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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偽狼人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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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寐之境,無念府。

一道有些笨拙的黑影趁著夜色悄悄潛入府中,順著暗處邊道小心的走著,須臾沒入一間靠近院牆的普通屋舍不見。

站在關上的門後,蒙猛達圓厚的肩膀明顯一鬆,隻是黑暗中額頭那層油亮的薄汗顯得更亮了些。

剛想轉身又像想起什麼似的,他突兀的將腳上靴子脫了下來,也不敢點燈,就著門縫裡透進來的朦朧夜色湊近了看——

鞋底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他終於鬆了口氣,拎著靴子轉身——卻又那樣僵在了原地。

“回來了?”

桌前明顯有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大意了!方才進門怎麼絲毫沒有覺察?

“費,費叔……您,您還沒休息?”

蒙猛達僵著胖胖的身體局促地挪了過去,一雙靴子拎在手裡,穿也不是放也不是。

“去哪了?”

屋裡沒有燭火,看不清費叔臉上的表情,更讓人覺得聲音陌生。

“屬下去……去……”

蒙猛達囁嚅著試圖找借口,因著緊張,連脖頸裡都是油亮的汗漬反光。

“你回司塵府乾什麼?有兄弟看見你鬼鬼祟祟進了管庫整理鬼夫案的證物,都已經結了的案子,你到底想乾什麼?”

“蒙達,最近你很是反常,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我要聽實話。”

看來費叔並沒有發現自己去神女峰的事情,蒙猛達稍微鬆了一口氣——事先想好的說辭也許還能用。

“費,費叔,屬下負,負責整理和,和撰錄呂遲自殺一案的,的卷宗。”

“無,無意間摸到了他自,自殺用的那,那把匕首。”

“屬下的能力,叔,叔知道,於,於是看見了一些,一些畫麵。”

蒙猛達本就有些口吃,一緊張更加結巴,看他手足無措一頭汗,費叔歎口氣,指著桌前另一張圓凳,

“坐下說,喝口水,彆緊張。”

“是,是。”

蒙猛達把一直拎在手上的靴子放下,半躬著胖胖的身子局促地坐到了桌前,又哆哆嗦嗦倒了杯早已涼透的隔夜茶喝下肚,神色多少緩和了些。

“屬下看見呂遲去,去醫館接觸過杜鵑,之後杜鵑就吊死在了尊者府。”

“屬下還看見呂遲到了三途川,似乎要找什麼東西或是什麼人,後來被一隻巨型噬魂獸襲擊,被,被他反殺。”

“再之後看到的畫麵,就到了發現他屍體的洞穴,呂遲掏出匕首自戕。”

“屬,屬下認為杜鵑自殺與呂遲有,有關。加之近日有風言風語在傳,說,說是阮貴人的失蹤是杜鵑所為,而杜鵑死前,實際已經被阮貴人的前貼身侍女喜鵲邪靈附了身。”

“想到喜鵲,於是屬下就,就回了一趟司塵府去梳理鬼夫案中喜鵲有關的證物,想看看能不能幫著找到阮貴人的行蹤。”

蒙猛達好不容易解釋完,感覺袍子裡的中衣都濕透了,發著癢,汗津津黏在身上——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樣刺撓。

“當真?”

這理由費叔顯然並不買賬。他雙臂環胸,向後一倚,無形中拉開了與蒙猛達之間的距離,

“你悄悄回府又離開已經是八個時辰之前的事情,這八個時辰你去哪兒了?”

話如巨石落地,原來一切都是有備而來。

蒙猛達用力地咽了一口口水。

“屬,屬下……”

“大人,屬下不明白,您為何認定蒙猛達不是內鬼?”

聽風府無晴居裡,葉無咎一臉執拗,他想不通。

“蒙猛達偷用易容水扮作一個死人去神女峰,除了意圖不軌,難道還能做什麼好事不成?”

墨汀風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丁鶴染,

“鶴染,你跟蹤了他一路,你覺得呢?”

丁鶴染突然被cue,眼中閃過一抹學渣被老師提問的慌亂。

司塵府內鬼之事他已暗查許久,除了誤把宋微塵的馬甲“桑濮”當成細作關進地牢差點釀成大禍以外,確實沒查到什麼可疑之人。

如今突然冒出這個蒙猛達,此人本分毫無汙點,加之不在要職又不善交際,在府中幾乎像個隱形人,丁鶴染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大人,用微哥的話說,屬下腦子瓦特了……”

丁鶴染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突然福至心靈,眼睛發亮看向墨汀風,

“莫非蒙猛達是大人您派去的?”

……

肉眼可見墨汀風拳頭緊了緊,丁鶴染這離譜的腦回路是被誰傳染了?

“我且問你,你跟了蒙猛達一路,可有看出他此行動機?”墨汀風耐著性子問。

“倒是看不出,隻覺得他似乎在尋找阮貴人。”

看出墨汀風不悅,丁鶴染字斟句酌,

“隻是……若非設局之人,如何能如此清楚的知道阮貴人行蹤,且能完全重複她出現期間走過的所有地方?”

“萌萌噠有觸物溯因的能力。”宋微塵忍不住插嘴,

“也許他無意間得到了老龍井的什麼物件,接觸之後感知到她會出現在神女峰,所以才扮作呂遲悄悄潛入查探?”

“至於動機嘛……”

宋微塵撅了撅嘴,編不下去了。

見眾人推理陷入僵局,墨汀風起身走到那麵用屏風改製的,貼滿線索的寐界帛圖邊,指著三途川一處洞穴——正是呂遲自戕之地。

“我方才說過,能像禦獸一般,控製擁有丙級法能的呂遲神識使其自戕,行凶者距離案發地必不會遠。”

“而案發當日所有破怨師的行蹤都已查明,無人擅離職守,意味著內鬼必定出在費叔部下——隱於彼時正在三途川巡邏的那群人之中。”

“而這群人中,能夠‘觸物溯因’的蒙猛達,是最好的突破口。”

“所以我傳訊費叔,點名要蒙猛達梳理撰錄呂遲自殺一案的卷宗——他自然能順理成章拿到呂遲自殺用的匕首。”

“我正是想看看,他碰觸過那把匕首之後會有什麼動作。”

“但一直沒有看到他的動作,當麵稟報和暗中行動都沒有,那時我心裡便有了猜測——”

“要麼蒙猛達就是內鬼,讓他牽頭做呂遲自殺的結案卷宗,本身就是最好的抹去一切‘他殺痕跡’的機會——屆時若呈上來的結案卷宗毫無疑點,那便徹底坐實了蒙猛達的嫌疑。”

“要麼內鬼另有其人,但蒙猛達通過觸摸匕首看到的事情非常棘手,所以才這般謹慎。”

“當然也不排除更多可能,比如內鬼忌憚蒙猛達的特殊能力,怕被發現問題,所以在他受命呂遲結案一事後試圖收買,或者借刀殺人。”

“無論哪一種可能,從蒙猛達身上找突破口一定沒錯。”

“屬,屬下,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幽寐之境無念府,在那間平平無奇的臥房內,蒙猛達垂首而立,滿臉局促。

“屬下在重新整理喜鵲的證物時看,看到一個畫麵,是一處荒郊墳場。那地方屬下認,認得,於是離開司塵府後,便悄悄去了一趟。”

蒙猛達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個寫著“塵”字的證物袋,裡麵是一抔黃土,確切的說,是一抔墳土。

“這是從喜鵲假死埋身之地所得。”

“我觸摸這墳土的同時看到了一個畫麵,兩個黑衣男人把喜鵲扛進了秦小侯爺的府上,所,所以……”

蒙猛達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屬,屬下交,交代!從司塵府離開時偷拿了一瓶易容藥劑。”

“消失的八,八個時辰,是喝了藥劑化身成秦小侯爺府上的一,一名巡查侍衛,在他府上搜查可有阮貴人的行跡。”

“但,什,什麼也沒查,查到。”

“請,請費,費叔降罪!”

……

天色漸明,已經能隱約看清費叔臉上神情——在聽到蒙猛達主動招認自己偷拿了易容藥劑後,他明顯神色緩和許多,肉眼可見鬆了口氣。

難怪蒙猛達鬼鬼祟祟,回來時還特意把鞋底擦得那般乾淨,原來是去了墳地又去了秦徹府上。

其實費叔早已收到府中報信,稱蒙猛達整理過的鬼夫案證物中丟了一瓶易容水,他一直在等他主動招認——司塵府近來不太平,費叔實在不希望自己所管轄的隊伍出問題。

“糊塗!起來罷。”

“秦小侯爺是境主的親侄子,豈是你能隨便懷疑的對象!若是在他府上被抓了現行,莫說你會如何,便是司塵大人也少不得要因此添些麻煩,糊塗!”

“是,是!屬,屬下知罪!”

費叔起身,在蒙猛達左肩用力一拍,震得後者骨頭疼,顯然是用了大力,分明是一次小小的體罰。

“你既受命對呂遲自殺一案梳整結案,就好好做卷宗。阮貴人之事自有天羅地網兩大統領負責,無需你一個小小的撰案部案調師插手。”

“是,是!”

蒙猛達一疊聲應著送走了費叔,卻在門關上後露出了極其複雜陰晦的神情,跟他那張肉肉的有些稚嫩的圓臉極不相稱。

他瞥向桌上所謂的那袋“墳土”,暗自慶幸自己機警,在路上隨便取了點野土帶回來,又攀扯上費叔絕難去“複驗”的秦小侯爺府,否則今日要想瞞天過海絕無可能。

隻不過蒙猛達也沒有完全說謊,喜鵲去過秦徹府上之事,他確實在撰寫鬼夫結案卷宗時便看了出來,正是出於費叔擔心的理由——與境主府諸多牽扯而選擇了隱去不提。

今日若非將話透到這個程度,絕難取信費叔。

念及此,蒙猛達長長出了口氣,拖著胖胖的身子去尋銅盆洗臉,他早已一臉一身的汗,實在黏膩不堪。

剛要將手抄進水盆,看著盆中水麵映照出的自己的臉,他又停住了,下意識開口,

“內鬼到底是誰?”

“……也該現身了。”

聽風府無晴居內,墨汀風的分析還在繼續,

“夜宴後微微病危、你們兩個重傷那幾日,我刻意讓人將這些消息放出去的同時把蒙猛達召進了聽風府,目的就是想讓內鬼有所行動——畢竟司塵府空虛,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若蒙猛達是內鬼,他那幾日必定有所動作,至少會借著‘觸物溯因’的能力判斷你們傷重病危的信息真偽。”

“但蒙猛達沒有任何動作,在聽風府沒頭沒腦住了四天,我不找他,他也從未主動來找過我,當真沉得住氣,這般坦然,反而恰恰說明他不是內鬼。”

“不過……”

“真正的內鬼看到蒙猛達住進聽風府,必定沉不住氣,無論我實際上有沒有召見過他,都會因為這四日住在聽風府而生出諸多猜忌,也必定會在其離開後盯死他的一舉一動。”

“蒙猛達自己也一定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會刻意易容成呂遲的模樣去神女峰。”

“提問!為什麼他偏偏要用呂遲的樣子?”

宋微塵舉起爪子躍躍欲試,好得很,她終於跟上了墨汀風一個時辰前的思路。

“之所以蒙猛達會刻意使用呂遲的樣貌,我認為有兩個原因。”

“其一,他既然已被盯上,那麼用任何一個活人的樣貌,無論是誰,哪怕是一個平頭百姓,都會給對方惹火燒身——我認定猛達不是壞人也在於此,他特意選了一個死人做替身。”

“其二,他選擇呂遲的模樣也是一種自我保護,是在警告暗中盯著他的人不要輕舉妄動——若他出了意外,偷服易容水化身呂遲的信息遲早要被查出來,他為何專專化身呂遲?這個謎團勢必會讓呂遲自殺案重新放到台麵上來,這是真正的內鬼不想看到的結果,所以必然不會輕易下殺手。”

“隻可惜……”

“蒙猛達在神女峰的突然出現已經打草驚蛇,真正設局之人,不會露麵了。”

“亦或者……”

“內鬼老謀深算,他根本就是故意讓蒙猛達發現端倪,替他去神女峰一探虛實,看我們是否有所察覺。”

……

墨汀風一番推論,讓葉無咎和丁鶴染滿心隻有一個大寫的“服”字。

“大人,屬下慚愧!”

葉無咎鄭重拘了一禮,

“若非大人抽絲剝繭,屬下要想透其間關係,恐怕要到牛年馬月。”

“對對對,我這榆木腦袋,要沒有大人點撥,早糊成一鍋漿糊了。”

丁鶴染亦跟著訕笑,真不怪他不開竅,實在是自家大人的腦子太好使。

“還請大人指示,接下來我們應該如何應對?術士定級試煉在即,無論是內鬼還是歹人,必定不會放過這個攪局的好機會。”

墨汀風重新落座,手指在桌麵有節律的輕輕敲擊著——救阮綿綿唯一的機會、術士定級試煉、揪出司塵府內鬼……種種事件皆指向神女峰,一場亂戰難免。

“敵若求穩,則我攪亂之;敵若求亂,則我更亂之。”

“離術士定級試煉還有十日,你們這幾日不必管其他隻需潛心修煉,我自有安排——既然亂象難免,那不妨多添幾把火。”

“是!”

丁葉二人領命,眼神中明顯多了幾分自信與從容,墨汀風就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在便可抵禦萬難。

……

一場徹夜的密議終於接近尾聲,看宋微塵一直若有所思沒說話,墨汀風存心逗她,

“我們的白袍尊者在想什麼?可是內鬼有了人選?”

聽他問自己,宋微塵清了清嗓,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墨總,我算是整明白了,這不就是一把妥妥的‘狼人殺’高端局嗎?”

“狼人殺?”

墨汀風多少有些後悔招惹她。

“對呀,在黃阿婆幻境裡的黃家村,我教你和映芸他們一起玩過的,記得嗎?”

這麼一說,墨汀風多少有點印象,但他不明白宋微塵突然扯出狼人殺是幾個意思。

“你看啊,第一輪‘天黑請閉眼’之後,杜鵑死了老龍井失蹤了,杜鵑屍體都沒冷,現場怨氣極重,估計是第一刀就精準開在了關鍵身份,也就是死靈術士這隻明狼。”

“第二夜天黑閉眼,呂遲直接被刀了。結果白天回合一開始,全場都在衝萌萌噠,說他投票亂跳、發言前後不一、站邊模糊,基本鐵狼一隻。”

“正要公推時,您老突然高位起跳,明牌預言家,關鍵是第一支‘金水’就給了萌萌噠。”

“墨總你跳身份,我肯定信你,那你給了金水的人,按局內邏輯,暫時也該歸在好陣營。”

“所以,萌萌噠這一刀我們不能隨便砍了,得重新理線索。”

“現在的問題來了,本輪沒法輕易歸票,視角徹底打亂,我這邊暫時看不出誰的狼麵最大,唯一能確定的是,場上不止一隻狼。”

“而且不排除有人跳錯了陣營,建議查查‘已讀不回’的景夫人,她如果不是被女巫毒啞了,就是很可能站錯狼邊了。”

“總之我肯定是好身份,但是局麵未明之前,隻能選擇觀望一輪,保命發言,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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