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窈扯扯嘴角,強硬地收手,“裴郡王越矩了。”
“你……”
裴行止所有的話都凝在口中,眼底隻剩下那些傷,“是在寺裡受的傷?”
現在才問,又有什麼用?
初到寺中的每一刻,薑令窈都盼著薑修遠會來保護她,跪到雙膝麻木時,她都止不住地盼著裴行止能來。
若是他來,她們肯定會收斂。就是因為薑家無人理會,和她有婚約的裴行止也無動於衷,那些人才越來越肆無忌憚,從一開始的冷言相對到動手。
她是被徹底放棄的,是他們不要她。
薑令窈思及此,忽地生出些疑問。
她想問裴行止,她在寺中受儘折磨這一年,他就一點不知道嗎,就算是念在兩人從小到大的情誼,念在兩人的婚約上,他也沒有一點憐惜嗎?
原來裴行止的冷漠也包括她在內。
即使當時兩家約定待薑令窈從寺廟回來,就正式定親,交換庚帖。
可她張了張嘴,又失去詢問的欲望。
算了,她很快就要離開,他所思所想,和她又有什麼關係?
裴行止被她眼中的冷漠割傷,近乎倉皇地逃離,對著她的身影說;“明珠,下一月便是我的生辰,那日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他性子冷傲,平日對什麼事情都不在意,今日開口詢問已是破例。
他沉沉看她一眼,對侍衛叮囑道:“去將這一年發生的事情查清楚,誰欺負她,一個不準放過!”
“是。”
……
入夜時,薑令窈和文秋縮在沒有燒毀的偏房。
大火後,府上沒人敢來明珠院,薑令窈都沒想到,她和文秋就像是遺忘般在廢墟中待到深夜,最後兩人索性睡在偏房,找出舊褥子,緊緊相擁。
偏房廢置多年,不如她的閨房溫暖,被子上也滿是黴味。可這是薑令窈這一年來睡得最安心的夜晚,她被所有人遺忘,沒有人回來傷害她,一心護著她的文秋就在身側。
聽見院中吵鬨醒來時,她甚至恍惚片刻。
“明珠呢?什麼叫找不到,給我去找!”
“活生生的人,怎麼會不見了?”
推門,她對上薑夫人驚愕的眼神,抿唇恭敬行禮道:“母親。”
“明珠?”薑夫人眼睛驟然一紅,連忙上前牽住她的手,“昨夜你就睡在這兒?”
“嗯。”薑令窈應了一聲,“偏房沒事,我就睡在這裡。”
她語氣平靜,薑夫人聽了淚水簌簌落下,滿眼心疼,“你受苦了,是娘的錯,娘現在就給你安排最好的院子!”
“來人,將雲庭苑收拾出來,讓明珠搬進去。”
薑令窈沒拒絕,望著薑夫人一臉的擔心,心裡生出和昨日同樣的疑問。
“娘身子不好,自你回來一直沒能好好跟你說說話。明珠,娘知道你喜歡吃蓮花酥,一大早起來親手做好,快嘗嘗味道和原來是不是一樣?”
薑夫人哭得嗓音沙啞,“若不是今日我來得早,我還不知道昨日你居然在這人住了一夜!你等著,娘這就去找你大哥算賬!”
她的淚落在薑令窈手背,燙得她一晃神,生出幾分灼熱痛感。
她是她的母親,是賜予她血肉的人,也是薑令窈在寺中最掛念的人之一。
“明珠,娘知道你怪我,可娘隻怕你苛待恩人之女的名聲傳出去,到時候可怎麼辦,全上京的人都會議論你,都會罵你忘恩負義,娘怎麼敢?”
她哭著,哭得薑令窈心口發顫,
薑夫人又撕心裂肺地咳起來,薑令窈沉默不語。
原來她這麼在意她?
她心口發顫,卻不想薑夫人又說:“明珠,你就讓蓮兒跟你一起嫁過去,好不好?娘也是為你好,娘怎麼可能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