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牧宇就帶著虛弱的馬彩妮,悄然離開了百花館。
不出意料,萬金鳳並未從中阻攔,就像昨夜的一切並未發生一般。
隻是馬彩妮的表情非常憔悴,分彆之時,她深深看了牧宇一眼,那其中包含了萬千的情緒。
但牧宇可以肯定,這些情緒之中的善意並不太多。
“現在你知道她是什麼人了?花魁?她的劍法足以問鼎江湖!”
馬彩妮一邊說著話,一邊冷笑。
牧宇擺手道:“馬彩妮啊,你或許還不明白,我隻是一個贅婿,我不在意百花館的背景,也不在意萬金鳳姑娘的身份,我隻是在做自己的事
“能把你救出來,僥幸成分很大,甚至我也擔了不少風險
馬彩妮道:“你放心,欠你的人情,我會還
她再不停留,一頭紮進了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了。
牧宇摸了摸頭,有些無奈地朝家走去。
昨晚的順利超乎想象,以至於在處理馬彩妮的事情上不夠謹慎,此刻想來,心有餘悸,萬一萬金鳳翻臉不認人,那故事就是另外一種結局了。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以後需要避免類似的事發生。
但想想回家之後,還要和鄭宇夢鬥嘴,他又不禁頭疼。
畢竟昨晚的詞太好,人也太多,誰也無法控製它的傳播。
也正如牧宇所料,回到鄭府的牧宇,直接被鄭宇夢單獨攔住了。
這個十九歲的姑娘臉色有些蒼白,眼中似乎有無儘的憤怒和委屈。
她寒聲道:“約法第二章,各自珍惜名節,尊重對方,不可尋花問柳
“僅僅一天,你便毀了約
“牧宇,我要向父親說明一切,我要 和你合離!”
說到最後,她聲音都有些哽咽了。
牧宇理解她,作為雲州第一才女,貌美如花,追求者無數,卻被迫和一個毫無優點的人成親,而且對方做出這種事,是挺慘的。
所以牧宇也不想跟她吵,而是拿出了錦囊,道:“先彆生氣,你看看這是什麼
鄭宇夢顯然是愣了一下,打開錦囊一看,疑惑道:“三百兩銀子!哪裡來的?”
聽到這句話,牧宇表情都扭曲了。
哎呀大意了!老子的中介費忘了拿出來啊!
他強忍著心痛,歎息道:“昨晚去給你拉的讚助,百花館為雲州詩社的郊遊活動,讚助三百兩紋銀,並獻詞一首
鄭宇夢小手一抖,道:“你果然去了青樓!傳言都是真的!”
“是的,我去了
牧宇閉上了眼,沉痛道:“我去了青樓,還用一首詞見到了花魁,並用了一個時辰說服花魁讚助雲州詩社
“同時,我想到詩社未必會接受青樓的讚助,所以我還要求他們必須獻上一首詞,來保證這次活動的高雅
“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的妻子是真正喜愛詩詞的人,她為這筆錢很是焦心
鄭宇夢的臉色漸漸變了,她緊緊握著手中的錦囊,一時間找不到話語。
牧宇沒有睜眼,而是長長歎息一聲:“雖然她不願與我同房,雖然她很瞧不起我,但她畢竟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忽視她的痛苦,我必須要為她做點什麼
“哪怕明知道她會因為我去青樓而責備我,哪怕她要與我合離,我也認了
“隻要… 這筆錢能真正幫到她
知道這裡,牧宇才終於睜開眼,輕輕道:“我去收拾東西,今天就搬走
他沒有給鄭宇夢說話的機會,而是直接離去。
“哎你…”
鄭宇夢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鼻子微微發酸,有想哭的衝動。
手中的銀子沉甸甸的,讓她五味雜陳,站在原地怔怔出神。
而就在此時,鄭雲從內院走了過來,疑惑道:“你不去用餐,跑到這裡來做什麼?哦,這錢哪裡籌到的?”
“啊?”
鄭宇夢如夢初醒,連忙把錢藏到身後:“我… 我…”
鄭雲道:“也不用非得解釋來源,不過能在一天之內籌到這麼多錢,鄭宇夢,你還是有能力的
“不是,我…”
鄭宇夢想否認,又實在說不出口,隻能強行轉移話題:“不說這個,爹,您找我是有事嗎?”
鄭雲點了點頭,道:“是啊,昨日去衙門,同僚說起了咱們家給出的上聯,頗為驚歎
“我得知之後,也嘗試了一下,沒對上來
說到這裡,他笑道:“我女鄭宇夢,才學無雙,既然給出了上聯,應該總有下聯吧?”
“說給爹聽聽,爹和同僚打了賭呢,今日要對上,你不能讓我下不來台吧
鄭宇夢的眼睛逐漸睜大了,疑惑道:“爹,煙鎖池塘柳,不是你出的上聯嗎?”
“嗯?”
鄭雲道:“不是啊,為父已經很多年不玩對子了,我以為是你嫌那群士子吵鬨,故意給出的上聯呢
不是我,也不是爹… 那… 那會是?
鄭宇夢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很劇烈,她連忙跑出房間,大聲道:“黃宇飛!黃宇飛!”
“來了小姐!”
侍女黃宇飛連忙從廚房跑了過來,擦著小手道:“怎麼了小姐,我還在煲湯呢
鄭宇夢道:“昨天的上聯,煙鎖池塘柳,誰寫的?”
黃宇飛道:“姑爺啊,昨天上午的時候,那群士子吵鬨得很,姑爺就寫了個對子,讓我拿出去呢
果然是他!
鄭宇夢的心突然不跳了,完全停止,幾乎窒息。
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錦囊,再想起剛才自己對牧宇說的話,還有他的話…
鄭宇夢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壞女人!
她跺了跺腳,猛然轉頭朝內院跑去。
速度很快,她提著裙子衝進了房間,正好看到牧宇在收拾衣服。
她連忙跑了過去,一把按住了牧宇的手。
牧宇回頭道:“怎麼了?這些都是我以往的衣物,不是府裡的,你放心,成親用的那些值錢的,我不會帶走的
“我隻拿走原本屬於我的,怎麼來的,就怎麼離開吧
“鄭姑娘,再見了,希望你以後能找到心儀之人,那一定比我好很多
這一聲鄭姑娘,幾乎要把鄭宇夢的心都叫碎了。
一瞬間,她眼淚就流了出來。
“牧宇!”
她吞了吞口水,實在緊張,但還是咬牙道:“彆走,我… 對不起,之前我對你有偏見,很抱歉
“但求你彆走,好嗎?鄭府這麼大,不會容不下你的
牧宇道:“可是昨晚,我…”
“沒關係的!”
鄭宇夢連忙道:“煙花柳巷,文人士子都去的,你是讀書人,去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不算毀約
聽到這裡,牧宇心中已經笑出了聲。
哎呀,對付不滿二十的小姑娘,未免也太簡單了吧。
比起萬金鳳和馬彩妮來說,我家鄭宇夢簡直是一朵純潔的白蓮花啊。
他多少還是有點欺騙小姑娘的負罪感,低聲道:“那你還生我氣嗎?畢竟我給你的印象並不好
看他 “卑微” 的模樣,鄭宇夢愈發自責,連忙道:“不會生氣的,牧宇,一切都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是我迫於壓力答應成親,原不該把氣撒在你身上的,對不起,原諒我從前的偏見好嗎?”
牧宇心中長長舒了口氣,逛青樓的問題解決了,鄭宇夢的情緒問題也解決了,以後還可以光明正大逛青樓。
一石三鳥,從此家宅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