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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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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淩聽罷,滿是諷刺的說道:“這姓郭的王八犢子,正事不乾,混賬事可是每次都有他啊,他向沈濟舟說了些什麼,那沈濟舟竟然鬼迷心竅地答應向公孫蠡開戰了!?”

邊章冷笑道:“郭塗此人,最善鑽營,瞅準機會便會不顧一切地他不過是向沈濟舟說了兩點,然而這兩點正戳中沈濟舟的內心,沈濟舟不得不冒天下之大不韙,向公孫蠡開戰”

“這第一點嘛,自然是,如今大晉所有勢力的都在關注玄兔戰事,因此無暇去管渤海到底與哪方勢力開戰,因此可趁此機會向公孫蠡開戰,以快速推進的方式,打蒙公孫蠡,在極短之期占領整個燕州和易州,這樣一來,天下各路勢力根本來不及反應,沈濟舟唾手可得兩州之地,帶到天下勢力反應過來,有心阻撓沈濟舟一統東北疆,為時也晚了,此乃天賜沈濟舟良機一也”

“至於這第二點嘛,一旦公孫蠡與沈濟舟之戰失勢,他必然會先向離得最近的公孫垣和公孫亢二人求救,若是在平時,一則公孫兄弟深諳唇亡齒寒的道理,二則他們畢竟是親族,雖然之前昭告天下,與公孫蠡斷絕了親族關係,但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公孫垣兄弟極有可能派兵支援公孫蠡,局勢便會對沈濟舟的渤海不利”

“但此時出兵攻打公孫蠡,玄兔的公孫垣兄弟已然自顧不暇,將所有的兵力投入到抗擊靺丸前線,打得是你死我活,自然無暇顧及公孫蠡,公孫蠡到時就算求援他們,他們也發不出一兵一卒此乃天賜沈濟舟良機二也”邊章緩緩地說道。

蘇淩聞言,淡淡道:“還真彆說,這姓郭的老犢子,這兩點說得倒挺對的可是即便如此,沈濟舟真舍得他那四世三公的名聲,不管不顧地出兵攻打公孫蠡不成?”

邊章搖搖頭道:“自然舍不得,但郭塗又獻一計,首先發難公孫蠡,製造謠言,傳遍天下,言說如今大晉東北疆之異族兵禍,皆是公孫蠡一手造成,公孫蠡割據燕易二州,不尊朝廷,才使得靺丸部藐視大晉天子,派兵來攻,更指責公孫蠡身為燕易二州之州牧,這許多年來,剿匪不力,青燕山青羽軍餘孽和匪寇死灰複燃,橫行二州,暗中更與靺丸異族勾結,才釀成今日之戰禍”

“正因為以上種種,沈濟舟打出的旗號是,剿滅燕易二州通敵的山匪大賊,興義兵,又因公孫蠡身為燕易二州州牧,不能保境安民,因此更要攘外必先安內!”邊章滔滔不絕地說道。

蘇淩聞言,心中暗罵,這郭塗犢子,虧得他想得出來,連攘外必先安內的口號都喊出來了,這深得委座之真傳啊!

“故此,沈濟舟突然向公孫蠡用兵,不僅公孫蠡事先倉促應對,連大晉所有的豪強勢力都沒有立時反應過來而沈濟舟手下那班文臣鼓吹,加上清流孔鶴臣在朝中鼓吹,沈濟舟非但未失去名聲,這一戰儼然成了正義之戰蘇淩,不浪,世間荒唐事,可荒唐過這件事來?”邊章搖頭歎息道。

“所以,這沈濟舟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滅了公孫蠡的勢力,進而占據了整個大晉東北疆?”蘇淩道。

“不錯,其實,當時公孫蠡早已失去了當年的進取之心,朝廷正式任命他為兩州州牧之後,他便熱血漸涼,貪圖享樂,營造易京內城,整日沉湎酒色,有因他懷疑鞠氏功高震主,殺了創建白隼衛的大將鞠剡,武將之間皆敢怒不敢言,有此君臣離心,將帥失和,加上那沈濟舟集中兵力,猛打猛攻,公孫蠡豈有不敗之理”

“當各地勢力反應過來,公孫蠡已然放了一把大火,自焚於易京內城了沈濟舟這才得到了燕易二州,收編了公孫蠡手下人馬十萬眾,一躍成為大晉最強的割據勢力!”邊章道。

“那公孫蠡在危急時刻,沒有向公孫垣求援麼?”蘇淩問道。

“怎會沒有,隻是無奈,當時玄兔形勢岌岌可危,公孫垣兄弟與靺丸狼兵鏖戰,根本無暇分出一兵一卒支援公孫蠡,所以,公孫兄弟見到公孫蠡求援信後,大哭一場,眼中泣血,卻隻能壯士斷腕,在三軍麵前,悲痛大呼,無國何以有家!三軍將士熱血沸騰,深受感動,於是公孫垣與公孫亢兩兄弟,誓師三軍,將滿腔恨意全部對準了靺丸部”

邊章的聲音顯得激蕩起來道:“當時是,公孫垣三軍,昭告大晉子民,宣布了與靺丸部的三大恨!”

“其恨一也,靺丸凶兵,占我城池,殺我子民,辱我姐妹,劫掠屠戮,人神共憤!”

“其恨二也,劫持公孫氏之母妻,妄圖要挾玄兔放棄抵抗,母妻血灑陣前,為子不能儘孝,為夫不能護妻,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其恨三也,靺丸亡晉之心不死,窺伺神州社稷,泱泱大晉,豈能容豺狼惡犬橫行,此恨關乎家國,刻骨銘心!”

“由此三大恨,不驅蠻夷,如何為晉臣,如何安社稷,如何做晉之子民!不敗靺丸,誓不收兵!”

“玄兔好男兒,錚錚鐵骨,視死如歸,群情激憤!於是公孫垣命三軍縞素,與靺丸拚死而戰!”邊章神情激昂道。

蘇淩長歎一聲,讚道:“公孫弟兄,倒是熱血殷殷,無愧天地啊!僅此一點,強上如今這攪動亂世的豪強門閥千倍萬倍!”

邊章舒了口氣又道:“玄兔與靺丸之戰,曆時一年有餘,玄兔百姓之家,家家皆有馬革裹屍的好男兒戰況慘烈,犧牲之巨,乃大晉立國以來僅見!”

“最終,靺丸部在付出了慘痛代價之後,這才收攏殘兵,渡海遠遁,不敢再犯神州到如今,雖然仍有小股靺丸海賊犯邊,卻成不了氣候玄兔郡始終在大晉的國土之中!”

“公孫氏兄弟此一戰,揚名大晉,雖然最後自身的實力損耗大半,但此等壯舉,氣吞山河因此,各地勢力雖然久伺玄兔,無人敢興兵奪了玄兔玄兔在公孫兄弟的治下,日漸安穩,百廢俱興”邊章歎息道。

“原來如此”

蘇淩忽地記起,自己當年在龍煌詩會之中,改了黃巢的那句詩,衝天香陣透長靺丸此句一出,龍煌台下,禁衛士卒長嘯以呼應,到底是因為什麼。

男兒熱血,保家衛國,驅除蠻夷,此誌不渝。

由此種種,蘇淩對當初郭白衣當著蕭元徹的麵,進言借靺丸之兵鉗製沈濟舟的計策更多了幾分懷疑。

他定是有意為之,依照蕭元徹和郭白衣的眼光,不可能不清楚若是真的借了靺丸之兵,便是最大的敗筆

既如此,那此次蘇淩奉蕭元徹之命,返回龍台,察查貪腐案,自己便更有可能充當蕭元徹手中那把刀了

蕭元徹真的要借自己這把刀,抹去當年他勾結靺丸之事?

蘇淩的內心起起伏伏,變得狐疑不已。

邊章說了這許多,這才道:“因此,說回那被扣下的賑災錢糧偷運到靺丸,必將路過玄兔,公孫氏竟然毫無反應,錢糧車馬亦能順利抵達靺丸汗王帳,的確是說不通的”

蘇淩沉吟半晌,也有些疑惑道:“按說那公孫氏兄弟,與靺丸部有不共戴天的國仇家恨,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管,由著那些車馬順利的過了玄兔郡,直抵靺丸啊可是這些錢糧車馬,卻最終還是運到了靺丸這的確匪夷所思”

眾人沉默不語,皆想著此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林不浪忽的抬頭道:“公子不浪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那錢糧車馬,根本就沒有走玄兔郡這條路呢?而是臨時改道了”

蘇淩心中一動,問道:“改道倒是有可能,不浪你之前跟著溫芳華久在東北疆,對此處的地理十分熟悉,若是按你說的,這錢糧車馬改道而行,那他們改的是哪一條道呢?”

“隻有一種可能”

林不浪思忖了一陣,沉聲道:“車馬進入大晉東北疆之後,沒有走燕州,而是直接進了渤海州,渤海州外,大海汪洋,這些錢糧從走陸路,改走了海路,直接漂洋過海,運到了靺丸四島”

蘇淩聞言,有些不解道:“燕州不是還有易州麼?可是我所知道的是,沈濟舟一統了東北疆後,地盤有五州,分彆為燕州、濟州、青州、並州和渤海州啊,易州怎麼沒了?”

邊章聞言,插言道:“易州不是沒有了,而是易州乃是大晉東北疆最小的一州,規模甚至比玄兔一郡之地還小上一些,所以,沈濟舟滅了公孫蠡後,將易州並入了燕州,州名仍沿用燕州之故”

“所以,沈濟舟五州之地,並州與蕭元徹勢力地域臨界,蕭元徹在舊漳擊潰沈濟舟主力之後,沈濟舟一潰千裡,蕭元徹趁勢占據了並州,進而連下數關,占據濟州,沈濟舟五州失其二,現在蕭元徹已然分兵兩路,一路攻伐青燕二州,一路長驅直入直搗渤海州望海城沈濟舟局勢岌岌可危啊”

蘇淩這才點了點頭,原本對大晉東北疆域混亂的認識,逐漸清晰起來。

林不浪道:“若想不經過玄兔,隻有將錢糧運到渤海州望海城,出北城入大海方能運到靺丸四島除此之外,彆無路徑了”

蘇淩聞言,已然明白了八九分,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這件事極有可能是靺丸暗中買通了沈濟舟,所以在沈濟舟的默許下,那些原本用於賑災的錢糧,才能從他的大本營望海城北門運出,直入大海,最終運抵靺丸四島出現在靺丸汗王帳之內!”

“換句話,若真的是這麼一條線路,那便可以證明一點”

“沈濟舟必然與靺丸汗卑彌呼,還有織田大照有勾結做出了私通異族,賣國之事!”三個人異口同聲道。

蘇淩目光漸冷,一字一頓,滿是殺意道:“若沈濟舟真的如此做了,那這次滅沈之戰,可不僅僅是幫助蕭元徹那樣簡單了,而是誅滅大晉賣國之賊必要戰爭了!沈氏不亡,天理難容!”

林不浪卻還是有些疑惑,緩緩道:“可是,這樣似乎也還有解釋不通的地方啊”

他猶豫要不要說出口,卻見蘇淩朝他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這才又道:“這些錢糧,若是沒有靺丸部橫插一手,那沈濟舟也不會在與孔鶴臣合作私吞賑災錢糧之事上出局那所有的賑災錢糧,除了孔鶴臣分走的,都將是他渤海的軍備糧草”

“而正是由於靺丸橫插一手,才使得沈濟舟出局,隻得了一部分的錢糧所以,沈濟舟必然不甘心,依照他的性子,如何不恨靺丸部?所以,他應該沒理由跟靺丸合作,讓他們借道而出海的啊”

蘇淩聞言,心中暗暗讚賞林不浪的確成長不少,再也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了,心思縝密,推理十分嚴謹。

未等蘇淩說話,邊章又道:“此事或許我可以試著推測一番”

“願聽高論”林不浪心中對邊章還是有些恨意的,卻還是淡淡拱了拱手道。

“我想,這大抵還是與孔鶴臣有著莫大的關聯甚至有可能是孔鶴臣親自出麵,說服了沈濟舟與靺丸合作”邊章沉聲道。

“蘇淩、不浪我雖然是猜測,但也是有根據的,可不是因為我深恨孔鶴臣而故意向他潑臟水,沈濟舟雖然會因為少了很多原本屬於他的錢糧一事,而記恨孔鶴臣和靺丸部,更是因為孔鶴臣將大晉的錢糧給了異族而火冒三丈,但是沈濟舟還是忌憚孔鶴臣的”邊章道。

“為何?孔鶴臣不過是清流魁首,他的勢力比起沈濟舟還是不夠看的吧,沈濟舟如何會忌憚孔鶴臣?”林不浪道。

“因為無論多少,這原本賑災的糧款,都被沈濟舟私吞了一些,這是事實對不對加上沈濟舟與蕭元徹戰,本就大義有虧,若是孔鶴臣以沈濟舟也得了這好處為要挾,逼迫沈濟舟答應借道給靺丸運糧,若沈濟舟不答應,他便將此事真相公之於眾,到時候大不了玉石俱焚可是沈濟舟將在與蕭元徹大戰的大義上徹底不能翻身,不僅如此,私吞賑災錢糧之罪,便是四世三公家世出身的沈濟舟,也擔待不起的,他的名譽必定掃地所以,沈濟舟迫不得已,隻能答應與靺丸合作呢?”

邊章說完,頗有深意的看向蘇淩和林不浪。

蘇淩想了想,點頭道:“師叔的推測,不無道理不過,此乃舊案舊事,賑災錢糧早已不能追回,若要撥雲見日,隻有小子親自走一趟龍台,見見這些有關人等我相信,會得到我想要的真相的”

邊章和林不浪這才點頭。

卻見蘇淩忽地長身而起,朝著邊章一拱手,正色道:“雖然師叔幫助孔鶴臣向靺丸運送賑災錢糧,但一切都是在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情有可原事後,您儘量彌補過失,潛藏在這裡,曆儘危險,終於查出了與此案還有當年科場舞弊案有關的人員,更將名單開列出來如此,乃是大功一件師叔也不要過於苛責自己之前的無意之錯了”

然後,他又看向林不浪,語重心長道:“不浪,關於你李家種種遭遇,還有你的遭遇,我甚為同情和痛心但是,我師叔他最初也是好意,卻因為看錯了孔鶴臣,才有了那以後種種他其實也是真心實意想幫李叔父的啊隻是,後麵的事情,他無法控製了”

“所以,不浪你是我兄弟,而他是我師叔,你的伯父能不能既往不咎,原諒他呢”蘇淩十分誠懇道。

林不浪聞言,驀地眼眸顫動,半晌神情一暗,隻吐出一個字來。

“我”

蘇淩長歎一聲,又道:“不浪,我明白,你是真性情的男兒,做事光明磊落,敢愛敢恨要你一時之間原諒我師叔確實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你若覺得為難”

未等邊蘇淩說完,林不浪驀地抬頭,眼中流光閃動,昂然道:“公子我聽你的,不浪不會覺得為難我原諒他了”

邊章聞言,一時之間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雜陳,幾步來到林不浪近前,抓住他的手,顫抖不已,還未說話,已然老淚縱橫。

“幺兒你真的原諒我了麼?你真的肯”

林不浪眼中有淚,沉沉道:“往事不可追現在眼前的是活著的人,總不能讓活著的人背負一輩子的沉重吧林不浪既然敢愛敢恨,如何不能原諒你呢”

“幺兒!”

邊章淚如雨下,喃喃道:“幺兒雖然原諒我,但我卻不會這麼輕易地忘卻往日種種如今苟延殘喘,便在青燈古佛下,潛心問禪,希望我佛能寬恕弟子無心之罪孽吧”

說著,邊章虔誠的雙手合十,沉聲誦道:“阿彌陀佛”

三人一陣唏噓。

邊章不等蘇淩提出來,便主動道:“今日寂雪寺,老衲有意引你們前來就是想要這諸般事情有個了結如今時機到了,那兩份名單是時候交給你們了希望你們不要辜負老衲之心,不要辜負李嵇賢弟拿命換來的證據!”

蘇淩和林不浪聞言,肅然站起,拱手道:“我等必不辜負當以命相護這兩份名單不辱使命!”

邊章聞言,沉沉點頭道:“既如此兩位稍後,老衲去內室跟內室中人交待一些事情,便親自引你們前去那藏名單之處!”

“多謝!無心大師!”

卻見邊章不,無心大師緩緩站起,身上袈裟無風擺動,朝著內室走去。

起初他走得很緩慢,仿佛萬般糾結,萬般過往齊齊湧來。

驀地,他的背影一停,仰天念道:“我佛慈悲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老衲,又何必如此掛礙呢!”

說完這句,但見他一甩袈裟,大步流星朝著內室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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