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的風景不斷往後退。
不一會兒，就到了湖邊。
水裡可以看到荷葉生長的枝條，綠色的杆消失在混濁的湖水下，那幽暗的湖底，就像隱藏著詭異的怪物一樣，讓人看一眼就恐懼。
人偶看著水麵上冒出頭的荷花，白的粉的，看起來分外好看。
現在早已經過了開荷花的時間，沒想到薇薇還能養出品相這麼好的花。
“好看吧，我用肥料滋養它們，所以它們才開得這麼好。”
薇薇聲音帶笑。
她口中所說的肥料，如果猜得不錯，應該是死去的人們。
人偶顯然想到了這點，她有意避開這個話題，“前麵的荷花真好看，能幫我們摘一朵嗎？”
薇薇笑容越發大了：“當然可以。”
她走到一處地方，指著前麵的白色荷花道：“愛麗絲，喜歡它嗎？”
“喜歡。”人偶仰頭：
“薇薇，幫我摘。”
“不，這不行。”薇薇搖頭。
她將人偶放下，但唯獨抱著環筱。
人偶不明白她這是什麼意思，手裡拿著布娃娃，疑惑地看過去：“……薇薇？”
“愛麗絲啊，你也發現了嗎？我送給你的娃娃是人皮製作的，裡麵還有人的骨頭，你不好奇那是誰的骨頭嗎？”
薇薇的聲音帶著寒意。
人偶聞言，瞬間感覺手上的人皮娃娃像個燙手的山芋，有些拿不住了。
“你看，你和我沒有兩樣，愛麗絲，你也變得和我一樣了，為什麼還要裝作清高的樣子？”
薇薇沒有得到愛麗絲的回應，於是變本加厲：
“你總說我因為鬼失去了自我，但你何嘗沒有失去自我，你也變了，你以為你還是原來那個善良樂於助人，願意在雨天等失主一天的愛麗嗎？你早就回不去了！”
“如果你依舊善良，如果你依舊為他人著想，你就不會沉默地接過我送給你的一切。你難道不知道嗎，我送給你的每樣東西，都建立於一個生命的消亡上。”
“愛麗，難道你隻是換了一個名字，就理所應當地忘記了之前的記憶嗎？我們沒有任何區彆。”
薇薇突然的話，讓人偶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但薇薇依舊帶著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指出了人偶的真實想法。
“你也開始享受踐踏生命所獲得的快感，你變得和你希望的樣子越來越遠了，愛麗，你並不能重新回到過去。”
看到人偶似乎受打擊一樣後退半步，薇薇突然溫和了語氣。
“愛麗絲，我知道你也不想變成這樣。”
“是鬼氣感染了你，改變了你。如果離開鬼氣的汙染，你可以永遠守護住你的初心，你可以和之前一樣，不用受到心裡的折磨。”
“你就是太善良了，不願意接受鬼氣的汙染，所以才這樣一直反抗。”
環筱被薇薇抱住，聽著耳邊撲通撲通跳得飛快的心跳聲。
薇薇心跳得這麼快，在緊張嗎？
而且說的話也越來越不對勁，怎麼看都像在洗腦人偶。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薇薇說出了目的：
“換具身體吧，愛麗絲。你現在的人偶體不太適合，鬼氣已經汙染到你身上。人骨做成的人偶還是不太有用，這次我換了一種做法，用人的骨頭、頭發、指甲、血液做成了一個新的身體！”
說著，薇薇的語氣越發激動，“我知道你不喜歡紅色的身體，所以我將它塗成了白色，它比你現在的人偶體還要更完美，這次鬼氣一定侵入不了你了。”
“愛麗絲，相信你也不願意被鬼氣汙染，對嗎？親自去摘下那朵荷花吧，你可以看到我送給你的禮物。”
薇薇這次說完，就沒有再說了。
她在等著人偶自己去行動，目光跟隨著人偶，帶著威逼的意思。
環筱發現薇薇抱著她的手收緊了，就像要碾碎她一樣。
一直呆愣的人偶，終於動了。
“原來是這樣，我就知道，隻要我活著，就會出現問題……不如死了算了。”
薇薇連忙糾正它：“愛麗絲，這不是你的錯，是鬼氣帶來了災難，你不也知道嗎？怎麼能把錯怪在自己身上呢？”
明明剛才在貶低人偶，但現在，她卻開始勸人偶不要輕生。
人偶抬起無法做出表情的精致臉，問：“不是我的錯嗎？那是誰的錯？”
“……”
薇薇一時語塞，她想了想，回：“是這個世界的錯。愛麗絲，不要責怪自己，你還有我。”
“薇薇。”
人偶頓了頓，走到湖邊，將那朵被放著禮物的白色荷花拔出來。
一個比現在的她還要大，還要輕的人偶身體從淤泥裡出來了。
新的人偶白得和湖裡的白蓮一樣白，將人偶正在使用的身體襯托得就像一塊黃色的玉石。
新人偶體的臉不太好看，也許是時間有限，它看起來比普通人還不如。
這和愛麗絲一直以來的精致形象不符，環筱都有點嫌棄地上的人偶。
人偶繼續剛才沒有說完的話：“這個身體，是用誰的血骨製作的？”
白色的人偶體一看就是近幾天完成的，而之前死去的人都喂了魚，所以，是誰的血肉和骨頭呢？
“不需要在意這些小事，愛麗絲，你現在應該先把身體換了。”
薇薇語氣中帶著強勢，她抱著環筱，對薇薇半威脅地說：
“你也希望我把你的這個新交的朋友放走吧，而且，你不希望她看到你被鬼氣侵蝕的狼狽樣子吧。”
“我不明白，薇薇，你什麼時候準備好的。”
“你今天早上差點沒有醒過來，那時候，我就知道，也許我該幫你準備新的身體了。”
“不，不是那個時候。”
人偶蹲下來，雙手掩麵，似乎很難接受這個打擊：“在昨天，昨天的飛行棋遊戲，那場遊戲的勝利者，她的皮膚成了我手上的布娃娃。”
愛麗絲一早就發現了。雛菊帽女的脖子上有幾顆痣，因為痣長的位置，所以人偶經常注意。
而剛才，她接過布娃娃的時候，發現布娃娃上麵有著和雛菊帽女相同的痣，它們的形狀、大小、互相間隔的位置，都一模一樣。
薇薇聞言，不再掩飾。
她露出抱歉的表情：“對不起愛麗絲，我騙了你。因為身體還缺一點材料，所以我才對她下手了。”
“……為什麼要讓飛行棋贏的人當材料。”
人偶沒有抬起頭，“你昨天故意讓我喜歡的人贏，我以為你在意我，原來是我的誤會嗎？”
這根本不是在意她，是想在她原本就破破爛爛的心上再捅一刀。
故意拿她有好感的人類製作成新的身體，還用皮做成了布娃娃，多讓人不寒而栗。
愛麗絲現在沒有心臟，但她想，薇薇才是真正沒有心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