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
西域的氣溫緩慢回升,可大地已經雪白一片。
努爾蘭站在瀚海郡的郡城門樓上,望著遠處行來的龐大商隊。
這兩年發生了太多的事,他從一個富家翁轉變成了階下囚,又成了大秦眾多郡縣的一名郡守。
顛沛流離的生活已是穩當,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家人尚且平安。
與那些個西域的行商一比,努爾蘭的境遇,可以說好了太多。
自從被任命為瀚海郡的郡守,努爾蘭便帶著當地的百姓耕種田地,重建家園。
好在,在始皇陛下的安排之下,郡縣之內的百姓得以果腹,百姓的生活回到了正軌。
西域日照充足,努爾蘭積極推動農耕,去年十月新年之際,更是為在安西郡的始皇和公子送上了當地的瓜果。
西域的瓜果那可是一絕,始皇和公子自然吃的十分歡悅,對努爾蘭更是褒獎一番。
實際上,能讓西域的百姓穩定下來,自己的妻兒有個安身之所,努爾蘭便已是滿足。
隻是心中略有一絲遺憾,西域本為商賈雲集之地,奈何阿育王殘殺行商,導致商路斷絕,那個繁華的西域已是不在。
可今日,立於城樓之上的努爾蘭,已是滿臉期待,遠處那浩浩蕩蕩的商隊正朝著自己的郡城走來。
那是來自大秦的商隊,秦人自己的商隊!
不,想到這裡,努爾蘭搖頭失笑,自己也是秦人,那依舊是自己國家的商隊。
前幾日他已是接到來報,會有商隊經過郡城,到時候讓努爾蘭協助入城。
這事說來也是奇怪,商隊並不屬於官家,可命令卻是上麵傳下來,努爾蘭心中存疑,卻依舊在此等候。
畢竟,瞧著商隊的規模已是震撼無比,行商多年,努爾蘭也是第一次瞧見這番震撼場景,光是拉運絲綢的車輛,已是連綿不絕。
縱使西域最富有的行商,也不可能采買這般多的絲綢。
待到商隊到了城下,卻有一人高聲喊道:“行商入城,還望勞煩稟報!”
畢竟這般龐大的隊伍,入城之前,自是要通告一番。
城樓之上的努爾蘭細細一聽,卻又覺得聲音熟悉,那秦人竟然是用當地的語言叫門。
疑惑間,探頭朝下望去,努爾蘭心中一頓,當即驚詫道:“趙掌櫃?竟然是趙掌櫃!”
努爾蘭心中大喜,提著長袍便快步朝著樓下奔來。
待到下了城樓,努爾蘭張開雙臂,喜不自禁地奔向驚,驚也是十分詫異,老友相見,便擁在了一起。
“努爾蘭?你怎麼在這?”驚接到公子的命令,便就地采購,馬不停蹄趕往西域。
他壓根不知道努爾蘭的事。
努爾蘭喜極而泣,拉著驚的手,道:“趙掌櫃,我一家老小的命,都是仰仗趙掌櫃相救,此地不宜多言,且隨我去郡府相談。”
說完,努爾蘭便大手一揮,兩旁的守城軍已是讓開道路,努爾蘭拉著驚的手,朝著城內走去。
待入了郡府,落了座,驚已是知曉了事情的經過,心中不免感慨道:
“還真是造化弄人,郡守大人也不必言謝,當日能出得了樓蘭,也是郡守大人相助,驚才能逃命。”
沿途中,兩人已是交談一番,努爾蘭知道了驚的真實名字。
能被公子派來西域探聽情況,驚的身份自然不用多提,可讓努爾蘭詫異的是,這批龐大的商隊,竟是驚私有。
他本以為,這牽頭的會是官家,不然能有這個實力?
可考慮到驚和公子的身份,努爾蘭倒是不好再問。
“什麼郡守大人,莫要說笑,還是叫我努爾蘭吧。能謀得這個差事,那是公子看在兄長的麵子上罷了。”
“可不能這麼說。”驚趕忙擺手,“郡守責任重大,可不要有這般心態。”
努爾蘭自知失言,尷尬一笑,便岔開話題:“失言了,失言了,見諒、此次前來,兄長帶了多少貨物?”
這倒是努爾蘭關心的點,雖然瀚海郡不能收取關稅,可商途一開,惠及的還是當地的百姓。
往來貿易的行商,總得有個吃喝的地兒,當地百姓也能尋到更多的活計。
“這次不太多,絲綢兩萬匹……”驚把這次所帶的貨物一一說了一番。
直聽的努爾蘭目瞪口呆,這番貨物的數量,竟然比往年行商的總和還要多。
更讓努爾蘭驚訝的,便是這次的貨物,除了絲綢之外,大秦的陶器紙張,乃至山東的魯酒都有涉獵,當真是琳琅滿目。
“……魯酒也帶了不少。”說到這,驚笑道:“今日定要與努兄,好好痛飲一番。”
努爾蘭已是聽的目瞪口呆,腦海中不自覺將這些貨物換算成最大化利潤,若是銷往西方,這可是一筆天文數字。
這才是自己認識的大秦,富甲天下可不是隨便說說,這樣一比,當初西域的那些個行商,當真是小打小鬨,登不上台麵。
見狀,驚笑道:“倒是還得麻煩努兄一番,幫忙多尋些向導,驚也是第一次走往他國。”
努爾蘭這才回過神來,尷尬道:“兄長放心,此事我定會去辦,隻是阿育王造孽太深,跑過西方諸國的倒是沒剩多少,不過語言精通者還餘一些。”
“那便勞煩了,今日還得暢飲一番。”
“既然來了,那便多留幾日,好生款待一番。”努爾蘭也是極力邀請。
可驚卻是搖頭道:“倒是不能久待,除了運貨以外,還有不少儒生隨行,公子還等著呢。”
“儒生?”努爾蘭對大秦也是頗為了解,疑惑道:“他們來做什麼?”
聞言,驚大笑道:“大秦外儒內法,乃是國策,這瀚海郡為我大秦一郡之地,自然要設立太學呀。”
努爾蘭這才恍然,若是在瀚海郡城設立太學,豈不是所有子民均能入仕?
眼下,整個大秦,也僅有他西域一名官吏,若是能有更多人當官,便能保證當地百姓權益。
可驚卻是沒說,此次隨行除了儒生外,還有儒學泰鬥淳於越,隻是淳老不喜交流,並未出席。
而淳於越此刻已是激動萬分,迫切想要見到公子,儒學光耀天下的宏願,就要在他的手上得以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