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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拋磚引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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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言語表態讓助理直接就原地愣住。

還未說完的話卡在嘴裡,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對方的自語。

藝術家就這麼認為自己失敗了!

為啥啊?

都是畫刀畫的名家,繪畫技法上的差距再大,又能大到哪裡去呢?

就算偵探貓和博格斯教授真的畫的更好好了。

那也應該隻是成績單上95分和98分之間的可以忽略的細枝末節。

麵對簡·阿諾大師此前的訓斥,助理不可能去和雇主反對爭辯。

然而在他心中,偵探貓就不說了,對比古板無趣的博格斯教授,助理其實更看好這位安雅女士。

這種新穎畫法上的優勢應該足以抹平技法上些許的劣勢。

她怎麼就突然自暴自棄了!

“可是……您還沒有完成這幅作品呢。”

助理攤開手,試圖去勸說一些什麼。

“就像我剛剛和您說的,不重要了,這幅作品對托尼來說,肯定無法達到打開他的心靈的效果。”

安雅女士的語氣中沒有太多的頹唐,聽上去倒像僅是在陳述一個必將發生無法改變的客觀事實。

助理忽然醒悟。

剛剛麵對自己踩壞的梅花鹿腳印,安雅女士說的那句“不重要”——並非是他踩壞的腳印不重要,而是整幅作品已經沒意義了。

“古典藝術重技法,現代藝術重形式,先鋒藝術重概念。”

“聽說東方的畫家繪畫有一種說法叫作畫龍點睛,可以最後對一幅畫加工幾筆而拔高整幅作品的意境格調。我不知道這種說法的可信度怎麼樣,至少我沒有這份魔力,這幅作品也不行。”

安雅點完鸚鵡的羽毛,就摘下了手套。

“出於對於藝術的尊重態度,我依然會在這幾天把這幅《寵物之愛》全部畫完,但是,我能感受到托尼並不喜歡我的畫。”

“也許等這幅宏大的作品全部完成,結果就會不一樣,就像評點電影的好壞,總需要看到結局。”

助理還是在不死心的勸說。

女藝術家將手套丟到了一邊的塑料紙上,轉過頭凝視著旁邊的托尼,輕聲說道。

“現代藝術不同於電影,最精髓的就在於創作形式。”

“如果創作這幅畫的過程無法點燃托尼先生的好奇心和對藝術的熱情,那麼這麵牆上最後多幾個或者少幾個動物,結局也不會有什麼不同。”

女藝術家走過去,像憐憫的修女一樣環繞住托尼的腦袋,無奈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可憐的孩子,我真的很抱歉,聽說你和我一般大,但我可能幫不了你什麼了。”

安雅今年正好也是四十一歲。

她外表比托尼要年輕不少,在工作室裡隻穿著一件寫著【學畫畫不如躺著】的文化衫個性睡衣和灰色的沙灘褲,豐滿的一節大腿露在外麵,赤著雙腳踏在地麵上。

這位金發披肩的女藝術家長的不算漂亮,但眼眸深邃,偶爾又帶著孩子氣,女人味十足。

助理經常喜歡往安雅的工作室跑。

不光是來旁觀她的藝術創作的過程,他也是在抱著能不能約這位至今依然奉行單身主義的畫家姐姐出去喝杯咖啡的念頭。

遺憾的是,托尼隻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這個令助理蠢蠢欲動的魅力擁抱,反而讓托尼有些害怕的往後縮了縮,還一腳踩翻了一個腳邊放著的調色板。

“就是這樣。我寧願看到他拿著顏料在那裡活泥巴玩,也好過這麼呆滯的在旁邊光站著。活泥巴玩,意味著他仍然對外界的事物有所好奇心。呆滯的站在這裡,隻是一尊木偶,我和他就無法建立任何的精神溝通。”

安雅女士搖頭歎息。

“畫刀畫是一種很好入門的繪畫方式。”

“我和金醫生構圖過,認為托尼即使畫些囈語般的符號,我也能將通過繪畫交流,嘗試著慢慢的將他所流露出的情緒放大。”

“我可以將泥巴變為一座童話城堡,將被踩壞的梅花鹿腳印改成一座燃燒的太陽。就算是一些兒童塗鴉的亂七八糟的線條,我也可以改造成宇宙天空中滑過流星。唯獨他什麼也不畫,那麼我就得不到任何反饋。”

“1的100倍是100,0的100倍還是0,托尼就像是一座蒼白的雕塑,這就是我嘗試失敗的原因。我們的腦電波完全就不在同一個頻道上。”

安雅指著牆麵上最下方的一處圖案。

“這是我最後的嘗試,但依然不是很成功。”

地板門口處就有一連串清晰的小貓腳印,小貓的花瓣一樣的掌印由彩虹般的弧光點綴而成。

它從門口一直通向牆壁最中間的位置。

一隻灰色的貓咪正趴在那裡,體態悠閒,毛發漂亮,側著頭墨色的瞳孔望向虛空的深處。

“那真是一隻可人的小家夥啊,對吧。”

安雅環抱著手臂,審視著牆壁上的畫像:“你有看過那個告彆視頻麼,我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你覺得我畫的像麼?”

“艾米麼?挺像的。”

折耳貓對助理來說長相都差不多,無非是胖一點瘦一點之間的差彆。

他實際上沒看出來這隻安雅女士畫出來的貓有什麼特彆,不過他當然知道對方說的是那隻貓。

“托尼是個有愛心的小孩子,艾米是隻有愛心的好貓。金醫生覺得希望不大,但是我還想畫隻艾米試試看。”

“老實說,我是個狗狗黨。我一直覺得貓咪對待人類有點冷漠,養不熟。但艾米完全刷新了我對於貓貓這種寵物的認識。我也想有一隻那樣深情的貓咪。”

安雅搖搖頭。

“你說我畫的像,我覺得我畫出了我心中的艾米,但那肯定不是托尼心中的艾米,否則他的反應一定不會那麼平淡。”

她抱起了自己胳膊。

糾結了一兩分鐘,藝術家頗為少女感的扁起了嘴:“算了,無所謂。”

“是無所謂。托尼已經四十一歲了,麵對四十一歲的自閉症患者,我們所能做的也隻是儘人事聽天命而已。本來這次邀請就源於金醫生不成熟的建議。可能畫刀畫對我們的托尼根本沒有效果。”

助理寬慰道:“皇後鎮依然是個很美的地方,您就當成來這裡旅遊一兩周好了,不知道周末您有沒有興趣……”

“咦?你在說什麼。”

他約小姐姐的話才說到一半,安雅就皺著眉頭表示不解。

“呃?”

“你可能誤會了。我說無所謂的意思是,我畫不好沒關係,因為這裡還有博格斯和偵探貓兩位大師參與創作。不管《油畫》雜誌怎麼評價,和他們相比,我不過隻是拋磚引玉一下罷了。”

安雅女士眼中有期待感的小星星閃動:“我很想知道這兩位藝術家會給出什麼樣的答案。”

——

博格斯完全不同於看上去風蘊十足的畫廊聯合創始人,他的年紀隻比簡·阿諾稍微小一點,外表完全已經是一個老頭子了。

他同樣沒有去簡·阿諾的工作室裡創作,但也沒有要求改造一件特彆的工作室出來。

博格斯教授隻是讓人往三樓的客房臥室裡,送了相應的畫架和畫具。

助理和安雅談話的時候,老頭子正緩緩的在書架上層擺放著的一打民謠老唱片中挑選出一張。

唱針落下,抒情的慢節奏音樂就從老式留聲機中傳來,混入了窗外碧藍如翠玉的湖泊之中。

音樂的聲音慢悠悠的,博格斯教授站在畫板之前的動作也是慢悠悠的。

像是一則60幀格式拍攝的升格視頻,以24幀的格式播放出來,房間中的一切都顯得都顯得不急不緩。

連那隻托尼不要,卻被博格斯教授抱到自己房間裡的可愛的白色折耳貓,都趴在窗台上懶洋洋的打著小瞌睡。

西方大學社會。

從崗位設計上來說,與和普通教授人數1:9左右的稀有比例對應的是,終身教授是一種可以站立在躺平食物鏈頂端的生物。

在擁有終身教職之前,會有各種各樣的教學kp,各種各樣的考核,研究資源的傾軋,校園裡的各種各樣的政治鬥爭。

還會因為教學成績不達標,麵臨被大學掃地出門的風險。

無論東西中外。

大學裡體麵的教職總是很搶手,競爭非常激烈,一個中下遊州立大學講師的崗位,可能就會收到很多頂尖藤校博士生的申請。

但當你成為終身教授之後,生活節奏便會立刻慢了下來。

所謂“終身”的意味就是。

隻要他不犯罪,不性騷擾學生,不搞很低端的種族歧視和學術不端,對校方的聲譽造成打擊,他在躺平上麵就是無敵的。學校幾乎對他沒有任何績效上的要求,永遠不會被解雇開除。

理工類院校的教授可能還有要從校方那裡搞個幾百萬美元經費做實驗維持研究的壓力。

藝術科目教授們隻要願意,就可以直接放飛自我了。

布魯克林美術學院不算多麼好的美術學院,但博格斯教授依然擁有年薪14萬美元的基礎工資搭配各種補助津貼。

實行彈性工作製,每年五周的額外假期,每工作四年的周期內,可再另外搭配7個月的全薪旅遊假期。

所謂的工作,不過是每周2.5小時的授課時間,以及去自己的小畫室帶帶幾個看上眼,對方也想要花時間在畫刀畫這個冷門領域上另辟蹊徑闖出一番天地的年輕學生而已。

各種藝術會議,交流活動的邀請當然永遠是會塞滿他的工作郵箱的。

隻是博格斯教授早已過了年輕時,會興奮不已的計劃如何去法國、瑞士混公款旅遊和免費滑雪的歲數了。

假期太多,人也是會疲倦的。

現在對他來說,還能讓他保持刺激感,讓他胸膛裡那顆日漸衰老的心臟重新像是二十歲的小夥子一樣,劇烈跳動的隻有極少極少的提議。

比如說這次簡·阿諾的邀請。

又比如說此前那個來自大都會博物館的策展建議。

“唔……偵探貓。”

博克斯教授拿著油畫刀的手臂輕輕停頓了幾秒鐘。

老人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歎,然後又以他那特有的0.5倍速的節奏,在畫板上塗了起來。

教授的手部動作像老爺爺在打太極拳,然後亞麻畫布上的圖案成形速度一點也不慢,認真對比一下,甚至要比樓下安雅女士在牆上繪製各種動物繪像的速度,還要再快上三分。

美術領域並不追求速度,畫的快並非一定等價於畫的好。

一般來說,畫麵成型的比常人更快的畫家通常無非兩種人,極端的魯莽,或者極端的自信。

他的動作不算迅速。

畫的卻極準,也極穩。

油畫刀本身就難控製,而且在就算是普通藝術生在用油畫刀修飾塗改畫作的時候,刀麵也會在畫布上留下顏料遭受擠壓和金屬推移後的的線裝痕跡。

這些畫刀痕跡有些可以保留成為畫布上特有的質感,有些不需要的則會被二次修飾掉。

博格斯教授完全省略掉了修飾和塗改的這個過程。

他的腦海裡有一張完整的網,將每一刀的顏料應該從哪處起,又該止於何處,或淺或薄,或濃或淡,完全的籠罩在了其中。

一張油畫完整的樣子,在博格斯教授的心中已然像是計算機建模分析一樣,被拆分出數以百計的油畫刀刀觸線路。

他隻需要按照1、2、3、4、5……迅速而高效的畫下去就好。

不,

計算機這個比喻放在真正站在畫刀畫這個領域最強者的人身上,顯得太過機械和古板了。

縱使畫刀畫是一尊很小很小的小廟不假。

在偵探貓突兀的出現以前,博格斯教授便從來就是這座小廟裡最大的那尊金身菩薩。

每一種繪畫工具都是畫家思維的延伸,都是一汪迷人的海洋。

大部分畫家會選擇用油畫筆做為通向自己夢想的承載之舟,也有如安雅女士一般,穿著比基尼在各片海洋的沙灘邊玩水嬉鬨,試圖取五洋之水,化成屬於自己的一方海峽。

少有如博格斯教授這樣。

從幼時在鄉下社區裡,每個早晨都會覺得好玩的用勺子背麵將果醬、奶昔、外婆煎好的流心的蛋黃在早餐麵包上塗抹出各種各樣的圖案開始,他這一輩子都和用纖薄的金屬平麵表達靈感創意建立起了不解之緣。

他年少時便化作了一尾遊魚,從畫刀畫的海崖邊縱身跳下,試圖探究海底最深處的瑰麗景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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