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建國跟張鳳珍都被冷秋月的話嚇了一跳,兩個人對視一眼。
心想自家妹子自從發燒醒來確實變得不一樣了,可這也太不一樣了。
一會兒要考大學,一會兒又要做買賣的,怎麼說一出是一出呢。
冷建國嚴肅道:“小妹,做買賣這事咱可不能乾,這是投機倒把,被捉住了可了不得。”
冷秋月笑著說:“哥,國家早就允許個人做小買賣了,不是投機倒把,而且,這些年包產到戶,農民手裡也有一部分餘糧了,平日裡吃個香油果子香香嘴,大家完全負擔的起,咱們又不是隻用糧票或者錢買,完全可以用糧食換呀。”
冷建國跟張鳳珍還是在猶豫。
張鳳珍說:“去年過年的時候,彩花嬸子家殺了一頭老母豬,就在咱們幾個村子裡賣完的,咱們家還買了兩斤呢,那個香哦,到現在想想都還流口水呢。”
冷秋月笑著拉著張鳳珍的手說:“嫂子,以後咱們的日子會一天天的好起來,到時候天天吃肉,什麼豬肉、牛肉、羊肉、鴨肉,想吃啥肉吃啥肉,還能吃上外國進口的各種水果龍蝦呢。”
張鳳珍抬手摸著冷秋月的額頭,說道:“我滴個乖乖,小妹,你不會真的是發燒把腦子給燒壞了吧?”
還天天吃肉,吃外國進口的洋玩意兒,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彆說天天吃肉了,就是一天三頓白麵饅頭,她都不敢相信。
白麵多精貴啊,如今他們平日裡都是白麵摻著玉米麵、地瓜麵吃的,哪敢天天吃白麵啊。
自家妹子還想著天天大魚大肉呢。
不是發燒燒傻了是什麼。
冷秋月握住張鳳珍的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額頭上拉下來,笑著說:“哥,嫂子,你們信我,那樣的日子,一定會到來的。”
上一世哥哥嫂子走的早,沒等到好日子,這一世,她絕不會讓哥哥嫂子有事。
張鳳珍見冷秋月說的篤定,又想到她一醒來就說跟李建剛退婚的事情,本能的相信了冷秋月的話。
張鳳珍回頭看著冷建國說:“當家的,我信咱小妹的話,炸香油果子!”
張鳳珍一邊說著一邊從櫥櫃裡拿出了家裡僅剩的一袋子白麵跟兩斤大豆油。
張鳳珍直接把一袋子白麵跟缸裡的大豆油搬到了冷秋月的麵前,大手一揮:“小妹,你說的對,現在是新社會,就不應該思想守舊,既然國家都允許咱們做小買賣了,咱們為啥不積極響應國家號召?”
冷秋月笑著給張鳳珍豎起大拇哥:“嫂子,還是思想先進,有魄力。”
冷建國被兩個女人氣的吹胡子瞪眼睛:“你們兩個女子,怎麼說風就是雨的,反正咱們家就這一袋子白麵跟這兩斤油了,你們今天把它們給霍霍上了,以後天天吃玉米麵跟地瓜,可彆跟我訴委屈。”
冷秋月彎腰拎起到地上裝白麵的袋子,笑著說:“哥,你就瞧好吧,我一定會把這一袋子白麵變成兩袋子甚至是三袋子白麵。”
冷建國氣的蹲在地上抽旱煙。
張鳳珍也不管她,幫著冷秋月去打水和麵。
因為是第一次賣,冷秋月隻用了四分之一袋子的麵。
她先將麵粉跟水還有酵母、白糖跟鹽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
冷秋月一邊說著,一邊跟張鳳珍解釋著。
“嫂子,這麵可一定不能揉,一揉它就上勁兒了,炸出來的香油果子就沒那麼鬆軟了。還有這白糖,其他人炸香油果子沒有放白糖的,但其實放上一點白糖,不僅能提升口感,更能促進發酵。
但是白糖絕對不能放多了,放多了炸的時候,香油果子容易發黑。”
張鳳珍一臉謙虛好學的不停的點頭,若是她手上這會兒有筆跟紙,一定會記下來。
冷建國抽了一杆煙,背著手走過來說:“還得放白糖啊,那這香油果子可比旁的香油果子矜貴。”
張鳳珍狠狠剜了冷建國一眼,說道:“你懂啥,這叫技術,不說彆的,就說咱們家家戶戶吃的饅頭,哪個婦女不會做?可是每家每戶做出來的都不是一個味道,你不也說村口陳大娘做的饅頭好吃嗎?跟吃棉花似的那麼柔軟。
咱們小妹做出來的東西,也一定是最好吃的。”
冷建國冷哼一聲:“她一個啥都沒學的姑娘家,自個兒閉門造車,能做出什麼好吃的香油果子?”
冷秋月笑著說:“哥,你還彆不信,下午我就讓你刮目相看。”
張鳳珍問:“還得下午啊?”
冷秋月笑著點點頭,說道:“嗯,因為咱們這是用的傳統手藝,如今又是秋天,所以至少發酵四到五個小時,如果是夏天發酵兩到三個小時就夠了,但如果是冬天,就要發酵一晚上,或者八到十個小時。”
張鳳珍一邊點頭一邊嘴裡嘟囔著又重複了一遍。
冷建國還是不忘潑冷水:“沒事,哪怕沒發酵起來,放在油裡一炸,那也好吃。彆說白麵了,就是你們把樹皮拔下來放在油裡一炸,那也好吃。”
張鳳珍再次狠狠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說道:“你就閉嘴吧,就知道拖我們的後退,你還男子漢呢,都不如我們兩個女人思想進步。”
冷建國不服氣:“哦,炸個香油果子就是思想進步了?”
張鳳珍說:“那是,這叫響應國家號召,積極促進經濟發展。”
冷秋月再次朝張鳳珍豎起了大拇指。
張鳳珍說:“小妹,你一點不用有心理壓力,這麼點麵哪怕沒人買,咱們自家也能把它給吃完了。”
冷建國歎口氣說:“你這是把真心話給說出來嘍,不過年不過節的,誰家會買香油果子吃,到時候還不是都進了你們的肚子,你們兩個饞娘們哦。”
說完,冷建國就背著手大搖大擺的走到院子裡拿起鋤頭跟鐵鍬出了門。
“北嶺的那塊地還沒翻,我去翻翻地,馬上該種麥子了。”
說著,冷建國就走了。
張鳳珍盯著冷建國的背影嘟囔道:“他就是大男子主義,瞧不上咱們女子也能乾大事。”
冷秋月噗嗤一下笑出了聲:“嫂子,你現在就知道大男子主義這個詞了?”
張鳳珍說:“好像在什麼電影上聽過的。不過小妹,咱和的這些麵,真能賣出去啊?”
冷秋月認真點頭:“能。”
冷建國扛著鋤頭跟鐵鍬走在路上,有相熟的鄉親上來打招呼:“建國,咋你一個人上地呢?你家媳婦跟妹子呢?”
冷建國說:“兩個人在家搗鼓著說什麼炸香油果子呢,還說什麼下午就要拿出來賣,就要她們在家瞎搗鼓吧,今天的活少,也用不上她們兩個。”
有個中年婦女笑著說:“你瞧瞧人家建國,就是疼媳婦跟妹妹。”
中年婦女的男人則說:“再疼媳婦跟妹妹也不能由著她們瞎霍霍白麵跟糧油啊。”
又有人笑著說:“等會下了地,我還真得去建國家瞧瞧,冷妹子跟她嫂子做出的是什麼樣的香油果子,真要好吃啊,我也買點嘗嘗。”
眾人笑著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
冷建國也不生氣,大不了以後少吃點白麵就是了。
隻是等冷建國乾完地裡的活,扛著鋤頭跟鐵鍬回家的時候,卻發現自家門前圍滿了人。
準確的說,是圍滿了剛放學回來的小學生。
而他們家門口則架了一口大鐵鍋,香油果子的香味從大鐵鍋裡飄出來,順著風直接飄進冷建國的鼻腔。
冷建國吸了吸鼻子:“真香啊。”
冷秋月正圍著圍裙,頭發用紅色的頭巾緊緊地包裹了起來。
看起來乾練又衛生。
她手上拿著一雙筷子,一邊有節奏的翻著大鐵鍋裡油條一邊手起刀落將上午就和好的麵切成小長條。
而張鳳珍則將冷秋月從油鍋裡撈出來的油條用刀切成小塊,分給圍在門口的小學生們。
小學生們分到油條立刻填進嘴裡,吃完了還意猶未儘,抓著書包撒丫子就往家跑。
這時候,有幾個剛農忙回來的村民也聞著香味扛著鋤頭走了過來。
這幾位農民走到鐵鍋前,放下鋤頭看著在油鍋裡翻滾的金燦燦的油條,笑著說:“秋月妹子,你還有這本事?你這個香油果子炸的香啊。”
冷秋月笑著說:“柱子哥,柱子嫂,下地回來了?嫂子,也給柱子哥跟柱子嫂嘗嘗咱們的香油果子。”
張鳳珍立刻將兩塊切成指頭大小的油條遞到了柱子跟他媳婦的麵前。
兩個人笑著接過油條,放進嘴裡,一咬“哢嚓”一聲。
又脆又香,又鬆軟。
外酥裡嫩。
兩個人也不是沒吃過油條,但是像今天這麼好吃的油條,他們還是第一次吃。
柱子媳婦眼睛一亮:“好吃!這香油果子咋這麼好吃呢?”
冷建國走過去,笑著說:“油炸的東西,能不好吃嗎?”
柱子媳婦說:“冷大哥,話可不能這麼說,都是油炸出來的東西,秋月妹子這手藝,跟旁人炸的就是不一樣。”
張鳳珍捏起一塊油條,塞進了冷建國的嘴裡,說道:“柱子媳婦沒說錯,你自己嘗嘗咱小妹炸的這香油果子,是不是比彆人家炸的好吃?”
“哢嚓”。
酥脆鬆軟的油條在口腔內綻放。
冷建國幾乎沒咋嚼,直接吞了下去。
他轉身又吵張鳳珍張開了嘴:“剛才吃的太急,沒嘗出啥味來,你再給我一塊,我仔細品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