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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還有月光明亮，今日便烏雲蓋頂，隻有偶爾幾顆星星點綴著前行的道路。
小隊出了翡翠城已是第二日夜裡，若是按照路程計算，明日白天再休息一天，到了晚上，便可抵達秦軍大營。
微風拂麵，身後木桶內的老鼠，已是焦躁不已。
兩日未進食，這些個老鼠已是餓急，不過，這樣正好，等到明日放生之後，便會朝著四周竄去，最大化殺傷秦軍。
這些個被選擇的賤民，以‘幸運兒’自居。
隨行的同鄉，大多死在了路上，就算沒有死在路上，不少人也是餓死在翡翠城外。
唯獨他們這些，算得上是佛祖保佑。
小隊繼續前行，稍靠後馬車上的一人，矮瘦矮瘦的，回頭瞧見那兩名監軍離的老遠，便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嘿，我說各位，這上好的老鼠，就這樣送給秦人吃了，是不是太浪費了？”
在他的故鄉，饑荒已是很嚴重了，普通人連吃的都沒，若不是雨水眾多，尚能啃食一些樹皮草類，他也是堅持不到翡翠城。
這些個老鼠在他看來，便是最好的食物。
這是肉啊！
如果在他的家鄉被人發現，能把這些老鼠骨頭都給嚼碎了！
“是啊，這些個大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把這些好東西放出去，這不是浪費嗎？”有人附和道。
“喂，說什麼呢！小聲點！”前頭那個瘦高個，低聲不滿，“這些是吃了死人的老鼠，吃了得病你敢吃嗎？”
他來的時間算早的了，每日的工作，便是喂養這些老鼠，開頭說話這兩人，顯然沒有乾過這個活計，在這暢想吃老鼠肉！
可矮瘦那人聽了，卻是滿不在乎“死人又怎樣？嘿……你以為我們這幾人是怎麼堅持到這的？”
聞言，瘦高個頓時打了個寒顫，卻是歎息道“唉，饑荒年，年年都這樣，人不如狗啊！”
從小到大，他們這些個賤民，見慣了生死，可當麵對生死時，依舊感慨不已。
那矮瘦之人，卻是不屑道“狗？讓我瞧見肯定給它吃了！我還沒吃過狗肉呢！”
“不知道你家主人在時，你還能這麼猖狂嗎？”瘦高個明顯不滿。
聽到‘主人’兩個字，矮瘦之人怔了怔，可下一秒卻又繼續說道“咱們連奴隸都比不上，能活一天是一天，我心中有佛，可惜佛祖不收我。”
聞言，周圍傳來數聲歎息，被壓榨了一輩子，被這矮瘦之人一說，眾人皆是一陣悲涼。
雖然沒讀過書，不識字，可見多了豬跑，總會知道一些，他們生下來便是賤民，世代都是賤民，活下去的唯一目標，便是服侍好主人。
可瞧著那些個主人每日誦經念佛，他們耳濡目染，心中也是知曉了一些，也想跟著獲得心靈的救贖。
奈何，在孔雀國，賤民是沒有資格當教徒的。
他們生來卑賤，連上戰場送死的機會都沒有。
而今日，能代表丞相大人，去執行任務，這些個賤民的內心自然是十分雀躍的。
眼見氛圍尷尬，那矮瘦之人開口問道“你們吃飽過嗎？”
看似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可卻是沒有人回答。
來到這翡翠城之前，這些人壓根就沒有體會過‘吃飽’這種感覺。
好在，佛祖眷顧了他們，得到了丞相大人的賞識，便第一次有了吃飽飯的感覺。
良久之後，那矮瘦之人，摸著肚子笑道“我也是來了翡翠城後，才第一次吃飽過，那種感覺……嘿嘿嘿。”
“你不是早就體驗過？在來的路上。”瘦高之人提醒他。
“吃飽？你以為我是狗嗎！”矮胖之人很是憤怒，十分不想提及之前的事，又問了一句“你們吃飽過嗎？”
興許是當了一輩子的賤民，隻知道服從，沒有人理會他。
半晌之後，那瘦高之人才緩緩開口“我也是來了這裡才吃飽飯，往年，在老家的時候，我比誰都努力，打理的農田，每年都有個好收成，原本，我以為吃不飽飯是因為我做得不夠多。”
“然後呢？”
“然後我就多做彆人一倍的農田，等收了糧食，那些個婆羅門卻依舊隻給我那麼點可憐的食物，我吃不飽……”
回想起以往的生活，瘦高之人不禁搖搖頭，如果能選擇，他情願在這翡翠城做活。
雖然他知道，和他同批的賤民，隻剩下了他一個，可能再過幾日，他也要死去，但是，他不後悔。
“吃不飽，這裡有大把的食物啊。”矮瘦之人拍了拍身後的木桶。
眾人渾身一震，均是吞了吞口水，雖然到這翡翠城來，又得了丞相大人的賞識，終於吃飽飯了。
可他們還沒吃過肉呢。
孔雀國的蛇蟲鼠蟻雖然多，可想抓到活物太難了，最多能抓到毒蛇，但是毒蛇值錢，就算抓到了，自家人也舍不得吃，會賣給他人，換取一點微薄的錢財。
在場的這些人中，一輩子沒吃過肉的大有人在，聽到矮瘦之人的提議，頓時有人感了興趣。
畢竟，這木桶裡老鼠的數量非常驚人，到時候想著法子留一點還是可以的。
可瘦高之人立馬提醒道“彆想了，身後有人看著，你們要是敢吃，信不信會被當場殺死？”
刹帝利殺了賤民，壓根就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這些人毫不懷疑，如果真的被身後兩人發現，恐怕還沒吃上肉，就會當場被殺。
聽到瘦高之人的提醒，眾人這才取消了這個念頭。
“停下！”
就在此時，身後的兩名士兵下達了命令。
那矮瘦之人，頓時渾身一顫，略帶驚恐地回望了一眼。
車隊停了下來，兩人騎著戰馬繞到了車隊前方。
其中一人看了看天色，吩咐道“好了，就在這裡把老鼠放了。”
“啊？”那瘦高之人疑惑道“大人，小的認識秦軍的大營，離翡翠城有百餘裡，眼下才走到一半，是不是搞錯了？”
他小心翼翼詢問著。
他剛開口，便有人冷眼望著他，可惜，這般黑夜，他卻是沒瞧見。
等到他說完，其中一人不耐煩道“沒搞錯，就是這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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