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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琴這種樂器和現實世界的古典琵琶差不多,許伯安之前曾經把“十麵埋伏”的曲子讓陳詩詩演奏過,非常的適配,簡直是無差彆代入,甚至因為陳詩詩足夠專業的原故,聽起來比許伯安網上搜到的琵琶音樂還要好聽,許伯安發在快音短視頻app上,曾經廣受好評。
不過陳詩詩眼下演奏的這個曲子倒不似“十麵埋伏”那種激揚刺激的曲目,聽起來更像是一種訴說心中憂愁的曲子。
這首曲子旋律悠長,如泣如訴,如同夜幕下悠長的思緒,纏綿悱惻,又如同月光灑滿寂靜的庭院,清冷中帶著一絲溫暖,讓人在哀傷中感受到一種淡淡的慰藉。
曲子的節奏時而平緩如溪水潺潺,時而激昂似山澗瀑布,曲中的每一個音符都仿佛是一幅幅生動的畫麵,將人們帶入那遙遠而熟悉的故鄉,小橋流水、炊煙嫋嫋、老樹昏鴉……一幕幕場景在腦海中浮現,引人無限遐想。
甚至連盆景外的許伯安,都開始想起了自己的幼年時長大的村落,想記憶中那裡的一草一木,一個石頭,一條路。
看來,這是一首思鄉曲。寂寥之夜,獨在異鄉的陳詩詩這是想家了啊!
一直到曲子演奏完,許伯安才緩過神來。
陳詩詩的音樂造詣,那可真不是吹的,絕了!
許伯安這個工科生文化造詣不好,麵對這種情況,著實就隻能是“隻恨自己沒文化,一句好棒走天下”!
陳詩詩一曲終了,竟然把許伯安隱藏在心底裡的鄉愁勾了出來,著實了不起。
許伯安的視線下意識的掃過燕小九,才發現他也是聽的如癡如醉,甚至雙目都流出了淚花。
許伯安不由得尋思,看來還是人家自己世界的人懂自己世界的曲目,自己這外界的人領悟的還是不夠透徹啊。
許伯安這麵念頭剛落下,卻見燕小九那原本堅毅的眼神忽然變得深邃起來,甚至還染上了紅血絲,片刻的功夫居然有兩滴淚花滾了出來,繼而,雙目似泉湧,淚如雨下。
許伯安見狀驚詫不已,好家夥,這麼感性的嘛?這曲子雖然演奏的很好,引人入勝,仿佛能讓人身臨其境的感悟心底的那份鄉愁。
但是好歹燕小九是個大男人啊,而且做的還是捕頭這種硬漢的職業,按理來說他應該是那種堅毅剛強的性子才對,眼下這眼淚怎麼說出來就出來了,都不需要醞釀的嗎!
不過轉念一想,他的家都已經沒了,想起來確實悲慘。全家上下三十多口家人啊,隻剩他一個了!想必他也是想起來這些悲慘的遭遇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現在的情況,燕小九肯定是到了傷心處了。
許伯安歎了口氣,寬慰他說道“好了燕小九,克製一下。如果你家人看到,也不希望你這麼難過的,振作起來吧!”
燕小九淚目放空,哽咽道“讓山神爺爺見笑了,本來我還能挺住的。可是剛才我忽然出現幻覺了。我聽到我母親在我小時候經常彈奏的曲子,我知道這是我的錯覺,母親大人早已不在人世間了。”
許伯安的臉色瞬間怪異起來,這事兒還真是巧了,陳詩詩和燕小九不僅房屋的樣式大差不差,連音樂都是當地的特色,這兩位老鄉家的距離恐怕距離還蠻近的。
許伯安寬慰道“聽到家鄉的流傳曲目,也算是鄉音了,你能有這樣的反應也很正常的,你母親在天之靈,能看到今天你的這番成就,也一定會很欣慰的。”
燕小九搖了搖頭,道“這曲子倒不是蒼南道流傳的,其實應該是京都流傳的曲子,我母親是京都人,遠嫁蒼南道後就再也沒回過娘家,想家的時候就彈彈這個曲子。聽的多了,我也就覺得習慣了。”
聽燕小九這麼說,許伯安才知道這曲子是京都的,看來陳詩詩是在聚香坊培訓時學到的。
燕小九似乎是找到了傾訴的對象,繼續說道“母親大人結合蒼南道的風俗,對這曲目進行了一些改變,讓這曲子變得更加空靈悅耳、婉轉動聽,因為這曲子從未傳授過彆人,我都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曲子了,要不是剛才代入了回憶之中,我都快忘了這曲子的音調了。老天有眼,讓我能再次回想起來。”
聽到燕小九的話,許伯安震驚了。
他說,這曲子他母親改動過,沒有傳授過彆人,那麼就應該是無人會彈才對,可是眼下,陳詩詩又為何會彈奏呢?
如果說陳詩詩會彈奏京都流傳的曲目,那還能說是聚香坊教會的。
但是這首人家燕小九的母親個人親自改編的曲子,從未傳授過彆人,那陳詩詩絕對不可能會!
可是眼下,陳詩詩又實實在在的演奏了出來。
這就說不通了!
總不能說,陳詩詩是燕小九的母親二次投胎轉世,還繼承著部分關於樂曲的記憶吧!
這未免有點兒太扯淡了。
許伯安想了想,慎重的問道“燕小九,我問你,你剛才說,你母親親自改編的這首曲子,從未傳授過任何人?”
燕小九點了點頭,道“從來沒有,因為母親是京都嫁到蒼南道的,兩地文化差異很大,語言也不是很好溝通,母親甚至很少出門,也就沒有什麼好朋友,大多數時候都待在家裡,自己靠著琴棋書畫自娛自樂。”
燕小九所說的她母親當時的生活狀態,許伯安倒是理解,眼下盆景世界中大景朝的時期,大約就像是封建社會時候的情況,對於女人來說是很不友好的。
富貴人家的女人未成婚之前,幾乎就是“養在深閨人未識的狀態”。
即便是成婚之後,條條框框的規矩也非常的多,不似男人那樣瀟灑。
再加上燕小九的母親是個外地人,聽這“琴棋書畫”的能力,怕也是京都富貴人家的千金,外嫁之後麵對陌生的地方,語言風俗也不通,想必更難融入當地的圈子。
若是普通人家,興許還得因為吃穿用度不得不拋頭露麵的掙錢維持生計,可按照燕小九的說法,他們家的條件還算富貴,不愁吃不愁穿的還有大宅子住,這樣的話,燕小九的母親就更沒必要出門做活兒了,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限製了她被動融入當地的一些機會。
這曲子也就很難讓人聽到了。
許伯安又問道“那有沒有可能,你母親她雖然沒有向外傳授這樂曲,但是卻有人偷師學藝,學到了這首曲目呢?”
燕小九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會的,京都和蒼南道差之千裡,我剛才也說了,兩地的文化差異非常的大,關於樂曲更是截然不同。蒼南道當地的人,是對京都這些曲子一點兒都不感興趣的,連我父親本人,都私下裡說過欣賞不來京都的這些靡靡之音,所以彆說她沒什麼交際,沒有機會傳授彆人了,就算她肯傳授,也沒人肯學的!”
許伯安再度點頭,心裡對陳詩詩這首曲子的來曆,已經有了一個非常大膽的猜測。
恐怕,她和燕小九的母親,還真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
事已至此,再遮掩著陳詩詩的存在,也就不太合適了。
先前許伯安是怕讓陳詩詩被燕小九所知道,會對陳詩詩往後的生活和人生安全有著不利的影響。
但是眼下,許伯安甚至懷疑燕小九和陳詩詩恐怕是一家人!
沒錯,雖然燕小九剛才說了,他的家人都已經遇難不在世間了。
但是陳詩詩卻真的彈奏出了燕小九口中除了他母親之外,無人會奏的曲子,而且陳詩詩繪製的院落圖案,燕小九一口咬定是他家的樣子。
如果說一種巧合還是巧合,那麼兩種巧合,就很難是巧合了吧。
比如你今天買彩票中了一等獎,人們肯定會羨慕你的運氣好!
可是你小子隔天買彩票又是一等獎,人們肯定隻會對你說“嗬嗬”了。
前者真有可能叫巧合,後者叫重生之你上輩子是賣彩票的!
想到這一點,許伯安緩緩開口道“燕小九,如果我說,你剛才聽到的曲子,不是幻覺,你會有什麼樣的想法。”
燕小九雙眼無神的眨了眨,道“我剛才聽到的幻覺曲子是我母親……”
這段話糊裡糊塗的說到一半,燕小九忽然愣住了。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雙目圓整望向麵前的巨大神像,整個人的上半身一下子直挺挺的立了起來,愕然道“山神爺爺,您說什麼?我聽到的曲子……不……不是幻覺!”
許伯安肯定的語氣說道“沒錯,這曲子,是有人剛剛彈奏的。”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燕小九像是撥浪鼓一樣的搖著頭,繼續說道“我母親辭世已多年,當年官府都已經開具了死亡文書,我也因此流落他鄉。如果我母親還活著,她一定不會讓我一個人背井離鄉的。如今我們陰陽兩隔,我怎麼可能還能聽到她彈奏的曲子,除非我能有傳說中那種能讓陰陽相見的大神通!才……”
燕小九又愣了一下,嘴角忽然閃現出一種受到刺激一般的笑容,失笑道“我知道了,山神爺爺,是山神爺爺您!你看我這人,真是傻透了,我雖然沒有那種能夠陰陽相見的大神通,但是您可是位列仙班的山神爺爺啊,一定是您幫我了,你看在我可憐的份上,善心大發、成人之美,讓我母親與我相見了,一定是這樣的。”
說著話,燕小九瘋狂的在底下磕頭,嘴裡大喊道“叩謝山神爺爺成全我,叩謝山神爺爺成全我。”
許伯安忍不住提醒道“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
然而,燕小九就像是沒有聽到許伯安的話語一樣,仍舊自顧自的磕頭拜謝喊話。
許伯安頓時有些傻眼。
這是……失心瘋的症狀?
燕小九因為忽然覺得自己能和目前陰陽相見了,忽然情緒激動地無法自拔了,就和範進中舉似的,失心瘋了?
許伯安想到範進中舉的故事中,失心瘋後的範進是被他老丈人一巴掌拍醒過來的。
當即也不敢再耽擱,畢竟這種病狀越拖越麻煩。
許伯安當即伸出手去,縮小了自己的手掌,一巴掌就抽打在了燕小九的臉上。
清脆的聲響霎時間響起,燕小九當即被扇的眼冒金星,鼻子發酸,跪著的他直接原地帶著蒲團轉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定住身形後,燕小九捂著自己的臉頰,不知所措的左右看看,茫然的說道“我這是怎麼了!”
許伯安善意的提醒道“你方才有些失心瘋了!”
這一句提點,燕小九似乎想到了剛才的情況。
當即又正了正身形,再度磕頭道“多謝山神爺爺。”
許伯安還以為這小子又犯病了,正想著再伸手抽他一巴掌,見燕小九磕了一個頭之後就沒再繼續,而且眼神也不再似剛才那樣失神,這才明白他還清醒著。
燕小九直起身子來,麵帶期盼的說道“山神爺爺,我母親是不是已經被您請過來了,她在那裡,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為我開啟一下能看陰陽的神瞳,讓我看她一眼吧!”
許伯安雖然不知道燕小九說的神通是什麼,但是大致也明白什麼意思。
無非就是這邊一些傳說中,通過某種比如用神奇的藥水或者東西擦眼睛、或者是開天眼之類的操作,讓人能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俗稱陰陽眼。
但是這玩意兒,許伯安壓根就不會。
更何況許伯安也沒這本事招魂來見啊!
不過許伯安身為這地方的山神,自然不能說自己不會開神瞳。要不然那多沒麵子啊。
於是乎,許伯安便直截了當的說道“燕小九啊燕小九,你想什麼呢,剛才這曲子,並非是你母親演奏的,而是另有其人!”
燕小九一聽,更是傻眼了。
“您說什麼?山神爺爺,您的意思是,這首我母親編排過卻從未傳授過彆人的曲子,不是她彈奏的?”
燕小九心裡在驚詫的同時,也閃過一絲失落,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自己再想看母親一眼的奢望,就真的沒可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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