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世界各地正有幾萬人正在觀看一場美術年會的直播。
xq、peed……這些知名大網紅們開個直播間,能有幾萬人同時在線不奇怪。
然而放在藝術的這個冷門直播領域,已然是一個可觀的數字了。
準確的說。
對於一個學術類似意義重大,但又相對嚴肅枯躁的研討會來說,僅僅tit一家平台上,就有22萬人正在觀看。
“可觀”兩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熱烈程度。
仿佛是洶湧的人潮擁入了一家憂鬱文青氣質的慢節奏主題咖啡館。
人數簡直多到令人不能置信。
這裡沒有焰火表演,沒有穿著性感的小姐姐邁著貓步在t台上走秀,沒有太陽馬戲團的馴獸員騎著獅子跳火圈,也不是nba或者世界杯的激情四射的比賽。
有的僅是一堆平均年齡在62歲的白胡子藝術家們,在台上對著話筒乾巴巴的發言。
重要不重要是一碼事,無不無聊是另外一碼事。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也很重要,甚至耳熟能詳、人儘皆知。
可除了某些硬核物理史的愛好者,有誰會願意把他在1916年發表的《物體的慣性取決於它的能量含量》的論文原稿,原文拿出來從頭到尾的讀一遍呢?
此時此刻。
就有來自五大洲的幾萬名極度硬核的藝術愛好者們,湧入小小的直播間之中,準備現場聆聽大畫家們的重要發言。
考慮到時差,這一點更是堪稱奇跡了。
顧為經可以悠哉悠哉的炸個雞翅,做個鍋貼,捧著飲料悠哉悠哉的看著直播。
但是在北美的很多地方。
現在是太陽還未升起的淩晨,甚至是漆黑的子夜時分。
格利茲舉辦的學術年會,依然散發著一種難以阻擋的魅力,讓成百上千的國際友人們早早從被窩裡爬出來,乃至乾脆徹夜未眠,頂著黑眼圈,按時守在了電腦屏幕之前。
“真熱鬨。”
顧為經望著評論區,刷刷滾動的網友留言,感慨了一句。
世界各地的不同語言彙聚在一起,頁麵更新速度快到甚至都來不及留意,大家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不清楚。
這一屆會議,僅僅是開場的一瞬間。
在整個歐洲美術年會的舉辦曆史上,已經像是08年奧運會開幕盛式在整個奧運會的曆史上一樣,創下來收看人數和受關注程度的多重曆史記錄。
“你要跳過來,一起看嘛?”
顧為經吃完了粽子,調大了ipad的音量,然後張開懷抱,對著一旁椅子上的阿旺問道。
阿旺打了個小飽嗝,歪頭瞅了瞅顧為經兩眼。
好吧,好吧,既然吃了你的零食,本貓貓就賞給你抱抱好了。
真粘人。
可誰讓阿旺這麼可愛呢?
天生麗質,鏟屎官離不開伱,沒法子的事情。
阿旺爪子一蹬,就像一頭小豬一樣黏進了顧為經的懷裡。
她屁股在懷中拱了拱,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喉嚨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示意小顧子趕緊伺候著。
顧為經微笑著用指尖撓著阿旺的軟下巴,手上有了解悶的消遣,望著ipad屏幕上的直播。
“大家好!謝謝。謝謝你們。我很高興今天能站在這裡,參與一年一度的歐洲美術年會。我同樣很高興能在台下看到這麼多影響著我們時代審美發展、影響著人們對待如今這個多元社會方式和角度的偉大藝術家們的麵孔。”
“能以奧地利總統的身份和這些劃時代的大師站在一起,是我的榮幸。”
“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感謝新藝術中心在場的所有工作人員和誌願者,為了這次年會提供服務的所有警察、政府職員,以及整個格利茲市的市民。沒有你們出色的組織和安排,就沒有我四周難以置信的一切。”
“請你們為自己熱烈鼓掌。”
兼任會議主持人新藝術中心的館長,已經把話筒交到了開幕致辭的嘉賓手中。
那是一個穿著正裝,滿頭銀發的小個子先生,也是整個奧地利的國家元首。
他的台風很好。
當然,演講是政客的基本功,能到了他的位置的人,台風不好才會令人吃驚。
短暫的掌聲過後。
他繼續低頭說道。
“格列茲州即是本次年會的舉辦地,也是舒伯特的故鄉。今年對我們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非常不同尋常的年份。很多人都知道,奧地利曆史最悠久的藝術雜誌《油畫》迎來了新鮮血液的注入。尊敬的伊蓮娜小姐與布朗爵士也將在這個會場做聯合演講……”
隨著總統低沉有力的聲音。
整個會場裡都變的安靜了下來,連直播間評論區的網友留言速度,都慢了下來。
顧為經有一搭的沒一搭的聽著。
奧地利總統是位老練的政客,歐洲老練政客們發言其實都差不多一個樣子,四平八穩,又滴水不露。
聽上去讓大多數人都很舒服,心生好感。
但要說什麼特彆有營養的地方,實際上倒也未必。
現在並非什麼激烈的競選以及政策辯論的場合。
更像是bb神劇《是,首相》裡,哈克首相在英國戲劇界國家晚宴致辭的經典場景。
人家總統是過來露個臉,以藝術愛好者的身份,刷一下文藝屆人士和高級知識分子們的好感度的。
自然在發言中有什麼明顯的傾向性,要的就是一個中庸之道。
反正。
他的出席代表的隻是來自奧地利官方的支持。
沒人在意他對藝術本身能發表出什麼深刻的見解來。
真正藝術圈內部的重頭戲,還在後麵。
顧為經輕輕打了個哈欠。
就在那裡擼著貓,準備等最後的時候,曹老爺子上台演講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鬨。
開幕致辭落在顧為經這樣的升鬥小民耳中,是一個模樣。
落到新藝術中心會場裡,前排那些真正懂行的高端人士耳中,又是另外一個意味。
會場靠近過道的位置的坐位上,一隻狗正冷眼打量著發表著開幕詞的老人,用後腿不爽的撓了撓下巴。
奧古斯特朝主席台上昂起頭,下意識的就要繼續一呲牙。
急忙被牽著它的艾略特秘書拍拍腦袋,低聲安撫,讓它安分一點。
理論上這種場合安檢時,肯定是不能帶狗的。
然而這就和亨特·布爾脖子上掛著的那支同樣嚴禁入內的電子煙一樣,重要人物的特事特辦。
貴賓通道管理的並不嚴格。
再說伊蓮娜小姐的大狗狗在格利茲本地還是相當有名的,連領導人也能見得。
新藝術中心特地給奧古斯特製作了一個參會來賓的身份牌,還準備留了一個椅子。
艾略特秘書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網球,塞進狗狗嘴裡,讓它咬著玩彆鬨之後。
就憂心忡忡的抬頭望著主席台上。
昨天晚上,小姐和總統共進晚餐的事情,在現在記者到處都是的格利茲,不是什麼秘密。
也不需要保密。
能和國家元首一起吃飯,對於伊蓮娜家族如今風雨飄搖的處境來說,被報道出去,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
但是。
艾略特很清楚。
無論在那家牛排館裡,奧古斯特無論怎樣努力的對著總統橫眉冷對,呲牙咧嘴。
都沒法改變她們計劃受挫,在晚宴上無功而返的結局。
總統先生非常禮貌,也同樣非常直接的表示——克魯格兄弟銀行收購國家出版集團的股份是純粹的商業行為,也並不能適用於反壟斷法的相關條例。
就個人角度,他對安娜表示理解與同情。
就國家角度,他將會選擇尊重自由市場。
不方便要求重新審查此次商業收購案的合法性。
“無論您接受與否,我看來,這件事必須要告一段落了,從好的方麵來說,您現在仍然是《油畫》雜誌社最大的私人股東。如果您覺得您的股份權利受到侵害,我很樂意幫忙,但是其他的,安娜,你應該要向前看了。”
這是總統最後給的正式答複。
艾略特清楚的知道,她不應該對這種事情抱太大的期望。
但仍然在心中難掩失望。
在《油畫》大樓前,組織個遊行散步啥的,都是些治標不治本,惡心布朗爵士用的小道。
政府官方的介入,是她們唯一能夠想到的,扭轉局麵的方式了。
現在。
最後的努力也破滅了,艾略特秘書在心中難掩的升起一抹強烈的無力感。
開幕致辭上,總統雖然對伊蓮娜家族的態度依舊很和善,但他在講稿裡第一件事,就是歡迎新血液的到來,無疑也是在向全場的所有觀眾們,表達一種官方力量不會參與到《油畫》內部的爭鬥之中的表態。
最後一隻靴子徹底落地。
參會的嘉賓很多人都徹底的放了心。
不少人聽出了話中玄機的人,都把玩味的目光投向會場的第一排。
連攝影師也給了一個短短兩秒鐘,卻已經足夠意味深長的畫麵特寫。
精神矍鑠,山羊胡打理的非常有型的布朗理事長,看不出屬於勝利者的趾高氣揚,完全是位英挺而富有涵養的老紳士。
年過七十,依舊溫和動人。
他坐在椅子上,沉靜的凝視著主席台,整個人目光深邃的就像是從西班牙畫家委拉斯凱茲創作的那幅著名的《教皇英諾森十世》肖像畫框裡走出來的一樣。
布朗爵士身邊坐著的,則像是從《宮殿裡的茜茜公主》的畫框裡走出來的安娜。
伊蓮娜小姐今天照樣美得冒泡,她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屬於失敗者的沮喪。
鏡頭交錯間。
不知是否是故意的。
布朗爵士扭過頭,慈祥的拍了拍安娜的胳膊,安娜則回以一個淺淡的微笑。
不了解的內幕的人。
絕對會錯以為這兩個人是一對令人羨慕的父女,而非什麼勢同水火的政治敵人。
在鏡頭麵前。
雙方都表現出了極好的涵養和氣度。
至於內心深處的酸甜冷暖,隻有兩個人自己才知道了。
場內的嘉賓們,大多數真的也不認為,伊蓮娜小姐和布朗理事長之間的矛盾就多麼不可調和。
安娜被驅逐出了董事會,伊蓮娜家族失去了在藝術領域的影響力,然而真金白銀的股份隻要安娜不想賣,就沒有人能逼著她賣。
到現在為止。
她仍然是《油畫》雜質社最大的私人股東。
如果《油畫》必將的騰飛,那麼布朗爵士肯定能獲得了無上的權力,論個人經濟收益最大的,事實上可能還是安娜。
因此。
這件事從頭至尾,很多旁觀者都充滿同情的把布朗爵士當成了鐵血宰相俾斯麥一樣的有大誌向的人物。
安娜?
她,當然是那個扮演既無能又嫉妒,想要靠著血統從兢兢業業的宰相手裡奪權把大家一起拖入泥潭,不招人喜歡的威廉二世的角色了。
歐洲列強的末代君王裡,威廉二世應該是公眾評價最低的那個了。
大概相當於做掉諸葛亮的阿鬥,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
很多學者會把德國失敗,乃至一戰爆發的責任都歸咎在威廉二世開掉俾斯麥,轉變對方定好的外交政策的原因上。
無獨有偶。
伊蓮娜小姐和威廉二世同樣都是天生的殘疾人。
似是曆史做出的隱喻判詞。
慶幸的是,
這次布朗爵士的手腕足夠強硬,直接把這個二世祖和伊蓮娜這個名字都剔除出了董事會,把雜誌社的鄰導層,從上到下都打造的像是堅硬的鐵板一塊,再也無法阻擋他大刀闊斧的改革。
無愧於“藝術教皇”的威名。
從始至終。
都有不少旁觀者,覺得安娜是那種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掙了大錢還要作妖的綠茶婊。
總統的開幕致辭不長,就在掌聲中走下了主席台。
此次年會開幕式名義上發言的藝術人士不以登場次序而論高低,每一個演講的嘉賓都很重要。
事實上和很多正式的場合一樣,最前麵和最後麵,越往兩頭的上台者,在藝術領域的社會地位也就越高。
頗為吊詭的場麵在於。
本次歐洲美術年會上,除了開幕致詞的總統以外,首位和大軸登場的來賓都不是“歐洲”人。
最後一位登場的嘉賓是曹軒。
而現在登場的則是位美國人,拉裡·高古軒。
“高古軒畫廊將加入《油畫》雜誌社所舉辦的‘2023新紀元繆斯計劃’,成為該計劃的一員合作者。”
高古軒剛剛登場,第一句就產生了轟動性的效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