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並沒有屏障,蘇城的寢殿距離大殿也不遠,從可否指教開始,蘇城的親傳三弟子,就站在門口了。
兩人絕大多數的對話,包括逸晨穀和琳琅川,東方玨聽得都很清楚。
蘇城那不知所謂、不明所以的解釋,又或是獨白,東方玨都聽到了。
“師尊。”
“嗯,你怎麼想?”
東方玨倒是痛快,不過畢竟本就沒錯的人,蘇城也根本沒期待她們會認錯。
“師尊,玨兒認罰就是了。”
“玨兒,還記得拜師時,為師怎麼和你說的嗎?”
東方玨神色堅定,她知道師尊在說什麼。
“玨兒既拜師,便不會後悔。”
蘇城也是轉變了思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輕撣衣袖沉聲道。
“玨兒胸懷大誌,豈能因為師一人而壞了大業?”
“要想成就非凡的偉業,首先就是要學會抉擇,玨兒不會不明白這種事。”
“若想成事,豈能行事優柔寡斷?”
這是詭辯,東方玨很清楚這一點,避重就輕、斷章取義,心說師尊沒直接人身攻擊已經很不錯了。
“師尊,玨兒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決定。”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縱是詭辯,師尊也說得沒錯。
“玨兒如今羽翼未豐,尚需師尊庇護,若是沒了師尊,玨兒隻怕再難成事?”
“不管怎麼看,有師尊在,於玨兒而言,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所以,於情於理,這都是玨兒唯一的選擇。”
蘇城笑笑,這些個家夥,倒是一個比一個口齒伶俐。
“你大師姐差點死了,知道麼?”
“那是白刃,你們的護體真氣完全沒用,白刃可以輕鬆貫穿你的們的身體,並迅速施加壓製效果,三秒後你們就會失去戰鬥能力,五秒就會失去行動能力。”
“他們對付為師,用的是弑神之矢,可以說,打中就必死。”
“就算是有保命仙丹,為師甚至都找不到你們的屍體。”
“他們訓練有素,以殺人為職業,能夠應對不同的作戰環境,根據不同的敵人製定不同的作戰計劃。”
“為師說這麼多,不是想嚇唬玨兒,隻是想告訴玨兒,這不是在玩鬨,容不得玨兒胡來,很危險。”
“這是為師和他們之間的事,與你們無關。”
紅繩束發,好似軍中木蘭一般,眉宇之間展露英姿,巾幗不讓須眉便是此女。
東方玨眸光似箭,即便跪著,那腰板也挺的筆直。
“玨兒,不怕。”
蘇城真的有點生氣了,比起詩瑤,東方玨並不擅長撒嬌。
“我怕!為師怕!為師怕你死了!這麼說你能聽懂嗎?”
“為師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覺得大不了就是和為師一起死!”
“為師不妨把話放在這!”
“為師自私的要命!這種事你想都彆想!”
東方玨還是第一次見這般的師尊,能夠把生氣寫在臉上。
但東方玨沒打算退讓,也不想、也做不到。
“師尊,玨兒也很自私。”
講道理,蘇城如果有辦法,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
“為師管不了你了是麼?”
但不得不承認,蘇城真的想不出什麼好辦法,能讓這個犟種“改邪歸正”。
就像是不講理的父母,蘇城除此之外,再無彆的辦法。
多少有點可笑,麵對眼前的孩子,蘇城沒辦法用對錯,來評判某件事的時候
“為師是為了玨兒好,玨兒能明白嗎?”
孩子隻是年齡小,孩子並非是真的傻,很多家長都意識不到這一點。
不知道為什麼,說出這段話時,蘇城莫名地覺得羞恥。
蘇城也不知道玨兒的做法是對是錯,但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她不希望玨兒這麼做。
他不能接受玨兒做出這樣的選擇,他再也不想看到彆人為他而死了。
“玨兒知道,玨兒知道師尊都是為了玨兒,也正因如此,玨兒才會做出那般抉擇。”
“你覺得為師在和你商量嗎?”
東方玨絲毫不肯退讓,作為淩仙殿的三弟子,大師姐和二師姐都不怕死,她東方玨也不是泥捏的!
“這就是玨兒的答案,玨兒認罰便是。”
“玨兒若是真的走了,隻怕也就徹底走了。”
師命不可違,除非師姐作陪,兩位師姐都杵在那,她能走嗎?
若是真的走了,這淩仙殿,還有她的立足之地嗎?
且不說兩位師姐隻怕再不會理她,恐怕就連禦嵐長老,都不會拿正眼瞧她了。
她是入門晚了些,但她也不是個軟骨頭!
“師尊,玨兒許是心思多了些,但也並非沒心沒肺之人。”
“若是丟下師尊和師姐們離開,玨兒還有什麼臉麵再回淩仙殿,玨兒將何以自處?”
“兩位師姐會如何看玨兒?世人會如何看玨兒?”
“這般行跡惡劣之人,要如何取得民心?”
“隻怕這世上,再無玨兒的棲身之所、落腳之處了。”
似乎還是在負隅頑抗,但蘇城也看懂了,這個三弟子,遠沒有二弟子那麼好說話,也根本不聽話!
“行了,回去跪著吧,什麼時候想清楚了,自行解散。”
“好。”
“順便把輕寒叫來,然後讓她自備星河尺。”
東方玨心說星河尺不是一直都在大師姐身上嗎?
“嗯,我會告訴師姐這個好消息的。”
“如果餓了就先去吃飯。”
看著東方玨帶上房門,蘇城重重靠在椅子上,輕按太陽穴沉思了許久。
她們都是好孩子,可
好孩子,未必會有好的結局。
很多事情都不在他的預料之中,是不可控的。
他沒辦法預見所有的危險,隻能儘可能把重要的人,保護在身後。
蘇城隻能竭儘所能,給她們一個好的結局,所以沒什麼比她們活著更重要。
很多事情,都要爭取。
“師尊?”
還沒見人,就看到一雙狐狸耳朵,從門縫探了進來。
“準備好了?”
葉輕寒一臉尷尬的笑,就從門縫裡擠出身子,帶著些許的慫。
“嘿嘿,師尊,您不會真打算把輕寒的腿打斷吧?”
“為師是這樣打算的,省得你以後把自己玩死。”
葉輕寒嬉皮笑臉地湊到蘇城邊上,也不客氣,好似接客了似的,下意識就想往扶手上坐。
後知後覺的看向葉輕寒的手腕,是啊,那狐狸尾巴和耳朵都在呢,顯然是沒帶。
“為師送你的鐲子,你不喜歡嗎?”
葉輕寒心說,那是不喜歡嗎?
她是怕師尊真狠心把她腿打斷!
師尊是什麼人,葉輕寒不敢賭一隻老虎,是否真的虎毒不食子。
“嘿嘿,師尊,輕寒這不是害怕嘛~”
“你連死都不怕,為師豈能奈何得了葉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