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過後的第二天,王燕便與扶蘇回了王宮。
子嬰正躺在院落內的藤椅上,曬著太陽,忽地就被人抱了起來親了兩口。
“什麼人?”在睡夢中被人驚醒,子嬰被嚇了一跳。
瞧得清晰了,卻是自己的母親王燕,正抱著自己。
“這歲數不大,倒學會養生了?”王燕抱著子嬰笑道。
見到自己的母親,子嬰很開心,問道:“怎麼母親今日便到了,孩兒還以為得多等兩天呢。”
“得了王令,我與你父親,便日夜趕了回來。”
一旁的黑夫項羽和韓信見狀,立刻行禮叫人。
“參見公子、參見夫人!”
“免禮吧,我在雍城都聽說了,多虧了你們幾個照顧,子嬰才這般安全。”扶蘇擺了擺手,笑著回道。
一家人團聚,本就是幸福的時刻。
三人也很機靈,又行了禮,便想著退出去。
就在此時,院落的門卻被打開,淳於越高高興興地拿著一張白紙,跑了進來。
“喜事兒,喜事兒啊。”
淳於越一邊跑著,一邊興奮地叫著。
這幾個月,淳於越一直在工坊忙碌,已經很少穿著青衫長袍,倒不如一些工匠短衫來得輕便,再加上不修邊幅,扶蘇一時間未認出來是誰。
卻見一個糟老頭子,拿著紙張跑過來嚷嚷,頓時皺著眉,喝道:“哪裡來的匠人,一點個禮儀都不懂。”
淳於越本還高高興興,工藝上的再度突破,讓他第一時間便來尋子嬰。
一進院落,目光便放在了子嬰身上,壓根沒有注意到其他人。
待到扶蘇嗬斥自己,淳於越才發現自己的弟子回來了。
被扶蘇這般訓斥,饒是淳於越也老臉一紅,立刻站直了身子,恢複到往日嚴肅的神情,乾咳了一聲道:“老夫,來的匆忙,倒是疏忽了禮儀。”
一年半時間未見過淳於越,再加上眼前的造型,很難讓扶蘇相信,這人就是自己的老師。
可這份從容的氣質,卻是裝不來的。
扶蘇心中微顫,立馬作揖行禮,道:“原來是恩師,學生失禮了。”
按理說,自己期待了許久的學生扶蘇重回王宮,淳於越應該很興奮才對。
以前,淳於越也是這般認為的,可真當見到扶蘇歸來,他此刻的心情倒是沒什麼起伏。
“難道這就是小公司所言,格物帶來的更高境界?”淳於越心中無聲低語了一句。
對於自己現在的心態,很是滿意。
可學生回來,該有的鼓勵還是要有,便問道:“在雍城,可曾荒廢了學業?”
扶蘇立刻回道:“弟子不敢懈怠,每逢一三五日便朗誦《詩經》、《尚書》、《禮儀》,二四六日則朗誦《周易》、《春秋》、《論語》,七**日便進行默寫。”
子嬰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好家夥,這等於一個月隻給自己休3天啊,本來大父是讓你去改變性格的,你倒好,反而是去啃書了。
於是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母親,父親竟然這般用功?”
王燕也是不滿道:“就一書呆子。”
聽了這話,子嬰跟著笑了。
身旁的三人,跟隨著子嬰也沒覺得淳於越有什麼高深的地方,今日見大王公子這般謙遜,才意識到,淳於越乃是大儒。
一旁的黑夫心中忍不住讚歎,細數了一下公子學習的時間,公子扶蘇竟然這般勤勉,一月幾乎天天都在練習。
一想到自己,頓時覺得鬆散懈怠,當即下定決心,得日日苦練,學好本領,保護小公子安全。
而項羽則是心中不屑,這等讀書之人最是迂腐,可畢竟是小公子的爹,他臉上倒沒什麼鄙夷神情,倒是小公子和母親的親昵,讓項羽甚是羨慕。
一想起這次從齊國回來,小公子的提議,項羽便心動不已。
“項羽,這次你也算立了大功,我會為你請賞。另外,是否有考慮將家人接來鹹陽?也省的日夜分離。”
項羽當時就心動了,可願不願意來,還得看父母,於是便修書一封,等待父母的反饋。
而另一旁的韓信,也是心中鄙夷,這等儒學的聖賢書,他也覺得不讀也罷,哪裡有《孫子兵法》、《吳子兵法》、《六韜》這等奇書,來的快哉?
淳於越一聽扶蘇沒有落下功課,頓時心癢難耐,便就出了幾道題,讓扶蘇現場對答。
王燕覺得頗為無趣,放下子嬰,便一招手讓隨行的侍女遞過來兩條紅巾。
王燕拿了其中的一個紅巾,便走到項羽跟前道:“項羽對吧,這次黃河渡口,可多虧你救了我兒性命。”
說完,便拿著一條紅巾要給項羽係上。
項羽自然知曉尊卑,立刻單膝下跪道:“夫人不可,項羽自己來便是,護住小公子本就是在下職責,偏不敢領取什麼功勞。”
王燕沒讓項羽自己係,依舊給項羽係好,笑道:“這紅巾乃是我親手繡的,本不是甚值錢物件,且就當母親替兒子感激的贈禮,我親手係上也是應該。”
聽了王燕的話,項羽低著頭,任由王燕係好。
緊接著,王燕又拿出另一條紅巾走向韓信。
韓信見狀,立刻雙腿跪下,道:“夫人莫要客氣,韓信受不得。”
王燕卻是上前,一把扶起了韓信,問:“聽聞你受了刀傷,不必行這等大禮,身子好些了嗎?”
“好些了,多虧了公子當初的烈酒療法,才沒有更嚴重。”
王燕眼眸一閃,便沒多說。
給韓信係上紅巾後,王燕便笑道:“我這個隻能說是心意,算不得賞賜,這賞賜得找大王要。”
韓信心中感動,小公子一家何等的身份,怎需與自己這般客氣,便道:“夫人這等心意,情義之重,韓信記下了。”
緊接著,王燕又讓侍女拿來一匹絲綢,遞給了黑夫。
黑夫頓時臉紅,在渡口一戰,他基本上沒起太大的作用,可王燕還是硬塞給了黑夫,感謝他對子嬰平日的照顧。
望著自己母親這般給三人送禮,子嬰心裡忍不住稱讚,這畢竟是大家出來的女人,知道如何籠絡人心。
一想到這些,都是為了自己做的,子嬰心中頓時暖暖的。
而另一邊,淳於越對於扶蘇的考核,也接近了尾聲,在扶蘇回答完最後一個問題後。
淳於越忍不住笑道:“好好好,你這一年多果然沒有荒廢啊!”
可在子嬰想來,卻是完了,大父讓父親這一年多的曆練,恐怕就真的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