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他們，這如何可能？”
得到消息的時候，四個人找了一處京都邊緣的茶攤。
老板是一個有些耳聾的老年人，那怕周圍有近半的生意人，都已經不再出攤。老人家也沒受影響，照例開門……
要茶的時候，範閒還特意問了一句。
“這兵荒馬亂的，老人家不怕嗎？”
“皇宮裡的事，牽扯不到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就算真要牽聯，也是那些達官顯貴。”
在都城的這個位置，幾乎已經被人遺忘了。
這裡多是一些平頭百姓，還有一幫苦力，算得上都城裡的貧民區。
就算在往日裡，那些達官顯貴，也不可能踏足這裡。
更彆說，如今這個時候了。
或許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哪怕剛剛經曆了宮變，這裡照樣有近半的攤主，在正常營業。
範閒跟範斌他們，也不需要刻意去打聽。以他們的實力，隻要豎起耳朵，就能在周圍人交談的話語中，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雖然四顧劍敗了。
但這位大宗師，並沒有被殺。
這也就意味著，整個範家都安然無恙。
有了這個前提，範斌跟範閒自然不著急。甚至這個時候，留在慶國京都裡的那些牛鬼蛇神，能夠提前跳出來。
對他們而言，並不是什麼壞事。
真要是讓這些家夥隱藏起來，他們以後再想將對方揪出，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太子李承乾，據說已經把小皇帝幽禁在皇宮裡了，不是明天就是後天，就要寫禪位詔書。”
“你說咱們京都裡，也有那麼多軍隊。還有葉家的人，前太子他怎麼能？”
有人發出這樣的疑問。
“這你就不知道了，我聽隔壁劉二哥家的鄰居說了。前太子是從邊境調的兵，那些原本是秦家控製的軍隊。整整三十萬人馬！”
慶國最精銳的軍隊，如今已經被一分為二。一半被範家掌控，剩下的一半一直屯兵在邊境，防禦西北。
聽起來，現如今將整個京都圍的水泄不通的，就是留在西北邊境的那些軍隊。
他們原本是秦家的手下，秦家倒台之後，顯然投靠了太子李承乾。
“哎呀，這兵荒馬亂的。也不知道夫人如何？小女是否？”
王啟年聽到這些消息，眼睛都紅了。
他迫不及待的就要離開。
“王先生不必憂心，之前我們去探訪神廟的時候，我就已經讓手下把嫂子跟霸霸……”
說到這裡的範閒，心中怪異無比。
不得不說，老王家女兒起的這個名字，實在太占便宜了。
“小範大人是說，我家夫人和小女，都已經被接到了儋州？”
這個消息，王啟年之前還真不知道。
“不錯！雖然這場亂局我沒有預料到，但以防萬一嘛。”
範閒點頭。
不管是他還是範斌，之前都預料過，可能有變故。
畢竟在這之前，他們也隻是勉強把各方勢力壓了下來，並沒有徹底根除矛盾。
短時間還行，時間一長，肯定要出問題。
但在當時，他們都認為，就算要出問題，也不可能那麼快。
不說三年五載，起碼也要一兩年吧？
沒想到短短三四個月，京都裡的局勢，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連四顧劍都被打跑了！
整個鑒察院的勢力，也遭到了清除。
以至於等他們趕回來的時候，想要找人探聽消息都難。
“鑒察院肯定是隱藏起來了，不可能徹底消聲匿跡。隻可惜，陳院長不在。”
範閒惋惜搖頭。
如果陳萍萍在，就算發生了什麼不可抗力，他最起碼也會在京都裡麵安插釘子。
不至於讓範斌和範閒過來的時候，兩眼一摸黑。
“這個時間點，還真夠巧合的。恰恰是我們趕到的前一天，早來一天晚來一天，局勢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範閒苦笑。
如果他們來的晚，相信以鑒察院各處主辦的能力，也已經把前因後果調查清楚了。
並且安排好了聯係人。
不像現在，突然遭遇這樣的變故，鑒察院的那些人，不得不選擇暫時蟄伏。
而且就算這個時候把他們找出來，他們恐怕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二皇子那邊，或許能夠得到有用的情報？”
鑒察院少了陳萍萍，一時間受到限製，並非不可能。
但二皇子李承澤就不一樣了。
跟太子李承乾鬥了那麼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李承乾的手段。
以及這個時候的李承乾，究竟在乾什麼？
“俗話說的好，一力降十會！”
王啟年知道家人平安之後，整個人的狀態立刻恢複了。
他興致勃勃的提議道。
雖然整個京都已經淪陷了，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無計可施了。
擒賊先擒王！
以範斌和範閒的能耐，他們連傳說中的神廟都收服了。又怎麼會在乎，一個小小的太子李承乾？
隻要找到對方，所有的難題，也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老王這建議不錯！”
範閒也有些蠢蠢欲動。
在之前，範閒是非常喜歡用謀略的。
但是現在，當他本身的實力已經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範閒突然覺得，謀略也不是很有必要。
隻要他們的拳頭足夠硬，他們完全可以輕而易舉的解決掉提出問題的人。
太子李承乾包括長公主李雲睿，之前明明已經反叛過一次。
那麼從理論上來講，他們二次反派，完全沒有任何必要。
之前這兩個有神廟撐腰，身邊還有十個神廟使者，在家上那麼多苦修者。
他們都被輕而易舉的打敗了。
如今，他們什麼都沒有了。
又如何能夠抗衡得了，他們範家兄弟聯手？
至於說兩人控製的三十萬精銳。
放在彆人眼中，這當然是恐怖至極的存在。但在他們兩個眼裡，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彆說範斌了，就連範閒都不覺得，三十萬精銳能夠對他構成多大威脅？
“不一樣。”
範斌搖頭，否決了兩人的提議。
“為什麼？”
“不能說拳頭硬了，你所有問題都要用拳頭解決。之前我們在國都所做的事情，相信所有人都已經知道了。在這種情況下，跟著李承乾一塊謀反，基本上都是送人頭。”
聽到範斌的話，範閒跟王啟年不約而同的點頭。
哪怕是站在他們的角度上，他們也認為這樣的分析，沒有任何問題。
不管李承乾手裡有什麼底牌？
他最後的結局，都免不了滅亡的命運。
這已經是事實了，無法辨駁的事實。
而且這一點不光他們自己知道，相信其他人也都清楚。
範閒還好。
範斌的戰績拿出來，那個真真正正的是無敵於天下。
無敵大宗師這個名號，就已經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這一切。
光是這個名號，就足以讓所有要跟他們做對的人，三思而後行了。
“你有沒有想過，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還是有人願意跟著李承乾鋌而走險？”
王啟年脫口而出：“要麼就是他們傻，要麼就是他們被逼迫的？”
這說法聽起來好像有道理。
但範閒並未點頭。
以他的聰明，顯然已經想到了，範斌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這樣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政變，如果發生在一兩年後，也不是沒可能。
範斌跟範閒長時間不回歸，哪怕之前有過一次前車之鑒，人們也依舊會忍不住懷疑。
是不是範斌回不來了？
一旦他們心中產生這樣的念頭，他們就有可能選擇挺而走險。
現在時間不過三四個月。
在這個時間段裡，認為範斌回不來的概率，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範斌他們去尋找神廟了。
他們隻以為，範斌跟範閒兩兄弟，還在儋州安排一切。
範斌剛剛封王沒多久。
這個時候選擇謀反，幾乎是百分之一百，會遭到範斌出手懲罰。
最起碼站在那些普通士兵的角度上來看，他們一定是這麼認為的。
然而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承乾依然帶來了三十萬精銳。
這麼大的兵力調動，京都這一邊不可能一無所知。
然而就算是在知道的情況下，四顧劍依舊被趕跑，據說還受了傷。
葉流雲也來了……
這應該是三皇子，也就是現在那位小慶帝請來的。
提前察覺到了危險，自然要搬救兵。
最好的救兵人選，那毫無疑問，就是大宗師葉流雲。
但是現在，就連葉流雲都被趕跑了。
“大哥的意思是說，有人給了他們信心？”
如果不是有人給他們信心，相信那些家夥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做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信心是肯定的，這一點毋庸置疑。但我更在意的，是人心……”
就算李承乾給了那些士兵信心。
讓他們去對抗實力超越了大宗師的無敵大宗師範斌，那些將士們也會免不了遲疑。
畢竟關於範斌無敵的傳說，流傳的實在是太廣了，影響力也大。
鎮守西北的那些將士，不可能不受影響。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支持李承乾。
這就充分說明，他們在做某些事的時候，一定是讓這些士兵產生了不愉快的想法。
“對方是秦家培養出來的，有這樣的想法不足為奇。這時候，就應該用些雷霆手段。”
王啟年不以為意。
“王先生的意思，是打算拿這30萬人頭祭旗嗎？”
聽到範斌的話，王啟年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
他雖然知道慈不掌兵，義不養財。
哪怕是對自家士兵，也要講規矩，講法度，軍紀嚴明。
更不用說對敵人了？
王啟年之前接受的教導，就是對待敵人一定不能留情。
你這一次的手下留情，搞不好下一個刹那，對方的刀子就能捅進你的心口。
但是當範斌說出，讓他拿三十萬人頭祭旗的時候，王啟年還是傻了眼？
整整三十萬人啊？
這要是能夠拿起屠刀，那還是人嗎？
雖說這一次，這些將士是宮變的發起者。
但是在這之前，他們可都是鎮守邊疆的勇士？
他們為了大慶，同樣曾經拋頭顱灑熱血。
在這種情況下，王啟年又怎麼能夠舉起屠刀，真的對這些人下手呢？
“如何對付這三十萬人，如何化解眾人心中的仇恨？這才是關鍵。當然還有一點，那就是查出李承乾幕後的人。”
四顧劍和葉流雲都敗了。
單純依靠西北這三十萬精銳，顯然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在這種情況下，基本上可以判斷出來。李承乾跟李雲睿的背後，肯定還有人。
對方是誰不得而知。
但是這個神秘人，一定是存在的。
而且他都已經存在了一定時間，並不是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的。
“天下大宗師就那麼多，神廟使者的生產線也已經被摧毀了。還能是誰？”
喝茶結束，眾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
雖然這個時候的京都，基本上已經燒成為了一片火海。
但以他們四個人的實力，真要有心尋找，還是不難找到的。
外麵還在喊打喊殺。
顯然事情還沒有徹底結束，但這些事情卻影響不到他們。
五竹強化了，範閒也是大宗師。
更不用說範斌，這個時候的範斌，早已經是無敵大宗師。
四人裡實力最弱的，那毫無疑問就是王啟年。
可就算是王啟年，也好歹是九品高手。
更彆說他那獨步天下的輕功了。
他們四個人站在一起，想要躲避其他人的視線，自然不算什麼難事。
“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既然沒有辦法用蠻力對這三十萬精將士動手。
那他們就要想辦法，如何來解決現在這個難題？
“我去一趟二皇子府！”
情況緊急，範斌也沒藏著掖著，而是直接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李承澤，找他乾什麼？”
李承乾已經二次登基了，李承澤卻一次都沒有。
原本慶帝在的時候還不明顯。
如今慶帝不在這位二皇子的情況可是一點都不樂觀，以至於有很多人都懷疑，這位二皇子之前之所以能夠跟太子爭的不相上下，完全是因為慶帝在背後出手相助的關係。
單純憑他自己的能力，他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對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