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令窈止不住咳嗽,捂著嘴。
雙子急急湊上來,怒意全都化作擔憂,急切地追問,“明珠,誰欺負你,三哥四哥去揍死他!”
薑令窈一怔,險些以為自己回到了宋蓮兒還沒進公府前。
但是這隻是錯覺,是兩人一路將她拽過來,拽得薑令窈腳腕被磨得鮮血淋漓。
她垂眸,麻木的心起不了一絲波瀾。
此番回家,她最掛念的人是母親和外祖母,對旁人再生不出心緒。
宋蓮兒看他們親近薑令窈,當即嬌滴滴道:“三哥,四哥,蓮兒好疼,心口難受,蓮兒是不是要死了?”
雙子臉色驟變,不約而同地鬆開薑令窈,圍到宋蓮兒床邊噓寒問暖。
挾著她的手猛地鬆開,薑令窈本就渾身無力,猝不及防下直接又重重砸在地上,忍不住悶哼一聲,疼得額頭冷汗大滴大滴滑落。
她聽見雙子對宋蓮兒的關切,麵上微有些黯色。
他們一轉眼就忘了她身上的傷,就像是剛才根本沒有關心她一樣,將她忽視個徹底。
薑令窈忽地想起來,兩人曾為爭她親手縫的第一個香囊,鬨得雞飛狗跳。
雙子之間總是比尋常兄弟間多些私底下的比較。
薑令窈不想看見任何一人傷心,便悄悄熬夜做新香囊,結果不小心刺了手,留下幾個小紅點。
知道這件事的兩人心疼地掉眼淚,抱著她被刺破的手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個勁兒後悔。
府上的人看得稀奇,直說從沒見過這兩個混世魔王服軟。
思及過去,薑令窈平靜的心微微一動,艱難地抬頭看了一樣望著宋蓮兒急得一頭冷汗的雙子,卻再生不出旁的情緒。
沒一會兒,太醫急匆匆趕來,一進門就麵色大變,連忙蹲下身,對薑宜笑伸手,“嘶,我給您看看!”
雙子看著薑令窈一身傷,遲疑地對視一眼,卻將太醫往後拉,不忘對薑令窈補充。
“薑令窈,你欠蓮兒的,先讓她看看。”
太醫還以為有人比薑令窈傷得更重,一時間更急,連忙就推開雙子走到床前。
指尖搭上宋蓮兒手腕時,他忽地冷笑一聲,抬頭看著幾人,想了想他們身份,又默默將怒色壓下。
“沒事,我開一副藥,連吃三天就好。”
他忍不住朝薑令窈看一眼,麵上劃過幾分不忍。
其實床上這女孩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有事的是地上這個,看她麵色,當是染了很深的寒症,心肺損傷。
再往下,那雙腿形狀怪異,舊傷新傷數不勝數。
心裡的醫德作祟,太醫歎口氣,指指穿著落魄的薑令窈,“這是你們府上的丫鬟?”
“她倒是不大好,我給她也開點藥。”
薑修遠尷尬地解釋,“她是我的六妹妹。”
太醫不敢置信,薑令窈平靜地抬眼,“多謝您的大恩,我牢記於心,若有機會,定然回報。”
“薑令窈!”
薑修遠聽著她有些卑微的感激,心裡不是滋味,擰眉訓斥她,“你說得什麼話?”
他請來的太醫,怎麼需要她報答?
她是他的親妹妹,何時計較這些?
薑修遠不悅,心下浮起一絲莫名的煩躁。
卻不想宋蓮兒忽然開口,“哥哥,我疼。”
三人慌亂地圍上去,連聲關心。
薑令窈忽地微勾唇角,對一臉憐憫的太醫投去一個苦澀笑意。
那封信送到了嗎?
薑令窈晃神,離三個月還有多久?
他說了,三個月之後就來將她帶走,天高海遠,她去往鄰國,這輩子都不會再和他們相見。
薑令窈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這件事,支撐著她不要暈過去。
……
修養了三日,太醫那日偷偷給她留了許多藥,薑令窈終於能站起來。
沒人來看她。
她對此毫不意外,醒來時默默起身上藥,卻不想門忽然被推開。
“六小姐醒得正好!今日大公子咳疾加重,您快給他熬些潤肺湯。”
當年大哥時常咳嗽,薑令窈費儘力氣尋到名醫,才五歲半就學著熬湯,手上燙了不知道多少泡,終於學會這一份潤肺湯。
但她覺得很值,大哥不咳嗽了,她受點傷又如何,這可是世上對她最好的大哥!
她思及此,手指微微一蜷,當時的疼痛似乎又錐心地傳來。
“我不去。”
她平靜地笑一聲,眼神冷寂,“我沒那功夫。”
文祿瞪大眼,“什麼?六小姐是不是聽錯了,是大公子要喝。”
六小姐怎麼可能拒絕大公子,他肯定是聽錯了!
薑令窈覺得過去的自己可憐,搖搖頭,“方子給你,讓丫鬟熬。”
文祿像是看怪物一樣盯著她,“六小姐是不是還在怪大公子?可他也擔心您,您在寺裡那一年,大公子夜夜都會驚醒,從沒睡過一個安穩覺。”
擔心她嗎?
薑令窈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隻嗯了一聲,就收回目光,不再理會他。
文祿看得心裡發慌,擔心薑修遠怪他,咬咬牙說:“六小姐,您身邊有個伺候的丫鬟叫文秋?您熬了湯,奴才想個辦法將她送來您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