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安若有所思,好像也是,這家是好是壞,似乎還真與他關係不大。
顧棠朝他擺手,催他快去:“趕緊去,等閒了再與你細說。眼下你聽我的,往那河邊去,村裡的媳婦嬸子大娘,全在那裡洗刷衣物,這事與她們說再好不過。”
那地兒可是村裡各種流言的聚集地,凡事從那裡過一遭,就是那陽春白雪也得受幾盆汙水洗洗身。
自認想通了的顧平安,心中不再抵觸,歡快的應了一聲,轉身跑走了。
目送他出了院,顧棠回屋將房門閂上。
今兒為了進城,她起的太早,方才又活動了下身手,便覺得有些乏累,乾脆躺進被窩來個回籠覺。
躺下沒多久,顧棠便沉沉睡去,顯然是真的困了。
堂屋的馮氏和東廂的顧蓮,因遲遲聽不到顧棠那邊的動靜,便偷摸的透過窗戶往西廂那邊瞧幾眼。
見顧棠自打進屋就再沒出來,雙方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急忙燒水的燒水,換衣裳的換衣裳。
全都下意識的放輕動作,就連見到丫頭片子,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馮氏都收斂了許多。
往日一照麵,指定是要罵幾句的,如今也隻敢翻個白眼了事。
可見,這惡人還得惡人磨。
壓抑的氣氛沒過多久,去請郎中的顧連山回來了。
一踏進院子,顧連山便讓同族的顧郎中自行去堂屋,他則跑到西廂喊顧棠。
顧棠起床氣大,睡的正是美的時候,聽見她爹的聲音不耐煩的回了句自己在睡覺,彆吵她。
聽到閨女的話,顧連山便放下心來,轉身去了堂屋。
能心大的睡覺,看來他走後,沒人敢跟她閨女吵架打罵。
進了堂屋,顧郎中那邊將將開始把脈。
顧老爺子此時清醒了過來,就是精神不大好,臉色焦黃。
看到二兒子進來,人又開始激動起來,顫巍巍的伸手指著他,“滾、滾!你給我滾!這家裡往後再沒你落腳的地兒……”
話說了一半,人又開始捂著胸口喊疼,嚇得馮氏臉上血色全無。
“彆氣彆氣!他是個什麼樣的混賬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心裡毒的很,你跟他置氣,人家還道你是裝病的。”
顧老爺子一聽這話更氣了,張大嘴喘著粗氣,看著像是又要昏過去。
顧連山有時候對自家老娘真的是佩服:“娘,您這是想我爹死?您聽聽您說的那話,這是生怕我爹氣不死啊!”
馮氏一頓,隨即大怒。
剛想發作,身旁的老伴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攥的緊緊的,臉色陰沉的盯著她。
這眼神,以往都是對著彆人的,沒想到,今兒竟對上了她。
馮氏悲從心來,突然間為自個兒感到委屈:“老二心裡有怨,瞧我不是個好的,便隨意編排兩句,怎麼?你也信了他那話?”
顧老爺子斂了斂神色,沒說話。
顧連山嘖嘖兩聲,繼續拱火:“娘,我爹這可沒說不信您,您瞧瞧,我爹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馮氏覺得自個兒更委屈了,不顧外人在場,撲到床上就哭起來。
顧老爺子臉色脹紅,氣兒子故意挑撥,又覺得馮氏上不了台麵,丟人現眼!
剛想嗬斥兩聲,麵前的顧郎中突然開口讓他安靜。
“顧六伯,您彆說話,眼下這脈象全亂了!您心平氣和的這脈象才能把的穩。”
事關自身的病症,顧老爺子忍了下來,控製著自己,讓心裡火氣消散開,好讓郎中把脈。
今兒這事可真是嚇到他了!
這些年來,他身子骨一直挺好,雖說裝病裝了幾次,但那也是有緣由的。
全賴老二這混賬不聽話、不行事,逼他是沒法子了,這才起了裝病的頭。
這也是為了老二好,本意就是想讓老二聽話一些、孝順一些,彆的他是真沒啥壞心思。
怎麼突然間就病了起來?
難道真是他裝病太多,被老天爺給罰了?
顧老爺子越想越多,越多越亂,越亂越覺得就是老天爺在罰他。
顧郎中左右手全都把了一遍,最終得出結論是“胸痹”。
顧老爺子一臉茫然,他就是個讀過兩年書的大老粗,最遠就去過北安城,沒啥見識,還真沒聽過“胸痹”這一病症。
顧郎中打眼一瞧就明白了,挑揀一些他能聽得懂的說。
“這病,一時半會兒要不得人命,就是得養!”
“怎麼養?”顧老爺子語氣焦急。
“不能勞累,不能大喜大悲,不能大魚大肉……總之,往後您得飲食清淡,心平氣和,還要每日吃藥,慢慢養個幾年才能行。”
這話一出,趴在床上哭的馮氏頓時不哭了。
她一臉不安的搶著問:“每日吃藥?一日吃幾包?要吃幾年?藥錢貴不貴……”
一連串的提問,讓顧老爺子黑了臉,閉眼不停的安撫自己不要生氣。
顧郎中脾氣很好,一一耐心的給馮氏解答。
聽得馮氏一顆心沉到穀底,這病就是個錢窟窿,想要命,就得拿錢填!
顧連山也聽明白了,他非常利索的離開堂屋,生怕被馮氏纏住要錢!
家裡所有的銀子都在二老手中攥著,他可沒銀子給老頭子治病。
聽郎中話裡的意思,這一時半會兒的也出不了什麼事,那就慢慢拖著唄。
他爹是個怕死的,銀子這事他爹自己會想辦法的,反正他是沒有的。
給顧老爺子解釋完,約好取藥的時間,顧郎中從堂屋出來,一路來到東廂,給顧家老大繼續診治。
顧老大這病很好判斷,顧郎中把了會兒脈就給出結論,就是砸傷了頭,傷到了腦子,讓心平氣和的臥床修養。
“養多久?怎麼養?”魏氏心涼半截。
“多則一年半載,少則三月五月,這個是沒準的。”
“除了每日按時服藥,最重要的就是躺下修養,要安靜,不能吵鬨,不能生氣,書也不能讀……”
“另外,還要弄些好的吃食,吃的好睡的好才能好的快些。”
聽了這話,魏氏另外半截心也涼了,整顆心宛如掉進冰窟窿裡,哇涼哇涼的!
顧家能頂的起門戶的就三個男人,眼下躺下來倆,剩下那一個還是個天魔星!
這下彆說是馮氏、魏氏婆媳倆覺得天塌了,就連家裡的孩子也都覺得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