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消息,和剛剛再見霍北寒後腦海中翻滾的回憶撞在一起,讓蘇眠愣在了原地,有些懵。
林繡見她呆呆的,半點機靈勁兒都沒有,剛剛壓下去的不悅再次湧起,訕笑著推了她一下。
“怎麼還在門口擋著哥哥,快去煮茶。”
說話間暗中在蘇眠的手臂上擰了一下。
蘇眠吃痛,忙回過神來,轉身的時候不其然地撞上男人冷沉的眸子,帶著意味不明的探究,深邃如海。
她莫名有一種做賊心虛的錯覺。
可錯的又不是她。
當年的那件事隻是一個意外。
如今老爺子哄著人回來,鐵定是要讓他完婚的。
彆人都不在意不提及的事情,她又何必放在心裡耿耿於懷。
快速收回目光,她低著頭匆匆去了茶室。
洗茶煮茶,每次來老宅,也隻有在這個小小的茶室裡,她才會有片刻的安寧。
客廳裡不時傳來議論聲,照片中一個個名門閨秀的優點被擺出來對比,隔著木製的折疊屏風,她看向那道獨坐的身影。
燈光柔和了男人周身的冷,鍍上了宛若聖光的金色,寬而直的肩,如被裁紙刀剪出了棱角分明的弧線。
黑色襯衣因為坐著腰腹處有些褶皺,醉酒後她恍惚記得男人將她的手摁在那處,隔著襯衣,仍能感受到他精壯的腹肌。
一個從內到外,如此優秀的男人,也隻能接受商業聯姻嗎?
蘇眠覺得有些惋惜。
男人似有所感,眸光淡淡的掃了過來,穿過折疊屏風的縫隙,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蘇眠慌得手上的茶具差點掉落,濺出的水燙到了手背,疼得她齜牙咧嘴卻沒敢出聲。
再抬頭的時候,男人已經不再原處。
茶煮好的時候,老爺子也下來了。
客廳裡女人們熱烈的討論也有了結果。
霍北寒的母親歐陽玉琢將選出來的三張照片放在了老爺子麵前,“爸,您給掌掌眼。”
蘇眠正在旁邊倒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
不愧是頂級豪門培養出來的,每一個都笑的溫婉得體,帶著一種普通人沒有的貴氣。
“又不是我娶老婆,我看有什麼用?北寒,你選。”
男人剛剛落座,林繡給蘇眠使了個顏色,讓她過去斟茶。
她默默應下。
斟完茶之後,男人忽然遞過來一管藥。
是燙傷膏。
眾人也看到了她手背上被燙出的紅痕。
林繡笑的眉飛色舞,“怎麼這麼不小心,煮個茶還能被燙到,快謝謝你大哥。”
她說著又忍不住舊事重提。
“當年眠眠選專業,我還特意請教了北寒,專門學了金融管理。如今眠眠也畢業了,北寒結了婚應該就不會出國了吧,不如讓眠眠去你身邊實習,跟你學點本領。”
蘇眠難堪至極。
她根本就不是霍家人,又怎麼可能進霍氏,還妄圖呆在霍北寒身邊?
而且當年霍北寒讓林繡簽的婚前協議上標明,他們在霍家可以領到豐厚的生活費,除此之外,霍氏跟他們沒有半點乾係。
如今三爺去世多年,林繡的這點心思,霍家更不可能讓她達成。
她漲紅了臉,快速接過藥膏。
“謝謝大哥,我有工作,就不麻煩大哥了。”
林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卻又無計可施。
老爺子敲了敲拐杖,將話題扯回。
“北寒,爺爺身體熬不了太久,你選一個吧。”
“爺爺會長命百歲的。”
男人神色依舊很淡,半點眼神都沒有落在那些照片上,擺明了態度,他不選。
歐陽玉琢怕老爺子發脾氣,笑著打圓場。
“那就都接觸接觸吧,畢竟是一輩子的事。不過你這脾氣要改一改,心思藏得那麼深,人家跟你交往,哪裡能看得出來你喜不喜歡?”
男人皺了下眉。
歐陽玉琢卻忽然轉向蘇眠,“聽說秦公子的腿已經康複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雖然你不姓霍,可老三生前很照顧你,霍家也該隨一份厚禮。”
話題的突然轉變,蘇眠一時猝不及防。
男人的眸子再次落在她身上,看似冷沉冷靜,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蘇眠努力平複著呼吸,反正早晚要公開,索性就現在,“我們分開了。”
“分開了?”
林繡霍地站起,顯然沒有料到,本來還想讓她去霍氏曆練,再為秦家牽線,那些股份可以翻很多倍,可她卻
她又意識到場合不對,勉強笑了一下。
“如果在一起不開心,那就緩緩。”
蘇眠低著頭沒解釋。
男人垂下的眼睫擋住了眼底的波動。
霍家家宴,蘇眠的位置被安排在最偏的角落,一頓飯吃了不到十口,陪笑陪的嘴角和胃一樣僵硬。
離開的時候,林繡追了出來。
“你跟秦雲崢真的分了?”
“分了。”
蘇眠知道她要說什麼,“至於那些股份……”
“要回來,必須要回來,媽幫你找律師,把這些年的賬好好的算清楚。”
林繡忽又壓低了聲音,“剛剛我問過了,霍北寒暫時不會離開,你拿回那些股份想辦法跟霍氏搭上線。”
“媽,我沒有那個能力,而且僅憑那些股份也沒有那個資格跟霍氏合作。”
蘇眠的話,林繡根本聽不進去。
“我和你弟弟的未來可就全靠你了,你也不想看著媽一直舔著臉巴結霍家人吧,彆讓媽失望。”
蘇眠的心中像壓了快石頭。
從始至終,林繡都沒有問一句,離開秦雲崢的她疼不疼?
淩晨的夜,依舊燈火繁華。
秦雲崢被司機扶進客廳,癱坐在沙發上,扯開了三顆扣子的黑色襯衣上,染了一個並不明顯的口紅印。
“蘇眠,過來。”
他半眯著眼睛,習慣性的喊人。
傭人端著醒酒湯匆匆過來,“少爺,蘇小姐走了。”
“走了?”秦雲崢撐著手臂坐直,片刻後忽地冷笑了一聲。
“學會離家出走了?有種……就永遠彆回來。”
他一把掃落醒酒湯,踉踉蹌蹌的往樓上走。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驅散了熟悉的梔子香味,絲絲縷縷的不踏實感在他的心裡挖出一個個小洞,難受的緊。
該死的女人!
他現在已經康複,再也不需要靠著她的氣息才能入睡。
離不開的人,一定是蘇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