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心,無疑是一種非常奇怪的東西。
在小若穀的身世爆出來之前,哪怕人們知道他的母親,是小皇帝戰豆豆。
北齊的百姓都是支持的。
他們知道小太子是個神童,在很小的時候就能夠開口說話,現在不足三歲,就能與人交流出口成章。
據說還有不俗的武學天賦。
這無疑是一個文武雙全的絕世天才,而這樣的一個天才,是他們的太子,是他們北齊未來的君主。
北齊的百姓,包括很多北齊的勳貴官員,內心都十分支持。
提起這位小太子,也是眉飛色舞,津津樂道。
但當他們知道,這位小太子父親的身份,他們的態度,卻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變化。
小太子的父親可以是任何人?
哪怕隻是一個書生,甚至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勳貴。
北齊的百姓都不會心生厭惡。
他們會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太子未來成為北齊的帝王。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們,被他們尊重支持的那位小太子。
竟然是大慶貴族的血脈?
哪怕那個血脈,同樣貴不可言,如今已經消滅大慶,成立了新的帝國。
北齊的這些百姓,心中依舊不是滋味。
要知道,在他們的心目中,他們跟大慶那邊的關係,一直都是敵對的。
說是有血海深仇也不為過。
尤其是跟範家的範斌。
北齊這些百姓的記性很好,他們依舊清晰的記得,就在三年前。
就是那位大慶戰神,現在華夏帝國的君王,帶領著大慶的鐵騎,一舉拿下了他們一州半的地盤。
如果不是對方,主動停止進攻。
搞不好他們整個北齊,都要生靈塗炭,都要葬送了性命。
這樣一個人的兒子,他們憑什麼支持?
北齊的小皇帝如果開口,哪怕明知道戰豆豆在撒謊,北齊的百姓都願意承認。
但小皇帝沒有那麼做。
這位恢複了女兒身的女帝,心中究竟打著怎樣的盤算?
北齊的百姓,大概能夠猜個八九不離十。
“絕不能答應!”
“吾等與慶狗,不共戴天!!”
剛剛開始的時候,還隻是一些書生意氣。
他們在酒樓茶肆間,慷慨激昂。
後來消息傳遍北齊,原本就有其他心思的那些人,瞬間雙眼放光。
他們明白,這是一個機會。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天上掉餡餅的絕佳機會。
就現在這個局勢而言,一旦他們錯過這個機會,再想重新找到差不多的機會,怕是比登天還難。
“一鼓作氣,把那個牝雞司晨的家夥,給趕下王座!”
“絕不能讓這樣一個女人,毀了我大齊幾十年基業。”
整個北齊,暗流湧動。
得到消息的戰豆豆,並沒有開大朝會。
哪怕如今的朝堂上,絕大多數都是她的支持者,剩下的也是些牆頭草。
沒人會在朝堂上反對她。
可問題是,在那樣的朝堂之上,戰豆豆也得不到解決問題的方法。
周圍都是阿諛奉承的家夥,一個敢跟她說真話的都沒有。
戰豆豆都能想得到,到時候那些家夥聚攏在自己身邊,嘴裡會說些什麼。
什麼天命所歸,什麼無非就是一些跳梁小醜。
戰豆豆不喜歡聽。
已經當了多年皇帝的戰豆豆,更喜歡能直接解決問題的辦法,和能夠直接解決問題的人。
她召見了兩個錦衣衛的負責人。
要說在這個時候,誰能給她出謀畫策?
那毫無疑問,就是眼前這兩位了。
其餘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這樣的能耐,做到這樣的事情。
“如何?”
沈重跟肖恩被叫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猜到,小皇帝找他們乾什麼?
流言四起……
對如今這個局麵,兩個人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問題的關鍵是,他們不清楚小皇帝,以及幕後那位大人究竟是怎麼考慮的這個問題?
所以他們也不確定,他們提出來的辦法,究竟能不能得到認可?
眼見兩人不說話,戰豆豆勾起嘴角。
她當然知道眼前這二位的顧慮。
“暢所欲言吧,朕這裡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聽到小皇帝表態,沈重才開口說道。
“陛下可以下旨,把那些暗中傳謠的人全都抓起來。隻要抓上幾個,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眼前這種情況,最快解決的辦法就是殺一儆百。
然後公布,這是謠言。
沈重不是不知道,這傳言有可能就是眼前這位小皇帝放出去的。
但他還是要試探……
畢竟就現在的情況而言,他又不知道小皇帝打算怎麼做?
他隻能站在自己現在的位置上,提出最靠譜的建議。
肖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沈重。
真要說起來的話,兩人打交道的時間也不短了,足足有兩三年。
原本肖恩對這個後起之秀,並不如何放在眼裡。但隨著這兩三年的相處,肖恩越來越覺得,這位錦衣衛的指揮使,的確有兩把刷子。
就看人家提的這建議。
表麵上看起來有些傻,實則進可攻退可守。
一旦試探出小皇帝的態度,相信他很快就會有另外一番說詞。
沒想到,戰豆豆不置可否。
她轉頭看向肖恩,繼續開口問道。
“肖先生,意下如何?”
雖然從官職上來講,肖恩屬於沈重的副手。
但小皇帝戰豆豆,似乎從來沒有那麼想過。
她對待肖恩,始終有著晚輩對長輩的尊重。作為一國帝王,哪怕眼前這位隻是一位女帝。
她的胸襟和氣度,也絕非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因為沈重已經打了馬虎眼,事情到了肖恩這裡,他自然不能再跟著有樣學樣。
“陛下想要解決這個紛爭不難,關鍵是看陛下,想要什麼結果?”
肖恩反問。
聽到肖恩的問題,小皇帝的目光閃了閃。
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
以眼前這二人的聰慧,戰豆豆可不相信他們猜不出來?
更不用說,這二位雖然是北齊的臣子,但真正效忠的卻另有其人。
事情到了如今這一步,要說他們沒有猜出其中的內情,戰豆豆是不信的。
“若穀是那位的兒子,他也是未來的天下共主。兩位就看看,眼前的困難局如何解吧?”
戰豆豆沒有再繞圈子,而是直接把這個震撼的事實說了出來。
雖然早就已經猜到,肖恩和沈重臉上的表情,還是僵硬了一下。
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他們顯然沒有想到戰豆豆會如此直接?
“以絕對的實力碾壓即可!”
沈重閉上眼睛,認真沉思了一番,開口說道。
顯然站在他的角度上,他認為這已經是最理想的結果了。
如今這個局麵,雖然看不出什麼太大的麻煩。
但恰恰是這樣的狀況,最難解決。
人心這種東西,想要操縱扭轉本身不難。
可之前兩國的仇恨實在是太深了!
以至於到了現在,雙方都已經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
想要把他們之間的仇恨給化解掉,談何容易?
最起碼,沈重一時間想不到。
北齊子民光是接受小太子,擁有範家人血脈這件事。
就不那麼容易了。
更彆說未來,還要向華夏帝國臣服。
對他們而言,那跟向大慶臣服有什麼區彆?
想起身邊死亡的叔伯兄弟,摯愛親朋……
他們怎麼能夠接受?
天下共主,在未來或許能夠水到渠成。
就現階段而言,不說難與登天,也差不了太多。
一旁的肖恩,眉頭微微皺起,一言不發。
兩國之間的矛段,除了用實力震壓之外,肖恩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難道說,就徹底沒有辦法了嗎?”
“天下一統,不管是南慶還是我北齊,都能夠接受。但他們都不能接受,以對方為主導。不要說我們北齊,就算是南慶,也未必能夠接受得了一個異國太子當皇帝。哪怕這個太子,流著他們大慶戰神的血脈……”
大慶帝國的子民,應該說現在華夏帝國的這些子民。
他們都能夠接受範斌的兒子,未來是天下共主。
但他們顯然接受不了,這個人是北齊的太子。
兩國的矛盾太重了。
“人力不可為嗎?”
戰豆豆喃喃道。
她對眼前這二位的分析,無疑是非常信任的。
想要讓所有人接受,不是不行。
就跟戰豆豆之前對那些反抗他的大臣一樣,把人都關起來或者都殺了就行。
血流成河之後,剩下的人自然可以想通。
雖然很殘忍,但這就是事實。
曆史上哪一次朝堂更替,沒有經過這樣的曆程?
他們全都經曆過。
區彆隻在多少……
戰豆豆不是不明白這一點,但如今牢牢把控局麵的她,卻並不怎麼願意這麼做。
這或許就是帝王的責任吧。
人可以犧牲,但不能無謂的犧牲。
在他們如今掌控的這個局麵下,他們明明可以避免血流成河的悲劇,又怎能眼睜睜的看著悲劇發生呢?
“既然兩位愛卿都沒有辦法,那就交給上天吧?”
“嗯?”
聽到戰豆豆的話。
肖恩跟沈重臉上的表情,不約而同的有了變化。
他們驚訝抬頭,看著眼前的小皇帝。
戰豆豆臉上的表情太自信了,讓他們情不自禁的產生錯覺。
是不是眼前這位,早就已經想到了辦法?
很快他們就在心中搖頭。
經過這段時間相處,他們當然已經知道小皇帝不是無能之輩。
但整體上來說,小皇帝戰豆豆的種種手段,還沒有完全脫離他們的理解範圍。
他們並不認為小皇帝真有那樣的本事。
但戰豆豆笑的太自信了。
這又讓他們情不自禁的,對自己之前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會不會有什麼情況,是他們之前所沒有料想到的?
然後兩人很快,就想到了一個人身上。
雖然戰豆豆本身,肯定沒有那樣的手段。
但如果是那個人的話,情況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說不定,他真能做得到。
“明日午時,所有官員一塊兒祭祀,允許京都裡的子民觀禮。朕要冊封太子!”
小太子若穀,雖然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得到了太子的名號。
但其實並沒有經過正式的冊封。
之前他年齡還小,就算是如今,小若穀也不過就是三歲的稚童。
距離被冊封為太子,還早一些。
隻不過之前,小皇帝隻有這麼一個兒子。
所有人自然也就默認了,若穀太子的身份。
現在,戰豆豆要進行正視冊封。
那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需要稟告天地,祭祀神廟,祭祀列祖列宗……
在這之前,隻要戰豆豆擁有其他的子嗣,想要更換太子的人選,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但之後就不一樣了。
等這一套冊封大典過後,就算是戰豆豆想要更換太子的人選,也需要經過諸多考量。
甚至這都不是他自己一個人能夠定下來的事。
“如今有不少渾水摸魚的家夥,都在等待機會……”
沈重抬頭看了一眼戰豆豆,還是開口說道。
錦衣衛的能耐雖然大。
但他們調查,組織警衛,那都需要時間。
有人想要搞事情,這麼倉促決定,錦衣衛也難免會有疏忽。
說不定就會被有心人,找到可乘之機。
沈重想要以此勸諫,希望戰豆豆可以慎重。
“朕心意已決!”
看到戰豆豆堅決的態度,沈重跟肖恩沒有再多說什麼。
但他們心中已經更加確定,眼前這位小皇帝必然已經跟那位聯係上了。
而且雙方已經定好了,要下一盤大棋。
隻希望那些家夥能夠長眼,要不然的話,他們怕是要被一網打儘了。
時間不知不覺來了一天後。
冊封大典顯然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各種規程,一應俱全。
就連冊封的禮服,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小若穀雖然隻有三歲,但看起來已經是一個小少年了。
他走在隊伍的前方,跟在戰豆豆身後,也頗具威儀。
原本錦衣衛的兩位頭領,還擔心在這個過程中有人胡說八道。
但事實上。
等到大家真正來到祭天的天台,他們根本無心說那些亂七八糟的。
這個時候,人們所有關注的焦點,全都集中在了天台的上方。
那裡懸浮著一個龐然大物,直接將天台籠罩在陰影裡。
“我的天,那是什麼東西?”
“神,神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