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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人無情,獸有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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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浪聞言,趕緊催動內息,將力量灌於持劍的手臂之上,流光長劍在堪堪刺中那異獸之時,硬生生地停了下來。

那異獸根本不管林不浪,依舊搖頭擺尾地朝著邊章跑著,一邊跑一邊興奮地叫著。

眼看就要撞到林不浪了,林不浪清叱一聲,身體陡然懸起在半空之中,那異獸的頭顱擦著他的腳底衝了過去。

刹那之間來到邊章近前,原本速度不減的衝刺,竟刹那間停在邊章身前。

再看那異獸用身體和腦袋在邊章的身體上親熱的蹭來蹭去,蘇淩和林不浪都看了出來,這家夥對邊章沒有絲毫的惡意,反倒是給人一種久彆重逢的喜悅之感。

那異獸原本的吼叫,也變得小了不少,成了低低的嗚嗚聲音,仿佛在跟邊章撒嬌一般。

邊章也動了感情,淚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顫抖的手在那異獸的腦袋上不停地撫摸起來。

“沙崽果真是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來找我了你真的來找我了”說到最後,邊章泣不成聲,摟著那異獸的脖頸,痛哭失聲。

來的這異獸,正是蘇淩第一次進入釋魂林時,在地宮之中遇到的那隻風沙蜥。

蘇淩當時隻是覺得,這沙涼的異獸,出現在渤海寂雪寺,定然與這裡某個人有關係,直到此時,他才終於明白,這隻風沙蜥的主人,竟然就是眼前的邊章!

那風沙蜥圍著邊章好一陣的撒歡,最後好像多年未見到主人一般,嗚嗚地低吼著,似乎十分委屈。

邊章在風沙蜥耳邊耳語了一陣,蘇淩和林不浪也聽不懂邊章說的是什麼。

卻見那風沙蜥竟然十分溫順的點了點頭,然後爬伏在邊章的腳下。

邊章這才擦了擦眼中的淚水,朝蘇淩和不浪道:“蘇淩、不浪讓你們見笑了,這是沙涼荒漠之中特有的一種異獸喚作風沙蜥,當然,我給它取了一個名字,喚作沙崽!”

蘇淩十分感興趣的點頭問道:“師叔,我第一次進入釋魂林便遇到了它,當時它給我還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不過這家夥卻是通人性,並未傷害我竟不想,您竟然是它的主人”

蘇淩並沒有將他遭遇風沙蜥的事情,告訴邊章,隻是簡單的說了幾句,還隱瞞了這風沙蜥有了新主人,就是五溪蠻公主花蔓的事情。

因為蘇淩發現,此次這風沙蜥現身,身邊並沒有花蔓跟著,隻有風沙蜥自己而已。

蘇淩不知道花蔓是走了還是躲起來了,所以便未將這件事說出來。

邊章感慨地點點頭道:“唉說我是它的主人,倒也不假,不過,其實我還要感謝沙崽的畢竟我年幼之時,它可是救過我的性命的”

蘇淩和林不浪聞言,頗有些驚訝,蘇淩問道:“這風沙蜥救過您的性命?”

邊章點點頭,滿是回憶和感慨道:“唉那年我才十二三歲,我兄弟邊賦更小一些,我父李嵇那日外出訪友,我跟兄弟邊賦在家中閒的發悶,便求了母親出去玩耍母親囑咐我們不要跑遠,便放我們出去”

“可我與邊賦畢竟還小,正是貪玩的年紀,在飛沙城中玩了大半日,實在覺得沒有什麼新鮮的,小弟邊賦就提議說,飛沙城外有許多沙丘和雅丹,那裡捉迷藏、尋寶探險比在城中玩有趣多了”

“我畢竟比賦弟大上一些,平素沒少了聽大人們講,飛沙城外十分荒涼,沒有人煙,風沙很大,十分不安全,所以最開始我並未同意,但架不住小弟的攛掇,也覺得這飛沙城中的玩意兒都不知道玩過多少回了,實在是有些膩了,便同意了小弟的提議,去飛沙城外去玩,但事先我跟賦弟講好,隻在城門外玩一會兒就回家,絕對不能遠離飛沙城,若是不行,這就立刻回去”

“小弟點頭答應,於是我們便興衝衝地出了飛沙城,最開始到還好,真就在飛沙城外不遠的地方玩沙子,掏螞蟻洞可是後來,玩得野了起來,就把之前約定的拋到了腦後,越來越遠離了飛沙城”

“我們在荒漠黃沙之中玩得不亦樂乎,十分的高興可是等我們反應過來才發覺,那飛沙城早就看不見了,我們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黃沙漫卷的荒漠戈壁,沒有人,也沒有動物,除了枯樹和黃沙,一切都靜悄悄的”

“我和賦弟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我們迷路了,便慌了神,開始在荒漠之中東一頭西一頭的胡亂走著,想要回去可是越著急,越找不到返回的道路,反倒無意識的朝著荒漠的深處走去”

邊章搖頭道:“也怪我們太過貪玩,迷失了方向,越走越荒涼,眼前是一望無際的沙漠,黃沙彌漫,風沙越來越大,迷人眼睛到後來,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也越來越冷了”

“我與賦弟早已筋疲力儘,走也走不動了,渾身冷的打哆嗦夜晚的荒漠,風沙嘶吼,黑暗翻滾,我與小弟越來越害怕,到最後小弟竟害怕的哭了起來”

“然而禍不單行,我們在荒漠之中,竟然遭遇了沙暴沙暴肆虐,風沙如刀,將我和小弟吹得睜不開眼睛,嘴裡、耳中、身體各處全部都是沙子我跟小弟幾乎都要被沙暴卷走了”

“就在我和小弟六神無主,抱在一起哭的時候,在風沙之中出現了一隻小獸”

邊章說到這裡,寵溺地撫摸了幾下那風沙蜥的腦袋。

那風沙蜥似乎十分享受,低低的嗚嗚叫著,以示回應。

“這小獸就是沙崽了,不過那是它隻是幼獸,也不像現在這樣這麼龐大當時的沙崽,就像一隻大貓”

“它似乎十分通人性,看到了我和賦弟,並沒有對我們發起攻擊,卻隻是咬著我的衣襟,扯著我,似乎要帶我們走”

“我當時害怕極了想要用力甩開它,它似乎感覺到了我們害怕它,便搖頭晃腦,嗚嗚地低鳴著,我這才覺得,它應該對我們沒有惡意”

“於是,我將小弟邊賦抱在懷中,跟著沙崽,由它帶路,深一腳淺一腳的在荒漠和沙暴之中走著當時我也不知道沙崽要帶我們去哪裡”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跟著它,或許它能帶我們離開這裡”邊章回憶著,緩緩的說道。

“後來呢?”蘇淩聽著,更加的感興趣,脫口問道。

“後來,我兩人一獸,越往前走,那沙暴便越加的狂暴起來,風沙呼呼的刮著,那聲音十分的恐怖我與小弟幾次都陷入沙中,多虧了沙崽奮力的咬著我的衣服,將我們一點一點的從沙土之中拽了出來”

“終於,在沙暴完全形成之前,我們被沙崽帶到了一處低矮的小山洞前,沙崽見到這山洞,十分歡快的仰頭叫了幾聲,轉頭朝著我使勁的甩頭,我立時明白,趕緊抱著小弟邊賦,跟著沙崽鑽進了山洞之中”

“山洞很小,但是卻很溫暖的,沙涼荒漠的山洞,也不像中土這裡的山洞,大多潮濕我與小弟剛鑽進山洞,沙暴便形成了,沙塵呼嘯,不過瞬間,便將出口完全的堵住了”

“我抱著賦弟,跟著沙崽進了洞中,發現這洞中竟然還有兩頭十分巨大的風沙蜥,正躺在一片乾草之中。”

“那是沙崽的父母吧”蘇淩問道。

邊章點了點頭,眼中卻有些淡淡的悲傷道:“沙崽領著我們來到那裡,便十分乖巧的爬伏在這兩頭巨大的風沙蜥身旁,嗚嗚地低鳴著”

“我原本還是很害怕的,畢竟那兩頭成年的風沙蜥對我來說,簡直就是龐然大物我害怕這兩隻成年的風沙蜥凶性發作,傷害賦弟,於是便把賦弟緊緊的抱在懷中”

“可是等了許久,卻見除了沙崽偶爾嗚嗚的低鳴之外,那兩隻巨大的風沙蜥,一點聲息和回應都沒有,已經安安靜靜的躺在那乾草之上,一動都不動”

“我心中覺得有些古怪,便仗了仗膽子,走了過去,一看之下,赫然發覺,這兩頭巨大的風沙蜥,不知何時早就死了現在不過是兩具沒有生機的屍體了”

“什麼!”蘇淩和林不浪聞言,皆是一驚。

蘇淩震驚道:“怎麼會這樣沙崽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死的”

邊章歎了口氣道:“我仗著膽子,檢查了那兩頭風沙蜥的身體,發現它們身體上被戳了很多的窟窿,有好幾處都是致命之處我當時雖然小,卻是認得那傷口的,是沙涼沙盜,那些殺人越貨的家夥手中使用的梅花槍造成的那些傷口觸目驚心,皆是梅花形狀”

“所以我猜測,它們應該是遭遇了沙盜,沙崽的父母奮力搏鬥,將沙崽保護回了這山洞之中,最終卻”邊章說到這裡,滿眼的悲傷。

那風沙蜥沙崽,似乎能聽懂邊章的話,低低的嗚咽著,似乎也在哭泣一般。

“沙盜又是沙盜!他們究竟是群什麼人,為什麼如此殘忍!”蘇淩問道。

“唉沙盜在沙涼荒漠之中橫行無忌,他們居無定所,善騎尚武,野蠻暴力平素獵殺沙涼城外荒漠深處的野獸,不僅如此,還劫掠過往的商隊和百姓,手段殘忍,從來不留活口多年之後,我父親也是被沙盜所殺”邊章淒然道。

“就無人管一管麼?”林不浪問道。

“管?如何管,這些沙盜聚眾而居,劃分荒漠地盤,大者數千人,小者也有百十人之多,他們在荒漠之中神出鬼沒,劫掠殺人之後,一哄而散,隱匿在荒漠之中,根本找尋不到蹤跡馬旬璋曾經多次率人馬深入荒漠剿滅他們,卻多無功而返不僅如此,成了氣候的沙盜,還暗中與沙涼城中的官麵上的人,門閥世家們有利益來往,他們勾串在一起,蛇鼠一窩百姓苦不堪言,卻也束手無策啊!”邊章痛心道。

蘇淩和林不浪一陣默然。

“後來,我跟小弟邊賦累極了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邊章繼續說道。

“第二天,我們聽到洞口處有嘈雜的人聲,更有用鍬鎬挖動沙土的聲音,我和小弟害怕極了,以為是沙盜找來了,等到那洞口堆積的沙土被挖開,我看到第一個衝進來的竟然是我父親”

“我和小弟見是父親,皆跑了過去,抱著父親哇哇大哭起來父親也是喜極而泣,將我們抱住,問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我們說了是沙崽救了我們”

“父親還有同族的人要帶我們回去,小沙崽卻十分的不舍,咬著我的衣袖,不願鬆口我憐惜它沒了父母,便央求父親,將沙崽帶回邊府,父親知道是沙崽救了我們,便欣然點頭答應了”

“於是,那一天,這小小的風沙蜥便來到了我家,有了我給它取的名字——沙崽”

“我跟賦弟每日都跟小沙崽一起玩耍,那段時光真的很開心,無憂無慮的直到後來,我家突遭變故,父親死後,我們一家被族人趕出邊府,沙崽一直在我的身旁,從來不離不棄再後來,我去了充州,回來的時候,在賦弟的家中又與沙崽重逢,那時它已經長大了,跟現在龐然大物差不了多少”

邊章歎了口氣又道:“再後來,邊府血案,我與蘅君倉皇的逃離飛沙城,由於太過倉促,加上沙崽已經是個大家夥了,便沒有帶上它我離開的時候,還聽到了沙崽淒涼的吼叫聲”

邊章神情黯然,聲音很低道:“那一次與沙崽分離之後,這許多年過去,我便再未見到過它了但是我時時刻刻都在想著沙崽,都在想著我這從小到大的玩伴”

他說到這裡,驀地笑了起來,笑中帶淚,將頭抵在沙崽的身體上,喃喃道:“未成想,今日在釋魂林我竟有於沙崽重逢我怎麼能不高興,怎麼能不喜極而泣呢”

蘇淩恍然大悟,歎息道:“唉,這世間的人啊,說什麼重義重情。然而又有幾個人能從一而終,不曾改變呢?在忠誠和情義上,多少的人竟還不如一隻動物”

隻是雖然如此,蘇淩還是有些納悶,不知道為什麼沙崽如何會從千裡之外的沙涼,出現在這裡

它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主人和玩伴,在這渤海的寂雪寺中的呢?

還有,這風沙蜥,如此的龐然大物,是如何進入這寂雪寺釋魂林地下的,看邊章的神情,他是不知道風沙蜥在此處的事情難道寂雪寺這許多的僧眾,包括邊章,對如此龐然大物,進入寂雪寺釋魂林的事情,真的一無所知麼?

蘇淩心中雖然頗多疑問,但是唯一的知情者,隻有這頭風沙蜥沙崽,蘇淩不懂獸語,自然無法問它。

但,有人懂,就是阿蠻了。

可是阿蠻不知為何,竟然沒有出現,看來以後有機會遇到阿蠻,定要好好的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淩暫且將這些疑問擱置下來,感慨道:“不管如何,曆儘了這許多磨難,師叔總算還是和沙崽重逢了,這是一件大好事啊!”

邊章不住地點頭道:“是啊是啊,這是這麼多年,我苟活著,唯一讓我高興的事情啊!”

邊章摩挲著風沙蜥的身體,沙崽乖巧安靜地趴伏在他的腳下。

誰都沒有說話。

或許,蘇淩和林不浪,都不願意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寧靜吧。

半晌,邊章這才抬頭歎息了一番,正色道:“我與沙崽重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蘇淩、不浪,咱們還得辦正事啊!”

蘇淩和林不浪聞言,趕緊點了點頭。

邊章抬頭環視了周遭一陣,眼睛盯著那一排茅草屋的左前方,再不移開。

然後,他沉沉說道:“蘇淩、不浪,那些名單和我搜集的證據,就在那裡!”

說著,邊章抬手一指。

蘇淩和林不浪循著邊章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在茅草屋的左前方,邊章手指的地方,正有一口枯井。

蘇淩對這口枯井還是有印象的,上次他跟軒轅聽荷來到這裡,便看到了這口枯井。

不過當時,蘇淩以為這井是取水之用的,年久不用,因而乾涸,所以並未多加留意。

“師叔那些東西在枯井裡?!”蘇淩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倒也合理。

枯井深入地下,沒有水,若將那名單證據放在枯井之底,的確神不知鬼不覺。

“不錯,就在這枯井之底最早之時,我將那些東西放在那茅草屋中,但是由於那茅草屋要被我用來殺那六個人,還要借助戶部侍衛幫忙,我害怕被他們發現了,所以,我便在決定行動之前,將這些東西轉移到了這枯井之中”邊章道。

說著,他輕輕的拍了拍沙崽的頭,沙崽低鳴一聲,隨即站起,跟著邊章朝著那枯井走去。

蘇淩和林不浪也跟了上去。

三人一獸來到枯井旁,蘇淩朝枯井裡麵看去,卻見裡麵烏漆嘛黑的,而且似乎很深,以蘇淩的眼力都看不到底部。

“跳下枯井在枯井底部正中央,挖開上麵的土,便會看到一個匣子,證據和名單就在那匣子之中”

說到這裡,邊章抬頭看向蘇淩和林不浪,沉聲道:“你們兩個誰願意下去”

蘇淩沒有先說話,隻是撿起地上的一塊小石頭,一揚手,朝那枯井內投去。

卻見那小石頭化作一道白線,急速地向下墜落,直到被黑暗完全吞噬,也沒有發出聲音。

“好深的枯井啊”蘇淩眉頭微蹙道。

林不浪抱拳朗聲道:“公子你們在外麵,不浪下去!”

說著,林不浪便要縱身往枯井之中跳。

蘇淩卻忽地將他一攔,沉聲道:“不浪,不可魯莽,枯井太深了,這樣冒失下去,怕是會出危險”

邊章不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二人。

林不浪有些著急道:“證據就在眼前,就是這枯井再深,也要跳啊!”

蘇淩想了想,信心十足道:“這樣吧,我下去不浪你在外麵等候畢竟這裡古怪,萬一有危險,你還要保護我師叔的安全我若是沒有向外發信號,便是一切順利,若是我發了信礮便是井下有變,你護著師叔即刻離開!”

說著,蘇淩從淮州掏出了暗影司特製的信礮朝林不浪晃了晃。

林不浪欲言又止,最終點了點頭,正色道:“既然如此那公子,一切小心!”

蘇淩點頭,再看他深吸一口氣,身化一道流光,急速地朝著那枯井之中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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