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內的數千人，除了前麵幾百名成年男性外，身後儘是老弱婦孺。
這些人如何能打仗？
哈力克略微抬頭，解釋道：“將軍，這些人不是來打仗的，而是感謝你們來救我們。”
“這城內的孔雀國衛兵，不是你們自己殺的嗎？”
“話雖如此，可將軍千裡迢迢前來救援，我等豈能無視？”哈力克情緒激動，“昨日城內不少人受傷，可都是將軍讓人去救的，還有不少軍爺更是把自己的口糧留給了百姓。”
說到這裡，哈力克又頭抵地麵，聲嘶力竭道：“可我等殺了這些孔雀國人，卻是一點糧食不肯出，還請將軍恕罪！”
秦人來救他們，可哈力克明明繳獲了糧食，卻是瞞著未說，而眼前這些秦人，將要去麵對十倍於他們的敵人。
與孔雀國人有血仇的哈力克，心中萬分痛恨自己。
昨日自己回去後，把秦人的打算一說，當下，就有不少人要加入秦軍，一起去抗擊孔雀國。
而其餘百姓知道後，便一道過來送糧，哪怕自己餓死，也要秦人可以手刃仇人。
這城內，誰人和孔雀國沒有血仇？
聽到這裡，子嬰算是明白了，昨日隨著醫師去幫忙的秦軍，有不少人看到城內百姓可憐，便分了一些自己的口糧
被孔雀國摧殘了近一年，這些百姓已是油儘燈枯，十分懼怕外來人。
更何況，還是被孔雀國妖魔化一年多的秦人。
可昨日一接觸才發現，這些秦人和孔雀國說的完全不一樣，不但幫助他們治療傷口，有的還贈與口糧。
漸漸地，一些年長之人便想起那些商人的話，大秦是個禮儀之邦。
真的見麵後，眾人才發現，那些商人的話，全都是真的。
隻可惜，這些去過大秦的人，絕大部分，已是死在了孔雀國人的刀下。
待到哈力克把秦人要去攻打伊犁河邊的孔雀國人，可缺少糧食的事情一說，當下，便有不少百姓要主動捐獻糧食。
今日一早，這數千人便早早帶著糧食，想要送給秦人。
而一些年輕力壯的，更是要加入秦軍，一起去討伐孔雀國。
轉頭望了一眼項羽。
項羽趕忙解釋道：“公子，此事我也不知，不過，這次來的都是精銳，口糧夠用！”
昨日已是休整一天，身上還有兩日的口糧，雖然說分配略顯不足，倒也不會影響戰力。
這一次，秦軍攜帶了弩箭和火槍，本就是不想和孔雀國人肉搏。
項羽剛說完，那百姓人群之中，卻是有一道身影直接站起，踉踉蹌蹌朝著這邊走來。
項羽尚未回頭，身子已是下意識向前半步，想要擋在公子身前。
卻見一個兩三歲的女娃娃，歪扭著步子朝著子嬰這邊走來。
項羽見狀，又是悄無聲息退回原位。
這裡是正宗的西域，眼前的女娃娃，生的白淨鼻梁高挺，卷卷的頭發紮起了數個小辮，衣服雖然打了不少補丁，可卻是很整潔。
深邃的五官，加上歪扭的步伐，煞是可愛。
她邁著小碎步，一路朝著子嬰跑來，身後一名女性驚恐抬頭，嘴裡喊了一句，子嬰卻是沒聽懂。
待到小女娃靠近，便是一把抱住子嬰的大腿。
所有人都緊張地望著子嬰，卻見他彎腰，順手便抱起了這位女娃。
身後的王崇文見狀，露出笑意，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韓信，低聲道：“瞧見沒，公子喜歡孩子。”
韓信白了他一眼：“然後呢？”
“你說，公子和沙雅的孩子，是像秦人人，還是眼前這般？”
韓信瞪大了眼睛，低聲斥責道：“若是知道你在背後這般誹議，定要撕爛你的嘴。”
子嬰和沙雅的關係，這些親信之人自然知曉。
絕沒有王崇文口中所說這般，若是真有，隻需提上一嘴，沙雅便不會去安北郡出任郡守。
“膚淺。”王崇文頗為不屑，“那時的公子才十歲出頭，哪裡曉得這些個男女之事？今年公子已經十二，略通人事，這想法自然就不一樣了。”
自鹹陽出發，已是過了近十個月，子嬰的年齡也到了十二歲。
這般年歲，在大秦成親已不是一件稀罕事。
韓信聞言，立刻往左挪了挪，刻意離王崇文遠點。
彆待會被公子發現，責備下來，自己跟著倒黴。
王崇文見狀，自覺沒趣，又將目光移到前方那女娃臉上。
望著這般可愛的女娃，王崇文便暗自下了決心，自己定要和阿依生一個，哪怕被自己大父王綰揍一頓，也是值了。
望著懷裡的女娃，子嬰也頗感意外，估摸也就兩歲的模樣。
抱在懷裡，小家夥便舉著手中的一片啃過的麵餅往子嬰嘴裡塞。
麵餅細薄，上麵臟兮兮的，還帶著小孩殘留的牙印。
那跪著的眾人見狀，已是嚇的魂不附體。
這種青稞麵做的麵餅，堅硬且難以下咽，眼前可是秦人的將軍，大秦物產豐饒，哪裡會吃這等東西？
更何況，還是被小女娃咬了一半。
望著遞來的麵餅，子嬰知曉這女娃的意思，這估計是她最好的東西，要和自己分享。
挑了個完好的角度，子嬰張嘴咬了一口，細細咀嚼起來。
冰冷，乾硬，含在嘴裡咀嚼了一會，才能艱難地咽下去。
小女娃見子嬰吃了，頓時露出個燦爛的笑臉。
見子嬰張嘴吃了，跪著的眾人，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氣。
將女娃放下，子嬰抽出一隻手，從懷裡掏出個紅薯，遞給了小女娃。
秦軍隨行的軍糧，便是以肉乾、紅薯為主，天寒地凍，這些糧食均是放在胸口，待到拿出來吃時，還有餘溫。
小女娃好奇地望著眼前的東西，不知所措，子嬰伸手剝了皮，便遞到了小女娃的嘴邊。
她這才意識到這是給自己的，便興奮地拿著，塞進嘴裡吃了起來。
見狀，子嬰輕笑一聲，抬頭望向哈力克，說道：“想殺敵報仇，那便跟上吧，隻是這糧食得自理。”
說完，子嬰便帶頭朝著城外進發。
哈力克愣在原地，還未回過神來，一旁的項羽已是上前。
“你叫哈力克是吧，做的不錯，以後就跟著我吧。”
哈力克這才回過神來，這話的意思，明顯是對方答應了自己的請求。
哈力克起身揮手道：“弟兄們，快跟上，家人的仇怨，我們要親手去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