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將聽的茫然,可還是扭頭望了一眼窗外。
可是什麼也沒發現,又扭過頭來問道:“單於,窗外除了月氏人,哪裡有什麼糧草啊?”
說完,他渾身一顫,又問道:“單於……你是想?”
“你還有什麼法子?”
眉頭輕挑,冒頓反問道。
那副將支吾了幾聲,卻又低下了頭。
匈奴這些年,在頭曼單於的帶領下,可以說日子蒸蒸日上。
統一的匈奴是可怕的,沒有戰亂的襲擾,整個草原的牛羊快速增長,匈奴人的兩餐,都是肉類。
若是哪一年草原大旱,牛羊長的不夠壯實,還能組團去大秦劫掠一番。
不但過足了一把搶劫的癮,還能獲得大批的物資和錢帛。
當真是瀟灑無比。
可這才僅僅過去了兩年,去年草原大旱,日子本就緊巴,沒想到冒頓竟然去招惹了大秦,引來了報複。
這一來一回,不到兩年的時間,匈奴從一個人人有肉吃的部族,迅速衰落成眼下這副情景。
而眼下,這糧草問題,卻要用這等法子來解決。
醞釀了一會,副將下定了決心,隻有這個法子才能活命,既然都是肉,自然能吃。
他猛地抬頭,眼神堅毅道:“單於,那女的留下,其他……”
眼下,匈奴逃出來的都是男人,若是沒有女人,以後這個部族真就要絕種了。
副將的意思,是想要留下女人,好讓部族可以延續下去。
“不。”冒頓卻是直接打斷,“都殺掉,隻有這樣才夠吃的。”
“可是沒有女人……”
冒頓擺手道:“拿下西域,亦或是與孔雀國結盟,不缺女人,眼下,沒有食物,必須在‘羊羔’最肥美的時候宰掉,這才能保證足夠的肉量。”
迎上冒頓陰鬱的眼神,副將立刻重重點了點頭。
這等亂世,若是對彆人心慈手軟,那便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立刻起身,一招手,便帶著手下出了馬廄。
此刻,天已大亮。
馬廄外的空地上,數萬的月氏人擠在一起,宛若一個巨大的羊圈。
而月氏人,便是那待宰的羔羊。
副將對著手下吩咐一聲,便從馬廄中走出了數千的匈奴騎兵。
各自抽出彎刀,便朝著月氏人圍了過去。
連日的饑餓,再加上這等嚴寒的天氣,讓這些月氏人連動一動的力氣都沒有。
眼瞧著匈奴人舉著屠刀朝自己走來,他們連呼叫的反應都是沒了。
到了跟前,這些個手下便都望向了副將,等待他的指令。
瞧著手下一臉的茫然,副將心中略一思索,還得自己來帶這個頭。
好日子過慣,肥嫩的牛羊吃多了,吃彆的反倒是會厭惡。
可眼下,不吃這些,還有彆的吃嗎?
副將擠到人群旁,便望向了那個大眼睛的小女孩,這倒是一個練手的好對象。
咧嘴笑道:“這個嫩,味道不錯,給單於。”
說完,他便伸手想要抱走這個小女孩。
大手襲來,母性被喚醒,那女孩的母親見狀,眼眸之中慌亂之色儘顯。
殺我可以,想要殺我的女兒,那便不行。
雖然聽不懂匈奴語,可這女孩的母親,終是在大手襲來之前,作出了反應,她連忙把女兒擋在了身後,口中更是乞求道:
“官爺,要殺殺我吧,她還是個孩子。”
她苦苦哀求,可那副將卻是聽不懂,就算聽懂了也不會理會,一腳踹在了這母親的身上,副將的大手繼續向小女孩探去。
小女孩頗為驚慌,瘦小的身子連忙往人群中擠去,本就狹小的空間哪有地方可以擠?
還未等他抓到,女孩的母親又是爬了過來,連忙抱住了他的腿。
這番舉動,倒讓副將沒想到,這幾個月的時間,月氏人早已被折磨的麻木,鮮有人敢反抗。
那母親嘴裡連忙說道:“官爺,殺我吧,孩子還小……不要……”
她抽抽噎噎,已經困餓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可抱著腿的手卻是死死緊扣,不願放手,那副將晃動了幾下腿竟然沒有抖落。
“找死!”他見掙脫不掉,喝罵一聲舉刀便要砍下。
守在一旁的老嫗見狀,連忙用匈奴語回道:“爺,爺,行行好,彆殺這娘倆,你殺我吧。”
活了這般大的歲數,這老嫗也是懂得一些匈奴語。
見又來個老婆子,副將眉頭一皺,罵道:“你個老婆子,有什麼好吃的?”
那老嫗渾身一顫,這麼多年早就知曉匈奴的殘忍,卻沒想到這些個匈奴人竟然要拿自己當‘口糧’。
那老嫗連忙大聲道:“快把孩子藏起來,匈奴人要吃了她。”
這話一出,原本還死氣沉沉的月氏人,仿佛被激活了一般。
原本他們對死亡已是木訥,可聽到一個可愛的女孩要被當做口糧,瞬間就點燃了同情心。
頓時便有人把小女孩往人群裡塞,一人接一人,瞬間小女孩就沒了影子。
片刻的功夫,副將終是一腳踹開女孩的母親,扭頭一望卻是一愣。
原本這小女孩就在人堆裡,可此刻哪裡還有小女孩的影子?
原本還想給手下打個樣,沒想到這個樣打的太失敗了。
他頓時喝罵道:“人呢?給老子放出來,不然你們都得死。”
彎刀在眾人頭頂搖晃,可這一次眾人的目光皆是盯著這位副將。
原本木訥不敢抬頭的月氏人,此刻卻都是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這位副將。
被這麼多雙怨毒的眼神盯著,這副將隻覺得渾身緊繃,饒是自己殺過那麼多人,可還是感覺後怕。
他吞了吞口水,連忙低頭回避眾人的目光,便望向了旁邊女孩的母親。
頓時所有的怨氣都彙聚於她,副將憤怒地舉起彎刀罵道:“既然你找死,那就從你開始吧!”
彎刀落下,濺起無數雪花,那母親本已是閉上雙眼等死,此刻卻是睜了開來。
她望著身上的老嫗,眼眸之中儘是詢問之色。
這一刀,為何要幫自己擋?
那老嫗用僅存的意識,呢喃道:“好……好活……著……”
“晦氣!”
副將暗罵一句,目光掃視四周,冷聲道:“都等著乾什麼?還不動手,待會還要去皮曬乾,事情多著呢。”
周遭的匈奴騎兵,這才反應過來,各自舉起手中的彎刀就要砍殺。
就在此時,隆隆的馬蹄聲傳入眾人的耳中。
那副將急忙遠眺,嘴中呢喃道:“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