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在神農過春節
燦姐說大姑婆家這個村有意思,房子好像是同一年建的。式樣一樣,新舊程度一樣。瓦片不象其他村寨是灰色的,這兒是紅色的。
大巫誇燦姐好眼力。這個自然村有三個生產隊,可能都姓周,這個大隊總共有十四個生產隊。就是燦姐到神農的那年,在這個大隊蹲點的一個縣委乾部,給這個大隊另一個自然村弄了一個居民點建設指標,國家有援助咯,要將那個自然村所有的房子重建。
從前的老房子主要是為了防盜防匪防猛獸的需要,這兒從前有老虎與狼的哦,窗戶小而且安裝得高,非常不科學咯,會導致室內空氣不對流,夏天悶熱,春天地麵潮濕,容易生病。
建新居民點這本是好事,但那蹲點乾部神經錯亂,竟然通知本村其他隊的勞力無償幫助那個自然村建設。大姑婆說是那個蹲點乾部在那自然村有一個姘婦。是向姘婦獻殷勤。
大姑爺本身是搞建築的,磚匠木匠和石匠,樣樣拿得起放得下,在外麵是很有威望的一個大師傅,家裡當年肯將大姑婆嫁給他,就是大太奶奶欣賞大姑爺這氣度與手藝。大姑爺一聽這事,一看村民群情激憤,便帶三個隊長和五個村民,五個村民都是讀了書的咯,用大紅紙寫好軍令狀式的決心書,敲鑼打鼓送到公社,向公社表態,保證這年過年前,他們村要將三個隊所有的舊民房改造好,建設一個社會主義新農村的樣板村,向共和國成立二十一年獻禮。公社書記是位改革派,一見這氣勢,馬上正正規規地接受決心書,並當場代表人民公社表示堅決支持,派一個軍隊轉業回來的副書記過來蹲點。
大姑爺厲害吧,對希望國家支持一句不提,但讓公社秘書後麵向《湖南日報》上了一篇文章,對公社書記用了一段讚美之詞咯。
回到村裡就著手,反正技術工人有大把,安排一批勞力打磚做瓦,一批勞力砍樹,一批勞力將村裡三個隊的新倉庫先拆了,村裡老人婦女全上場,將拆下的磚用磚刀削去原來的灰漿再利用。燒磚不是要煤嗎?那副書記大手一揮,讓公社煤礦先支援多少噸再說,好像是五十噸。
用三個隊的倉庫材料修建出六棟標準民房後,那文章正好刊登,《湖南日報》派記者過來現場采訪報道。一報道,省裡當典型樹,撥款就不用愁了,後麵是先拆再建,一波波地來,縣裡廣播裡天天有這兒的宣傳稿,來取經參觀的也是一波波地來,這些全讓公社接待,讓公社的人出儘了風頭。一年時間,真將村裡的房子全部翻新了。勞力緊張時,可能公社的武裝民兵都集中支援了。反正那時的農村,一到農閒時候,公社就召集勞力搞什麼工程。
那公社書記形象也好,口才也好,省委書記親自接見,獲得許多政治榮譽,過了年就升到縣裡做副書記,主管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大姑爺在神農新農村建設領導小組任技術組長。大姑爺有退休工資呢。
當彆的地方跟風修房子時,這兒又全部將外牆粉刷,在外牆畫一些宣傳社會主義建設和社會主義優越性的宣傳畫,又讓《湖南日報》當典型宣傳了一波,還刊登到了《人民日報》,上麵肯定撥款了咯。等其他地方也學著粉刷外牆時,這兒又搞了建設社會主義農村新道路運動,因此這兒的路修得特有味道,村裡的所有道路全能過車,全是鵝卵石鋪就的,每條路都有一個響亮的名字,國家自然又撥款了咯。菊開叔當年是村裡的社會主義建設青年突擊隊隊長,因此讓他去管個建築工程隊,他會花樣翻新地幫我們做好。
嗬嗬,在這兒教書時聽到這個傳奇一樣的事,原來就是大姑爺舞起來的哦。說大姑爺不是大隊與隊上乾部,但說話管用。從不主動向國家開口要錢,但國家每次都指定給這個自然村撥款。
看到周圍沒人,燦姐突然說,昨晚在家裡做那事時,感覺自己完全是巫家媳婦了。家裡房子隔音真好,晚上睡覺特安靜,可以放肆整。
嗯,我們寨裡的房子全是條石砌成的牆,比磚牆厚一半,砌牆的是石灰細沙沙漿,相當密封,因此隔熱隔音效果相當好。廣州彆墅不行,隔音效果差,慈姑姑晚上朗誦隔壁能聽到。她在隔壁睡時,不敢跟燦姐用力衝,畢竟是自己的姑姑,聽見了不好。又不好意思讓她搬三樓去睡。
這事隻有忘情才更爽。
說完後,大巫說,大姑婆在我讀預科班報名回來的那天說,畏孫可能考上大學就要結婚,那祖姑娘完全到了花開正豔的年齡。幾近言中,姐姐真象花朵盛開般美豔。說到花,讓大姑爺幫我挖些蘭花種回去,到時種廣州花園裡去。
第二天在二姑婆家,更是熱鬨。本隊那些讓任平叔叫去做事回來過年的人,發那麼高的工資,回來儘是得瑟,中餐前全幫忙,吃飯時全來陪,一上桌全來敬四太奶奶的酒。
二太奶奶很少發言,這次突然說,你們謝家不懂禮數呀,今天是請新客娘子的飯,我們家新媳婦才是主客,怎麼都向我們家老四敬酒呀。
祖燦隻好自己站起來說,她不能算是新媳婦,已經做了九年半童養媳了。大家敬四太奶奶,說明四太奶奶在廣州的領導工作做得深得人心,深受員工歡迎。畏畏,下麵我們兩夫婦借二姑婆家的酒敬一下四個太奶奶和奶奶,沒她們用心血澆灌,畏畏不會成長得這麼快這麼好。
奶奶站起來說,燦孫媳這話說得好。四位婆婆坐正身體,接受敬酒。
那些做事的人便誇獎童養媳硬是讀大學的,這話說到心窩窩裡去了。大家先敬了老總,再敬大巫老總兩公婆。
大巫笑叔叔哥哥們在廣州長見識了,好,繼續加油,後麵還有更大更正規的場麵事要做。平時學學廣州白話和潮州話,當然,普通話也是必須的。
接著便是一波波的白話。四太奶奶和三太奶奶竟然白話也講得溜。
在小姑婆家,卉姑姑笑祖燦,從前喊燦姐,現在要喊燦媳婦咯。卉姑姑說她本想保研,但沒通過,因此過了年就去跟班實習。問燦媳婦如何決定。
祖燦說她保研通過了,但學校沒明確公布讀研期間能否生孩子。結婚是允許的。如果能生孩子,那麼她就讀研,否則她就就業。家裡要有一個孩子才熱鬨,特彆是巫家寨家裡。她要趕緊再造一個小畏畏。
晚餐回來的路上,五個奶奶就一直談論燦媳婦生孩子的事。四太奶奶的意思是不管讀研學校能否允許生孩子,想讀就去讀,有了孩子就生,到時她出麵。
其他奶奶的意思生孩子是第一位,因此參加工作算了。特彆是奶奶與大太奶奶,巴不得明年就生,生下就放廣州她們跟前帶大。
過小年後,巫家寨宗親請新客飯,大太奶奶說,如果一家去了,一家沒去,會生隙意的。因此讓族長出麵,全宗族一次請完,在祠堂裡做酒。
28,帶祖燦去拜訪班主任王老師,映月不知何因沒有來。在老師家坐了一會兒,去匡老師家拜訪了一下,再去田經理家坐了一下,跟田老爺子說了些事。田經理說他已經在下江鄉做鄉長,去年轉入政府,今年又長了一級,要感謝大巫,這次一定要送四條煙和兩瓶好酒給大巫,田經理媽媽說,明天家裡殺年豬,到時派人送一塊好肉到巫家寨,給巫大師家過年。看到田經理的妹妹豐滿後完全是個大美人,大巫喊她田姑姑,問她找了如意郎君沒有。
田苗跟大巫開玩笑說,喊她田姑姑是想打她侄女的主意。
大巫笑了,說田姑姑胡說,他都結婚了,夫人都帶身邊了,再開這玩笑不合適的。
田媽便問大巫,那個童養媳的傳聞是真事呀?
大巫便說,不跟奶奶說了,我們回家有事。
在回家的路上燦姐說畏畏今天拜訪田家有可疑。
大巫讓燦姐不要亂說,今天主要是向田局長祛心病的。他軍官轉業的,原不信鬼神,我幫他家做了後,他兒媳婦、女兒,就是那個開玩笑的田苗,還有一個漂亮孫女,那不好描述的病症當天就絕了,兒子去年國慶後果真調到二輕局做副局長,今年又調到映月家那個鄉做鄉長,突然就信了。一相信吧,就產生新顧慮,就是他兒媳婦、女兒和孫女都讓原來盤踞在他家那棵大樟樹上的惡魔那個了,反正他在信中說,她夫人問了女兒與兒媳,惡鬼上身時,跟男人上身的感覺一樣。他女兒發病前有一個男友,應該是同居了。
這事我不好回信解釋,就當麵向他解釋一下。這老局長先在國軍做連長還是彆的什麼官,解放戰爭戰場上起義,後麵在朝鮮戰場上立了大功,轉業回來做什麼局的副局長,做事雷厲風行,升到交通局做局長,我們寨到小學的那條公路就是在他做局長時修的,撥款了咯,估計是寨裡隊長找過他。對巫家寨來說,這是一種恩。我去讀書,做升學宴沒請田家,田經理兩兄妹到了巫家寨,但三太奶奶和四太奶奶不肯收他們超過十元的禮,我去廣州時,兩兄妹在火車站找到我,硬塞我一個一千的紅包。看我不肯收,田苗拉到一邊說,如果沒我作法,即使請人做成了,她也要當報恩送人做妻子,她這輩子就虧了。因此這紅包一定要收,否則她就隨我去廣東,做大巫的第二個童養媳。她反正在病休,工資照發,有時間陪大巫。我隻好收了那紅包咯,到時她結婚時再送回給她。
燦姐突然說,畏畏,學校裡哦,有個留校的助教也時常出現這幻覺,是不是幫人家破解一下?
大巫想到另一件事,就沒及時回答燦姐的話。晚上燦姐重提,大巫說白天是心思在另一件事上去了。那留校助教的事好辦,讓庵子裡師太畫張符,燦姐回去交給那姑娘放自己包裡就行,這個簡單。
正月,拜完年,就帶家人回廣州。開學還早,但大巫要為建築工程公司作準備。任平叔在這邊過年,帶一批人負責建材公司銷售場的看管。
初十,媽媽帶兩個姑姑飛廣州,一是給家裡的長輩拜年,二是看望新媳婦。大巫讓媽媽幫他從東北發木材過來,他上半年要建一家門窗廠。
媽媽讓兒子不著急,畏兒一個表舅是林區的縣長,一個電話就能搞定的事。問兒子咋就結婚了。
大巫說,當時沒辦法,燦姐相當於救他才提前結婚的。否則要等他畢業才結婚。讓媽媽不要管這些,爸爸那兒幫著解釋一下。娶燦姐姐不虧咯。
大巫媽媽她們走時,邀請家裡人去東北家裡看看。她這次回去,帶兩個妹妹代家裡拜訪一下祖媳婦娘家。再坐火車回長春。
媽媽與兩個姑姑走後,奶奶感歎,當年接畏孫回家是一個無比英明的決定,這次兩個女兒一比較,還是我們的畏孫親,兩個女兒象客人了。
出了年,建築工程隊到達時,計劃是開始全安排住在建材倉庫那個訓練場,結果一來便讓任平叔送到工地了,用模板和石棉瓦搭了些棚子住。過年前,大巫通過關係,已經接了四個工程在等。先修一個工業區的兩處廠房,主要是讓這些從農村走出來的建築工人熟悉現代建築技術。完成後,一部分人去修一個公司的集資住宅區,全是五層套間。另一部分人去修建一個農貿市場。大巫帶燦姐去人才市場,招了十二個內地建築工程公司的技術員回來,做建築工程公司的技術骨乾。大巫自己想出來的,采用項目負責製管理。菊開負責工地,菊平先負責建築機械采購,其實是從上門推銷的業務員那裡接受建築機械。
四太奶奶跟畏重孫商量,要成立一個財務公司,所有單位的財務統一管理,由小平任經理,手下招些財務人員,有些在公司做事,有些下到各單位去。
武大開學前一天,傍晚時,大巫開車送燦姐到白雲機場,讓燦姐飛武漢。燦姐離開,真有新婚夫妻般的那種不舍。