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驟然一靜,針落可聞。
裴行止喉結動了動,淡淡道:“我送你回去。”
這話一出,宋蓮兒眼睛一紅,委屈地扯扯薑修遠的袖子,眼看著就要哭出聲。
“裴兄,我們還有正事。”
薑令窈沒說話,聞言便轉身。
宋蓮兒見狀,嬌滴滴地上前對裴行止道:“裴哥哥,不如你也嘗嘗蓮兒熬的湯?”
她飛快瞥一眼薑令窈,心裡得意。
薑令窈想和自己鬥,簡直就是自不量力!她一句話,就能讓她的親哥哥閉著眼維護她,幫她和裴行止親近。
她拿什麼和自己鬥?
薑令窈聽著身後動靜,心裡沒什麼波瀾,隻是加快步子,隻想遠離這曾經讓她倍感溫馨的小院。
但她雙膝腫得生疼,沒走幾步便隻能慢下來,一步一步往院子挪。
盯著丫鬟小廝們各異的目光,薑令窈不露一分可憐,腳步慢而沉,全然看不出她雙腿傷得多重。
她一邊走,一邊思索著哪裡能找些合適的金瘡藥。她這傷,一般藥沒什麼作用,原來她不缺藥,宮裡賞的,家人找來的,應有儘有。
隻可惜那些好東西都被薑修遠全部送給宋蓮兒,隻因她繡花時紮了手,留下個看不見的小印子。
“薑令窈。”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冷淡的嗓音,薑令窈一怔,轉頭時看見裴行止朝她快步走來,神色冷沉。
他越緊,眉心皺得更深,一年過去,薑令窈兩頰的嬰兒肥全部消失,麵龐消瘦,襯得一雙眼睛更大,令他心底一緊。
可他在薑令窈犯錯後,曾命人去寺中照顧她,宋家知曉後直接將人送回來,告訴他不必擔心,他們已經打點好一切,定然不會讓她受委屈。
宋家出麵,他自然放心,可看她今日的模樣,她真的沒受委屈嗎?
“方郡王有何事?”
薑令窈語氣疏離,後退一步拉開兩人間距離,讓裴行止一怔。
他心裡的雜念驟然消失,麵色更冷幾分,拿出藥遞給她,“拿著,我聽說你在蓮兒生辰後,又犯了錯被罰跪。”
薑令窈心裡一頓,卻沒接過來的意思,又後退一步,“多謝裴郡王關心。”
原來的情竇初開是真,她不是木石雕成的人偶,是有血有肉的人,對上曾令自己萬般心動的裴行止親自送藥,心裡怎可能毫無波瀾。
若是換做原來,她怕是早就忍不住接過藥,一臉歡喜。
但她現在隻是搖搖頭,壓下心底那一絲細微的悸動,淡聲道:“這麼好的藥,放我這裡是浪費了,您收回吧。”
他如今忽然關心她,算是什麼,是看她太慘才生出憐憫?
薑令窈掩住眸底黯色,相對無言。
裴行止很不喜歡她這幅平靜的樣子,麵上頓時帶上些不自知的薄怒,冷聲道:“剛才蓮兒不是故意為難你,她性子敏感,你不要和她計較。”
想當初,他無論送什麼薑令窈都喜歡,為何今日她會這麼冷漠,她還在賭氣?
一年過去,她怎麼像是換了個人?
兩人之間為何如此疏離?
他更不悅,直接將藥塞在她懷中,“我不想多說。”
薑令窈愕然,看一眼懷裡的藥,最終在他冷漠的眼神中應聲道:“多謝。”
原來他是來為宋蓮兒賠罪的,怪不得這麼突然,還一臉冷漠。
薑令窈了然,想想自己腫得發黑的雙膝,還是收下金瘡藥,心裡覺得過去的自己有些可憐。忍不住低低歎口氣。
她手心攥得生疼,轉身時卻聽裴行止又說:“薑令窈,不必多想,安生待著等我娶你。”
她一頓,腳步未停,也沒應聲。
裴行止不知怎麼的,看著薑令窈消瘦的背影,眸色驟然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