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權給了陳雲一天收拾行李的時間。或許考慮到接下來一年都會在彆的地方修煉。陳雲想了想,決定與幾位關係相對而言的長工師兄弟們做個告彆。他率先來到了靜心堂之中。正巧寧師兄帶領新來的何師弟正在切菜洗菜。陳雲上前打招呼道:“寧師兄,最近如何?”“哎喲,陳師兄,你怎麼來了?”寧師兄趕緊停止切肉,雙手在圍布上擦了擦,笑容滿麵伸手指著外麵道:“後廚臟亂,我們出去說。”“好。”陳雲應了一聲,與寧師兄來到外麵食堂。兩人在桌子旁坐下,他看了看寧師兄,“後廚招了新的師弟,寧師兄,你也快下山了?”“是啊。”寧師兄忍不住感慨道:“咱們這群熟悉的師兄弟,幾乎都快要走完了,從張乾師兄開始,後續唐師兄、李四師兄、丁師兄等人,全都悉數下山了,哦,對了,女紅坊那邊,餘綠萍也下山了,至於王思煙聽說還有半年也要五年期滿了,真羨慕陳師兄你能拜入祖師門下,可惜我等沒福緣。”是啊。傳道觀之中熟悉的人越來越少了。陳雲忍不住些許感慨,離彆總是傷感的。他隨口問道:“伱下山後準備靠什麼營生?”寧師兄哈哈大笑道:“我這一身廚藝在身,跑到哪裡都能混口飯吃,陳師兄,你切莫擔心,況且這些年我攢下不少銀子,回頭下山後找到綠萍,準備跟她……咳咳,嗯,我倆私定了終生,準備下山就成親了。”陳雲略帶詫異望過去,笑道:“大家可是眼熱女紅坊兩位師兄許久,誰都沒機會得手,未曾想寧師兄你暗渡陳倉,居然拿下了餘師兄。”“嘿嘿。”寧師兄心情十分不錯道:“我與她本就是老鄉,比較親近,可惜啊,我與她俱因為戰亂家破人亡,恐成親亦無親眷來見證。”說著,他話鋒一轉道:“我是與綠萍私定了終生,然王思煙不是無親睞之人,綠萍暗地裡曾對我說過,王思煙貌似對陳師兄你挺歡喜。”“咳咳咳咳!”陳雲咳嗽了幾嗓子,乾笑道:“我與她沒太多交集,談什麼歡喜不歡喜?”嗯,其實他早就知道王思煙對自己有點意思。不過正如陳雲所說,他與王思煙交集並不多,對方之所以會有意思,十有七八是因為知道自己拜入了鐘離權門下。修道者,並不禁嫁娶。道門隻有寥寥數支需要真正的“出家”。例如全真教出家弟子不僅不能嫁娶,還禁食葷腥,這點與佛教規矩相似。從道教的發展史上看,在全真教興起之前,道教一直是一個很世俗化的宗教。道教徒們大都在修仙問道的同時行醫濟世,扶危濟困。此外,也並沒有禁止結婚生子一說。對婚配的禁忌發端應在魏晉南北朝時期的佛道之爭,道教和佛教在教義理論上的相互借鑒。但是在當時,也僅僅作為一種戒律理論,並未產生實質性的影響。接受了這一嚴格戒律理論的全真教派在唐宋時期完成了理論體係的構建,到元朝時期隨著統治者的青睞而發展到了頂峰。陳雲所在的傳道觀連道教門派都算不上,隻能說道家流派,自然也不禁嫁娶。反而,鐘離權一直鼓勵觀中正式弟子、長工等嫁娶。結婚生子乃人理綱常,仙道貴生,怎麼可能禁止繁衍後代呢?兩人閒聊了一小會兒。考慮到寧師兄還有工作要忙,陳雲沒有打擾太久。在結束聊天之際,他主動拿出十幾張親手繪製的符籙遞給對方,“寧師兄,最近我可能要外出一年半載,你下山之時無法來相送,故而我特地製作了些符籙,望能保你之平安。”寧師兄接過符籙,一臉感激道:“謝謝陳師兄,我與綠萍準備在長安附近買些田地定居,以後師兄你前往長安,可來尋我與綠萍敘舊。”陳雲道:“善。”告彆寧師兄。他本能地朝著女紅坊走去。可是都走到女紅坊麵前不遠了,他最終還是長歎一口氣,轉身回了內院之中。從某種意義上說來,陳雲知道自己與王思煙性格有點像,都明白各自想要什麼。王思煙想要的是嫁一個“大丈夫”。自己則是想要問道長生,沒有太多時間和精力放在兒女情長之上。正因為明白想要什麼,陳雲覺得自己既然給不了王思煙想要的東西,還是不要去招惹為妙。未曾想,他不去招惹,對方卻主動尋上門了。……剛用過晚餐不久,天空中的晚霞還懸掛。陳雲離開靜心堂之時,背後傳來王思煙喊聲。“陳師兄,請留步。”陳雲扭頭望去,隻見王思煙快步走上了前來。今晚的王思煙看上去很美。他隻想到半首詩來形容:“瞳人剪水腰如束,一幅烏沙裹寒玉。”“飄然自有姑射姿,回看粉黛皆塵俗。”這半首詩大概意思為:你看她眼波清澈,身段窈窕,容貌清俊,尤其一襲青布道巾,更顯得彆具風韻,她如同神話中的神女姑射仙子,與俗世粉白黛綠的女子皆不同。不得不說,王思煙的確是長得出塵絕豔。至少陳雲來到此方世界十七年,見過的女性當中唯有何仙姑完勝,其他女子皆不如王思煙。思緒飛轉,陳雲收起欣賞,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回應道:“王師兄,喊住我有什麼事情嗎?”王思煙臉蛋紅撲撲的,語氣輕柔地說道:“能與你去觀外走一走嗎?”陳雲倒是想拒絕,隻是想到每當衣裳小了破了,對方都不留餘力,儘快縫補修改好送來,實在不太好開口拒絕。“行,出去走一會。”他與王思煙肩並肩朝外走。一路上兩人全都未說話。直到來到山腳下趙公明與關雲長經常夜間下棋的大槐樹附近。王思煙忽然止住腳步,“陳師兄,聽聞你近日要離開傳道觀許久?”陳雲看過去眨眼道:“寧師兄告知你的?”“不是。”王思煙搖頭,“近日我碰到祖師,他傳了一門食氣法於我,並告知我你即將前往青城山待上一年半載,故而……我來尋你了。”嗯?陳雲頗為詫異地看了一眼王思煙,真的沒想到透露消息之人是恩師。他知道恩師做事向來都不會沒有目的。尤其還特地傳了王思煙食氣法之後再告知自己行蹤,很明顯有什麼說法。陳雲依舊裝作什麼都不知曉,笑道:“如此說來,你是來替我送彆的嗎?”“是……也不是。”王思煙神情顯得有些糾結,兩隻白皙柔嫩的柔荑抓在一起不斷撥弄著手指,“我……我……”陳雲心說壞了,這女人要跟自己表白,到時該怎麼拒絕呢?如果直接拒絕的話,好像有點太傷對方情麵。可是自己又不可能與對方發生什麼太多交集。陳雲一心隻想問道長生,怎麼可能與對方怎麼樣?眼看對方要說出口,他急中生智,急忙改變口風道:“王師兄,這將近一年的時光,甚是感謝每每我衣裳小了、破了,你都能第一時間修改縫補好送來,我在家中乃是長子也,一直以來都羨慕彆人有阿姊,你如此的親切,讓我覺得就像是阿姊,若是你願意,我們義結金蘭,從此以後,我便稱呼你為阿姊,如何?”“啊?”王思煙整個人都懵了。本來她得知陳雲要去青城山待一年,想著今晚開口表白的。結果沒想到陳雲來這一出,把她話都堵住了。陳雲假裝顯得很傷感,“難道王師兄覺得雲沒這福分當你的弟弟?”王思煙勉強一笑道:“不是,陳師兄想與我義結金蘭,乃我之幸。”陳雲打蛇隨棍上道:“既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我們就在這裡義結金蘭成為異姓姊弟。”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王思煙自然無法再多說,隻好無奈道:“善。”隨後,陳雲為了將對方情愫“扼殺搖籃”,立刻拉著對方結拜了。……翌日,清晨時分。內院,鐘離權一臉無奈地看著陳雲搖頭,道:“衝用,為師好不容易替你尋一賢良淑德女子為妻,為何不應之?”陳雲恭敬回答道:“弟子隻想一心問道長生,並無兒女情長之心。”“修道需先修己,有些事情你未曾經曆過,興許會成為日後修道路上的絆腳石。”鐘離權略帶深意地說了一句,“為師恐你很難渡過。”說真話,這句話陳雲真的沒聽明白什麼意思。不過他還是道:“弟子心中始終毫無雜念,有的隻是對求道簡純。”“你如今沒有雜念,日後未必也沒有雜念。”鐘離權說著轉移話題,“既然你無意女子,那為師就帶你去尋覓好的洞府潛心修行一年。”話音剛落,陳雲便感覺到眼前空氣陣陣漣漪,景色瞬間變得模糊了。等到再恢複視覺之時,他隻看見自己身處一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諸峰環峙,狀若城廓的大山中,恩師就在身側。陳雲一臉疑惑道:“恩師,此乃何地?”鐘離權微笑道:“此地乃青城山也,為師剛才用大挪移之法攝你來此。”他停頓了一下,第一次顯得有些頑皮地眨了眨眼,“這裡可是天師道祖天師張道陵道場,為師好不容易替你從張天師那邊求了一洞府,既然我等來到了此地,也罷,去拜訪下天師。”啊?這裡是青城山?要知道此方世界青城山距離終南山三四十萬裡之遙。恩師使用大挪移之法,竟然瞬息趕至?這讓陳雲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的同時,也惦記上了這門大挪移法。他正想著呢。隻見鐘離權抬頭中氣十足對著山頂方向聲音並不響道:“鐘離權攜弟子陳衝用,前來青城山拜見張天師!”話音剛落,山頂方向清氣氤氳升騰,祥光彩雲彙聚,仿佛開了仙門!(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