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窈的手在抖,麵上淚水大滴大滴墜落,渾身冷得發抖。
怎麼辦,絕不能讓裴行止打開這封信,絕不能讓他知道廖雲!
驚懼到極致,薑令窈的心反倒忽地靜下來。
她想,今日就算是跟裴行止撕破臉,她也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要離開。她隻想順利逃出公府,她真的再也不想留在這裡。
裴行止鬆手,果斷撕開封口,卻不想一塊金牌滑落,墜在地上。
他的目光隨著金牌一起墜落,陡然間冷如寒霜,再抬眼時,眼底再無一絲溫度,“這是你母親當年送你的周歲金牌,你要送給誰?”
薑令窈慘白著臉,甚至想著自己要不要直接上前把信搶了吞下去,可裴行止雖是文臣,卻曾隨太子一起學武。
她隻能讓他主動放手。
她死死咬著唇,忽地一顫,“裴行止,你憑什麼管我!你非要將我的臉丟在地上踩?我是沒錢,才當了這金牌,去給你買生辰禮。”
“看我為你這般,你是不是很得意?”
薑令窈腦子裡亂作一團,可一時間竟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裴行止向來對男女之事敬而遠之,將眼前的事情往這裡扯,才能讓他失了興趣。
她萬分慶幸自己擔心廖雲手頭緊,將金牌塞進去的決定。
她死死盯著裴行止,在他臉上浮現出錯愕時,猛地上前將信一把扯過,抬起地上金牌塞進信中,對小二道:“拿走!過幾日我來找你拿銀子!”
“等等!”
裴行止眉心緊縮,攔住小二,“將金牌還給她。”
他目光複雜,望著薑令窈麵上的淚,聲音不禁柔和幾分,“我不必為我做到這一步,再說,薑令窈,你是公府嫡女,怎麼會……”
“公府嫡女?可你那日不也眼睜睜看見我住處被一把火燒了?”
薑令窈的心又狂跳起來,生怕裴行止察覺不對。
出乎意料,裴行止冷聲對小二伸出手,“將金牌給我,這筆生意我們不做。”
小二顫巍巍將金牌從信封裡掏出來,然後故作害怕帶著信急匆匆逃也似的跑遠。
薑令窈猛地鬆了一口氣,淚水又大滴大滴落下,呆呆地盯著裴行止。
她不敢想,若她不能成功離開,日後該多絕望。
對她來說,公府早已不是那個令她眷戀的家,而是一個牢籠。
人人都說愛她,為她好,卻傷她至深。
過去,薑令窈一直很想問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難道宋蓮兒身上真的有什麼鬼神之力,讓所有人都將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愛轉移到她那裡。
可這次回來後,她已經不在意,一心盼著最後見祖母一麵,然後離開。
“你……”
裴行止從沒見她哭得這麼慘,一時間手足無措,拿出帕子給她擦淚。
薑令窈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手,冷聲道:“還請你離開,我不想見你,你的生辰我也不會來。”
她看著裴行止一向冷漠的麵上竟是露出幾分擔憂,不由得晃了晃神。
他是在愧疚?
“彆哭,今日是我疏忽,竟是不知你困難,還想著……”裴行止伸手揉了揉眉心,“蓮兒曾說她見過你給彆人送信。”
薑令窈聽見蓮兒兩字,不由得心下嗤笑,剛才生出的那一分動搖也全部消失,眼底神色更冷。
宋蓮兒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這又算什麼?
“我送你回去。”
裴行止見她倔強地與自己僵持在原地,心裡有一分微妙的難受一閃而逝,不由得冷硬道:“走。”
薑令窈知道他說一不二,卻還是咬咬牙說:“我的丫鬟還在等著。”
“在哪裡,我讓侍衛親自去接。”
裴行止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冷淡,“走吧。”
上了馬車,薑令窈的心還在狂跳個不停,指尖發涼。
還好,還好沒被裴行止發現。
她疲倦地閉了閉眼,靠在車上不想搭理他。
“明珠,你遲早成為裴家主母,不必為銀子發愁。”裴行止解下腰側令牌,“收下,京城各大商行任你支取銀子。”
薑令窈睜眼,覺得嗓子堵得難受。
他最擅長打一棍子再給一顆棗,讓她每次死心時又生出不該有的奢望,然後再一次死心。
裴行止對她好,都是因為兩人之間的婚約,薑令窈清楚,他這種天生冷情的天之驕子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理解情愛。
她沒接,“不必。”
裴行止沒再說話,將令牌強硬地塞給她。
薑令窈疲倦地看他一眼,再沒了爭執的心思,順手收下,打算找個機會送回去。
兩人之間氣氛怪異,等馬車行到公府前,她快步下車,直接略過裴行止伸出的手,讓他僵在原地。
他想,薑令窈還在生氣。
她看上去溫柔,但裴行止清楚,她最是驕傲,向來不愛讓人見到她狼狽的樣子。
他從沒見她哭得如剛才一樣慘,此時對薑令窈也生不出怒,反倒愧疚。
“明珠。”
他歎口氣,“我還為你準備了彆的頭麵。”
彆的頭麵?
所以剛才宋蓮兒拿那套其實是……
他示意丫鬟將東西拿出來,卻不想身後忽地傳來一道嬌柔的女聲。
“裴哥哥,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跟妹妹在一起?”
宋蓮兒走來,眼底已經浮出幾分淚光,“是不是妹妹剛才悄悄對你說了什麼我的壞話,讓你跟她一起離開?”
聞言,一旁的薑修遠大怒,“薑令窈!你又欺負蓮兒,你怎麼什麼都要跟她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