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歸瀾沒想到岑霧會來,也許岑霧仗著有岑家給他撐腰,什麼都不怕,但岑霧又不傻,惹上這麼多麻煩對他有什麼好處。
幾個倒地的混混終於緩過來一點,雖然還是爬不起來,但勉強能發出點呻吟聲。
每個人都滿臉是血,尤其花臂老大,嘴裡也在冒血,不停地嗆咳,旁邊的黃毛小弟都被嚇尿了,硬是掙紮著往遠躺了躺。
生怕他死在自己旁邊。
謝歸瀾下手太狠了,岑霧心臟砰砰地跳,花臂他們先動的手,還想搶錢,謝歸瀾本來占理,但把人打成這樣,很難收場。
原著是本古早文,挖心挖腎不說,其他設定也很黑暗。
藍夜表麵上做的都是正經生意,背後卻是淮京最大的地下賭場,花臂跟他的小弟敢在藍夜這邊混,恐怕就是賭場的人。
謝歸瀾現在還不知道,但岑霧知道,賭場的老板其實就是謝明誠。
謝明誠從小窮慣了,好不容易爬上來,什麼老婆孩子都是次要的,他在淮京殺紅了眼,隻想不擇手段地吸金。
手頭生意不乾淨,沾了很多黑錢,謝歸瀾吞並謝氏時,藍夜也跟著倒了台。
現在離這個劇情還有三年多。
花臂不認識他的臉,應該隻是個小嘍囉,打一頓也無所謂,但花臂今晚肯定不服氣,會想找謝歸瀾算賬。
岑霧擔心謝歸瀾會惹怒花臂上頭的人,萬一再驚動謝明誠,肯定不會好過。
還不如都推到他身上。
岑霧想著,就拉過謝歸瀾的手。
謝歸瀾薄冷的眼皮垂下來,他才摘掉沾血的鐵鏈,就被岑霧拉住手,謝歸瀾眉頭頓時皺了皺,臉色也冷了幾分。
就這麼喜歡跟他牽手?
就算他手上都是血也不嫌棄?
岑霧顧不上管他冷不冷臉,強行攥住謝歸瀾的手,就給他擦血。
旁邊有個混混還不死心,終於搖搖晃晃站起來,想再反抗一下,被岑霧不耐煩地砸了一鋼管,又咣當倒地。
謝歸瀾:“……”
他有時候懷疑岑霧都是裝的,明明比以前厲害多了,以前岑霧囂張歸囂張,但絕對不敢一個人來這種地方。
甚至酒吧那次,就算王越激怒了他,肯定也是讓褚子健去動手,不敢自己跟人打架。
但岑霧的勇氣隻能短暫出現一下,拿鋼管砸完人,再對上他的眼睛,神情又小心翼翼起來,憋半天連句話都說不明白。
謝歸瀾垂下眼,盯著岑霧烏黑的發旋,他才發現,岑霧的頭發確實是有點卷的,但弧度很不明顯,冷白如玉的耳朵尖上,隻有那點殷紅的小痣格外顯眼。
岑霧被盯得很不自在,耳朵尖一點點燒起來,那點小痣在夜幕底下就像燃燒的紅矮星。
他攥住謝歸瀾的幾根手指,低頭認認真真給他擦指骨上的血。
謝歸瀾就算再冷漠,畢竟也才十七八歲,身上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熱度,又剛動過手,掌心燙得他鼻尖都泛起薄汗。
“……”
都牽多久了還不放開,謝歸瀾懷疑岑霧忘了他們根本就沒有在一起。
謝歸瀾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手指虛虛合攏,岑霧的手幾乎就這樣被他握住了,包裹在滾燙的掌心裡。
岑霧愣了下,雪白的臉頰頓時紅透,眼神很惶惶,不是,這乾什麼啊。
還好謝歸瀾隻握了不到一秒就放開了,岑霧這才鬆了一口氣,估計是不小心吧。
他沒抬頭,也就沒發現謝歸瀾盯著他惴惴發顫的眼睫,還有冷不丁燒紅的臉頰時,眼底那點帶著戾氣,又很惡劣的愉悅。
“你…你聽我說,”岑霧囑咐他,“不管誰來問你,都說今晚人是我打的。”
他以為謝歸瀾會有疑問,或者根本不會搭理他,但沒想到謝歸瀾壓根不在乎,態度很無所謂,就這麼盯著他說:“好。”
岑霧:???
岑霧本來還在想該怎麼說服他,謝歸瀾突然答應下來,他反而懵了懵。
混混們:“……”
沒事吧?!
他們是爬不起來了,又不是死了,他們不要麵子的嗎?!
拉個手沒完沒了,還在旁邊討論到底是誰揍的他們,也算是見到了活閻王。
花臂老大被氣得又吐了一口血,他顫巍巍地抬起手指著岑霧,“你……你你你……”
“我怎麼了?”岑霧頓時冷臉,他踢開花臂的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你不認識我,還敢在藍夜這邊混?”
花臂想嗤笑一聲,但他整張臉腫得像豬頭,根本扯不起嘴角,隻能努力睜開青腫的眼皮,表達自己的不屑。
岑霧算什麼東西啊,看著也就是個高中生,他為什麼非得認識岑霧?
反倒是旁邊的黃毛,抬起頭在昏朦朦的月色底下,終於看清了岑霧的臉。
越看越眼熟,他悚然一驚,瘋狂扒拉花臂,“老大,他他他……他是岑家的那個……”
?
花臂沒聽懂黃毛在說什麼,也沒想到岑霧真的報了警。
十分鐘後,這幫混混互相攙扶著,滿臉糊著血,雙腿打顫,心酸地走進派出所。
“怎麼又是你們幾個?!”派出所的女警見到他們就頓時冷下臉,“才出去幾天就找事,連學生都不放過,給人家嚇成什麼樣了?!”
混混們:???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你怎麼不看看我們被打成了什麼樣?
岑霧還有點發燒,額頭上頂著退燒貼,他長得漂亮年紀又小,臥蠶本來就很深,高燒後微微紅腫,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一起,肩膀上披著毛毯,很乖的樣子。
謝歸瀾身上也穿著校服,冷淡沉靜,褪去了那股戾氣,其實還挺像個好學生。
至少比花臂他們像。
“嚇到了吧?”女警和顏悅色地給他們倒了杯熱水,又拿來點小餅乾跟水果糖,安撫說,“彆怕,他們不敢再動手了,你們現在很安全。”
花臂越聽越想吐血,但旁邊的黃毛不知道發什麼瘋,壓在他身上死活不讓他張嘴。
岑霧嗓子有點發緊,他開口說話還是很艱難,但他沒指望謝歸瀾會聽他的,所以磕磕絆絆地想搶在謝歸瀾前麵。
謝歸瀾卻突然開口。
“我母親住院缺錢,”謝歸瀾膚色山雪般蒼白,隻有薄唇殷紅,反而襯得整個人骨相更深邃俊美,那雙漆黑的桃花眼抬起來,有種很迷惑人心的錯覺,“我晚上在學校附近打工,不認識這幾個人,他們突然尾隨我。”
花臂老大:???
你再放屁?還敢說不認識老子?!
花臂差點一個暴怒而起,又被旁邊的男警牢牢按住,嗬斥說:“老實點!”
花臂隻能憤恨地繼續蹲著。
謝歸瀾桃花眼微微抬起,望了岑霧一眼,然後說:“多虧我同學經過,為了救我,才跟他們打了一架。”
花臂:???
警察:???
睫毛胡亂翹著,滿臉柔軟好欺負,還頂著個退燒貼的岑霧:???
女警看著身高直逼一米九,麵容深刻挺拔的謝歸瀾,還有旁邊因為生病蔫巴巴軟趴趴的岑霧,表情漸漸一言難儘。
但謝歸瀾卻好像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他轉過頭,跟岑霧說:“謝謝。”
“……”岑霧乾巴巴地開口,“不…不客氣。”
“就…就是我打的,”岑霧攥緊了自己沙包大的拳頭,本來想假裝對著花臂打一拳,演示一下,但對上花臂滿臉糊著的血。
太醜,下不去手。
他轉過頭給謝歸瀾的胳膊來了一拳,紅著臉說:“就…就是這麼打的。”
謝歸瀾突然挨了一記棉花拳。
謝歸瀾:“……”
這打的,警察都想說你彆獎勵他了。
花臂:“……”
侮辱誰呢?到底有沒有人能來管管?!
“對了,”就在此時,旁邊有個老警察盯著謝歸瀾,突然開口,“我認識你啊,你是謝歸瀾吧?淮京一中那個年級第一!”
他孩子就在淮京一中上學,謝歸瀾的照片常年貼在表彰欄上,想不認識都不行。
老警察才說完,幾個混混頓時脖子一緊,都快被周圍譴責的目光給剮了,搶誰都不行,何況搶人家勤工儉學的年級第一。
這件事的性質其實很簡單,就是在淮京一中附近搶劫,這幾個人又是慣犯,派出所警察處理他們的案子都很熟練了。
岑霧跟謝歸瀾很快就能離開。
剛才還下了點小雨,現在又不下了,月光如水,微涼的夜風拂過。
岑霧還沉浸在一種莫名其妙的羞恥裡,他伸手揪了揪自己幾根亂翹的頭發,抬起頭突然撞上謝歸瀾的眼睛,謝歸瀾盯著他通紅的臉,唇角幾不可察地勾起來一點。
岑霧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但謝歸瀾彆過頭時,他確定自己看到謝歸瀾笑了,他連忙追上去,拉住了謝歸瀾的手腕。
但這下再看,謝歸瀾仍然是那張冷冰冰的棺材臉,岑霧不滿地說:“你笑什麼?”
謝歸瀾不理他。
岑霧雙眼在夜幕底下微微泛著光亮,“我…我一拳能打三個你,你不服氣?”
還挺凶。
就是退燒貼要掉了,謝歸瀾抬手給他按到額頭上,按得岑霧暈乎乎地晃了晃,才收回手,“我沒說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