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把身體撿回來？”
環筱隻想到這一種可能。
但是，看人偶之前扔得那麼狠，不像是會跑這麼遠來撿東西的樣子。
愛麗絲搖頭：“我不需要它，這個湖裡麵還有彆的東西。”
“彆的？”
環筱看著湖邊不怕生遊過來的魚，它們似乎想接近。
扔出一塊石頭，魚群瞬間逃得無影無蹤。
愛麗絲發現了，說：“這些魚吃過了縮小的人類，就會以為你是它們的食物，你要小心它們。”
然後，它才回答環筱的上一個問題。
“我來這裡取我的人類身體……應該是我的身體吧，它被薇薇藏在了湖裡麵。”
人偶指著湖中心的位置。
但它沒有急著去找身體，而是打算給環筱講一個故事。
“感覺小環很好奇我和薇薇的故事，免得你到時候為了好奇心回來，我現在告訴你吧。”
愛麗絲一直知道，環筱沒有和彆人那樣期待離開這裡的原因。
因為環筱的目的太容易猜出來了，什麼也不做，就是跟著它。
其他人好歹表現出了對養鬼人的好奇，對鬼怪的好奇。今天早上，小人們就一直試圖從愛麗絲嘴裡問出關於鬼的信息。
可是，和它相處了這麼久，環筱卻對鬼怪之類的信息無動於衷，就像那些不過是過眼雲煙般，沒有一點貪念。
這是很不對勁的，愛麗絲想，人類在知道未知的東西時，除了厭惡它，就是想了解它。
而環筱這樣，隻能說明一種可能，那就是，她本身就知道這些，鬼怪對她來說不是未知的，所以，才能讓她沒有絲毫興趣。
“這件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愛麗絲直接開始講了，“我和薇薇當時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普通人，和正常人一樣平凡地生活。”
“變化出現在一個小巷子裡。”
“如果是平時，我們是不敢走那條小巷子的，因為那裡很少人經過，路燈暗，地麵還總是有很多垃圾，能臭到人吐。
不過，我們也許腦抽了吧，突然想走那條沒走過的路線，我們兩個結伴，所以也挺有安全感的，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沒想到，我們第一次走那條路，就遇到了危險。”
愛麗絲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著怎麼繼續講下去。
它所說的危險，環筱在離開小倉庫時也聽人偶提起過，當時還以為人偶不願意回憶，所以沒有繼續問。
沒想到人偶現在主動說了。
不過，有件事，環筱不太理解。
那就是，為什麼要在雨裡麵講故事，難道不能找個避雨的地方講嗎……
看著愛麗絲現在的人偶體，環筱想，也許當非人物品當久了，會忘記人類的很多不便。
愛麗絲沒有發現環筱的關注點，繼續說：
“在我和薇薇開開心心走在路上的時候，一個醉酒的大叔迎麵走來。
我們看到他醉醺醺的，走路也東倒西歪，於是往邊上避讓，一切都沒什麼問題。直到，在他就要和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我關心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就因為這句話，那個大叔扭頭看到了我們。我有時在想，也許我當時不應該多此一舉去關心他，他本來就要走了，但因為我的一句話，讓他回來了。”
愛麗絲說話時，環筱看不出它的表情，它的聲音也沒有多少波動。
“那個大叔突然用一種打量獵物的目光盯著我們，盯著我們看了很久，看得我害怕地抓住薇薇的手，讓薇薇快點和我離開那裡。
我們兩個剛想跑，他就攔住了我們。
他開始動手動腳，用言語羞辱我們，還說一些非常難聽的話，就像一隻隨處發春的狗，我當時被他嚇得腦子一片空白。
……也許你會覺得我那時候的反應很蠢，但腦子確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愛麗絲的聲音沒有憤怒，隻有無奈。
“等我回過神時，就看到薇薇手裡舉起了板磚，而眼前一片紅色，溫熱的血液濺到了我的眼睛裡……
你知道嗎，當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的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這輩子完了。
明明是他的不對，但看到薇薇反擊他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我們這輩子完蛋了。”
雨水從愛麗絲的臉上滑落，但愛麗絲現在是人偶，所以它沒有感覺，而是繼續講故事：
“我的視線被血液染成紅色，隻能呆呆地看著薇薇把他砸倒……好吧，那個時候薇薇至少阻止了我們兩個被迫害，所以，我當時還挺開心的。”
人偶看了環筱一眼，解釋道：
“你不用擔心，那個人當時還沒死，薇薇沒有練過臂力，用力也不重，隻是暫時把他砸倒在地上了而已。雖然腦袋上破了個口子，但還能救。”
“你們把他送去醫院了嗎？”環筱問。
薇薇說過，曾經的愛麗是一個很喜歡為他人著想的人，所以，環筱認為對方很可能會救治受傷的人，哪怕這個人試圖傷害她。
“沒有。”
愛麗絲又歎氣了，似乎很遺憾：
“我本來想送他去醫院的，我還打算給他付醫藥費，畢竟他看起來傷得挺重的，我有點怕他死了。”
“但我沒有這麼做，因為那個大叔被打了一下後，從地上爬起來，開始威脅我們，還想搶走板磚。”
“他還挺蠢的。”環筱說。
人偶點頭：“我也覺得，是很蠢，難得見到這麼蠢的人了。”
“因為他一直試圖傷害我們，薇薇又砸下去一板磚。”
環筱：“這次他死了嗎？”
“沒有，生命力頑強，他沒有死。”愛麗絲就像在講彆人的故事，語氣沒有一點起伏。
這和它平時很不一樣，可見這個經曆對它還是有影響的。
“雖然他沒死，但當時我們不知道，隻以為他死了。為了不擔上殺人犯的罪名，我們把他藏了起來。這個行為是不對的，我知道，但是我當時太害怕了。”
愛麗絲的語氣有些嘲諷，“畢竟死的是他，我們雖然險些被傷害，但我們運氣好，成功反抗了他，結果就是我們沒有受到明顯傷害，而他死了。”
“之後，我和薇薇就離開了小巷子。”
“經曆了那件事，我和薇薇再也不敢走人少的地方了，薇薇也不敢再去那條小巷子，我們都當沒有這件事發生。”
“生活就這樣風平浪靜，沒有人來詢問我們小巷子死人的情況，也沒有人再和那個大叔一樣明目張膽地騷擾我們，一切就像沒有發生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