館資源的多寡,這種情況下,各大武館自然是要把開竅丹留給有潛力的學員。”
於永年詫異,他還真不知道還有這般內情。
新上任的武政所蘇大人定下這樣的規矩,那麼各大武館自然是希望學員們在比試中排名更高的,武政所給予武館的資源,就是各大武館教習包括館主都極其在意的。
事關這些教習的自身利益,難怪不願意給林晨一個開竅丹名額。
“師姐,林晨這一路走來不容易,當初你也是親耳聽到過的,這孩子為了練武,連尊嚴都放下了,若是這樣的人,就因為家境差而失去開竅丹的名額,師弟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向他開口。”
於永年看向自家師姐,眼神中帶著懇求。
舒素婉眼神有著幽怨:“師弟你都親自找上門來,師姐我還會袖手旁觀?”
師弟,你不懂師姐我。
“多謝師姐。”於永年聞言心喜,立刻接話。
“彆急著謝我,我心中是有一個辦法,但能不能成還不好說。”舒素婉擺手,同時好奇道:“師弟對林晨如此上心,可是收林晨為親傳弟子了?”
教習與學員,本身就是有師徒關係,但這份師徒關係並不牢靠,許多教習對一些有天賦有潛力的學員,會私下裡收為弟子,這才算真正的師徒。
“花費二十兩銀子不到,就能夠練出精氣,還不值得上心嗎?”對自己師姐,於永年並未隱瞞真實想法:“我並沒有想過要收林晨為徒。”
“為何不收?”舒素婉很是疑惑,自家師弟如此上心,如此看好林晨,更該收為弟子才合理。
“我就一普通教習,收了林晨為徒又能給他多少幫助?村鎮學員若是能夠在武道上闖出一條路,必然會入那些大人物的眼,首位恩師份量可不輕啊。”
於永年這番話說出來,舒素婉神情動容:“林晨能夠遇上師弟,真是他三生有幸了。”
武道之路,開銷巨大。
許多能夠展露頭角的武道天才,自身就出自於一些大家族,那些武道強者顧忌於這些天才學員的背景,不會將其收為弟子。
可若是一個村野小子在武道之路闖出名堂。
乾淨,無背景,無師承。
這是那些武道強者最喜歡的弟子,且一旦收下,是按照衣缽弟子去培養的。
“算不上三生有幸,師弟隻是覺得,一個能夠放下尊嚴的有誌少年,不該被辜負。”
到現在,於永年都記得林晨主動到他院子,說要勤工儉學之事。
若在武道上沒有堅定信念,一個少年豈會想到這般操作,說出這等話來。
他可以想象的到,分家的那天晚上,林晨必然是在床上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才想出這方法,甚至踏入自己院子前,隻怕也是幾經躊躇才鼓起的勇氣進來,說出勤工儉學那一番話來。
“師姐心中有數了,你先在這裡待會,此事我去處理。”
“師弟代林晨謝過師姐。”於永年笑著道。。
“也沒見你對自己的事情多上心,反倒是一位學員的事情如此激動。”
舒素婉話語中帶著某種意味,隻是於永年卻沒能聽出來。
舒素婉出了院子,看到站在門外的林晨,停下了腳步。
“下河鎮武堂學員林晨,見過大人。”
看到從院子裡走出來一位氣質優雅的女人,林晨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刻行禮,心裡卻是在猜測女人的身份。
這位氣質很不一般,難道就是武政所的舒巡察使?
要是這樣的話,教習和這位舒巡察使的關係……
八卦之魂在林晨的心頭燃燒起來,在武堂這十多個月,他見過劉教習和陳教習的家眷出現過,可還真沒見到過於教習的家眷。
“你家於教習為了你的事情,可是要跟我這位師姐翻臉,若是不給你個開竅丹名額,就要帶著你去饒州府找薑大人告狀去了。”
舒素婉表情嚴肅,看不出喜怒,林晨躊躇了一下,不知道這話真假,但還是答道:“於教習對弟子愛護之心,弟子銘記在心。”
“一個師傅交不出兩樣的弟子,都是一個德性,行了,進去陪你家於教習喝茶吧。”
聽到林晨的回答,舒素婉看似嗬斥,但心中對林晨這回答很滿意。
沒有為了討好自己而改口。
若是林晨回答“不敢”,她反而會有芥蒂,這證明師弟看走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